跟自己较劲获得绝活儿是我最大的快乐。而我确定自己较劲的方向,却是一件很偶然的事。
电器修理成为我的职业,虽然源于一个偶然事件,但今天看来,又好像是一个亿万年前注定的事情,因为这里面有我要挑战的极限和机遇。
那是看《射雕英雄传》的年代,一村子人围着一台南洋寄来的黑白电视机,剧中郭靖、黄蓉被一群丐帮弟子围困,生死难料,关键时刻,电视突然闪了一下,所有的人物都不见了。
那一刻,大家都傻在那里,东家喊来会修电器的师傅,那可得跟请一尊神一样侍候他,但是,等他弄了半天修好以后,连续剧已经结束了。那天我和所有人一样,都非常沮丧,回家的路上,我心里就暗暗地想好了,这辈子要做什么事啦。
1988年念完高中,经舅舅介绍,我到镇上一家电器维修铺当学徒。但我只在那里待了一天半。因为听一位师兄说,他在那里已经都三年了,还没出师。我想:我们家可等不起哦,我更耗不起。
几天后,我带着母亲省出来的几百元钱来到梅山一家培训学校,报名参加了一个为期三个月的家电维修班。在班里我是班长,在班上,我是提问最多、手脚最勤的学生,当别的学员还在摸索时,我已经组装出了第一台电视机。在那一个月内,我晚上跑去帮老师组装黑白电视机,老师呢,给我“开小灶”,所以我进步非常快,老师提前2个月让我结业了,说我完全可以独当一面,自己开店去,不用在学校浪费时间。
过完春节我就开始组装黑白电视机卖了起来,干起了家电维修这一行当,跟模拟电路结下不解之缘。当时组装黑白电视机,我第一批原本想进十台,后来因为钱不够只能进八台,回来恨不得一口气就组装好卖出去,换回钱来。所以,经常是听到鸡叫的时候,才意识到要赶紧睡一会儿。中间母亲常常提醒:该睡啦,很晚了!
祖奶奶留下的一张古床,同时成了我的工作台,累了就缩在床后边睡会儿,梦中笑醒了就又爬起来继续组装。这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桶金,终于可以撑起这个家,不至于那么拮据了。更重要的是,我从技术创造的自我价值中尝到了甜头,从此永不回头。
此后,如果不是偶然遇到了华侨大学的王教授,我现在应该是一个出色的乡村家电维修工,跟我父亲一样,也是一个会被这边人请来那边人请去、有好点心吃的“小黄师傅”。虽然我老爸走得早,但是,父亲的为人处世、对技艺执着追求的形象一直烙在我心里。因为怀有一身绝活儿而被人崇敬的样子,成了我一辈子的梦想。
一次,在泉州一家电器配件店,我偶然遇到了一个对电气原理很专业的老先生,就抓住机会请教了他几个问题,在短暂的交流中,我一下来了精神,对编程控制技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奇迹就是这样发生的,这位老先生说:“下学期华大开一门新课,PLC,报我的名字,你可以去听。”PLC,中文名叫“可编程控制器”,是一种自动化控制领域的核心技术,这门课程,一直是我钻研中的瓶颈,我将信将疑,这样天大的好事怎么会砸中我?!
半个月后,我来到华大课堂,讲课的王教授正是那天让我来听课的那位老先生。此后整整半年,每逢王教授的课,教室里总有一个来自山村里黑黑瘦瘦的旁听生。
必须从零开始恶补,我没有基础,很难跟得上王教授的教学进度,记得当时为了能跟得上别人的脚步,不至于上课时听不懂,每次上课前我都先熟悉课件,有目的地学习。有时为了了解一个问题会翻阅好几本相关书籍,带着问题去上课,因为自己觉得这种学习机会非常难得,不容错过。这样断断续续坚持了下来,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让我这个门外汉觉得小有成绩,也能玩起PLC来了。在2000年之前,懂得PLC,再加变频器的应用的人,那可是工控界的领跑者、大咖级人物。
课程结束后,王教授对我说:“要想在行业里有发展,就一定要到企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