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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镇化对经济增长的作用机制分析

经济增长与城镇化的内在联系

英国经济学家安格斯·麦迪森(Angus Maddison)长期致力于研究世界经济增长的历史。不同于一般的经济学家运用计量经济学方法进行分析,他通过对世界经济不同部分增长动力及其变化进行分析,以各国经济数据为基准,用大量数据描述了世界各国人均收入长期变化的情况(Maddison,2008)。他的研究显示:19世纪之前,全球范围内的生活水平基本都处在温饱线上;直到工业革命以后,工业生产逐渐代替农村生产成为社会的主角,世界经济才跨入一个崭新的阶段,经济增长才成为新的经济现象。

考查经济方面的历史数据可以发现,19世纪之前,传统农业在经济活动中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而随着工业革命的发生,工业生产很快成为经济活动的主角,工业产品和工业技术也不断向周边地区输送和传递,工业化在一些国家率先取得成功,随之而来的是经济增长的实现。可见,工业化是全球经济增长的引擎,而且在工业化的同时,农业现代化和城镇化也成为必然。作为世界第一经济强国的美国,原本是一块新大陆,经过19世纪的发展,才逐渐成为一个工业占比较高的国家。20世纪,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尤其是农业科技的进步,美国农业生产的效率得到快速提高,以越来越少的劳动力在相同的土地上生产出更多的农产品。这使得美国的农业劳动力在100年间几乎全部离开土地转移到工业和服务业部门。目前,美国仅剩下不到3%的劳动力还在从事农业生产,却可以生产大大超出自身需要的农产品。美国经济发展的变迁所体现出农村劳动力离开农村,转移至工业和服务业领域从事生产,并带来经济和社会发展巨大变化的过程,也就是城镇化的过程。

从国际经验和经济增长理论可以看出,一个国家的经济增长通过生产要素的投入和全要素生产率(TFP)的提高来实现。在现代经济学中,生产要素包括劳动力和资本,土地已经不在其列。现代经济学的生产函数描述的是,如何让劳动力和资本等要素按一定的组合各自发挥作用,从而将生产要素转化为最终产品。其形式可以表述为:产出=F(要素,效率)。其中F代表生产函数。然而,面对同样的生产函数,为什么国家之间会存在巨大的经济增长差异呢?大量的研究表明,50%以上国家间的收入差距来自TFP的不同。而影响TFP的因素主要有技术水平、制度和地理因素。

城镇化的重要特征就是人口逐渐从农村转移至城市。由于人是经济和社会发展的主体,人口的迁移势必会带来经济的变化和社会的变迁。首先,人口从农村迁移至城市,会使作为城市主导产业的制造业和服务获得更多的劳动力,从而会压低劳动力的成本,使得这两大部类产业因成本的相应降低得到更大的发展。其次,人口由农村向城市转移的过程同时也是人口由分散逐步集中的过程,而人口的集中会带来消费、投资等一系列变化,进而也会引起经济的变化和社会的变化。最后,城市几乎占有罗伯特·巴罗所强调的决定经济增长的所有因素,相对农村,城市的就业机会更多,受教育程度更好,拥有更好的医疗服务、更低的人口出生率,更有法制的社会管理以及更有利的国际贸易条件。因此,城镇化与经济增长之间的联系,首先就在于城镇化过程中造成的劳动力因素及其相关因素的变化对经济增长的作用。

从现实观察看,经济增长与经济集聚几乎是相伴而生的。增长是时间维度,而集聚则是空间维度。没有空间维度,增长就缺乏载体。因此,增长和集聚必然要相互作用,没有集聚,增长难以产生。事实上,大量的理论研究也表明,经济集聚是影响TFP的关键因素之一。

早在1895年,Alfred Marshall就指出,集聚有三种机制——劳动力池效应、地方化投入共享和技术外溢。随着经济发展,服务业在经济活动中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人才、知识和创新的作用日益显著,集聚带来的好处也越来越明显,集聚与增长的整合研究也就成为必然。集聚与增长的整合研究也使得经济学第一次在一般均衡框架下整合了空间和时间两个维度。尤其是在1977年,Avinash Dixit 和 Joseph Stiglitz建立了垄断竞争模型——D-S模型之后,经济学处理报酬递增的理论和方法大大向前迈进了一步,从而催生了新增长理论的革命。1991年,以保罗·克鲁格曼(Paul R. Krugman)为代表的新地理经济学家,用本地市场效应和价格指数效应解释了经济集聚的原因,并使得经济活动的空间研究得以在一般均衡原理的基础上展开。这就将新地理经济学纳入主流经济学的标准分析框架中。新地理经济学与新增长理论存在内在逻辑的相似性,它们都强调报酬递增的内生性,而且都使用D-S模型。因此,新地理经济学的集聚机制与新增长理论的增长机制往往相同。

一般的观察和研究表明,在城镇化过程中存在明显的经济比较效应、集聚效应和规模效应,且三种效应都发挥着重要作用:既促进了城市的形成,也对经济增长产生了重要影响。因为,人口的迁移不仅使劳动力的供给发生了重大变化,而且人口迁移过程中需求的变化还会造成资本存量的增加和产业结构的变迁;此外,在集聚效应和规模效应的作用下,边际效应递减的规律也会被打破,从而使经济增长更具长期性、稳定性,进而使得整个区域乃至整个国家经济发展的模式和效益发生重大变化。

历史上,学者们都很重视城市在经济活动中作用,城市化一直被看作经济发展过程中的一个重要因素(Bairoch,1988)。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不同的学者会从不同的角度对城镇化进行定义。由于定义不同,其得出的城镇化带来的经济社会作用也就各不相同。按照美国城市经济学家Vernon Henderson对城镇化的定义,城镇化是工业化和现代化的结果,是随工业化、现代化而产生的,也就是随经济增长而产生的。那么,城镇化是不是仅仅是被动的结果呢?也就是说,城镇化是不是不会对工业化、现代化乃至现代经济增长产生反作用呢?事实并非如此。从发达国家和一些发展中国家工业化、现代化、城镇化的历史经验看,存在一个普遍的规律,那就是在工业化、农业现代化催生城镇化的同时,城镇化也在推动工业化和农业现代化,进而有力地带动了经济增长。

本书根据现有的城市化与经济增长关系的研究文献和国际经验,将城镇化对经济增长的作用途径归纳如下。

一是农村人口向城市、城镇迁移,增加了劳动力和人力资本的供给和投资需求,使资本存量提高并增加了消费需求,促使产业结构高度化;二是人口集聚使得人口集中度提高,从而产生集聚效应和空间效应,使得生产的规模报酬递增、全要素生产率提高。

具体来看,一是城镇化过程中劳动力的迁移对劳动力供给的影响。城镇化将原来农村的隐性失业人员从土地上解放出来,使劳动力供给发生了变化,劳动力数量在人口基数不变的情况下得以增加。二是农村劳动力向城市迁移也使得人们的需求发生了变化。工厂的固定资产投资、城市的基础设施投资以及房地产投资都将因此增加,而投资的增加使得资本存量不断提高。三是城镇化往往与产业结构高度化相呼应。城市是服务业尤其是现代服务业发展的主要载体,因此城镇化与产业结构高度化可以说是相伴相生、相互促进。而产业结构高度化正是促进TFP提高必不可少的条件。四是城镇化过程中的集聚效应提高了TFP对经济增长的作用。城市具有人口密度高、产业集中、产业结构高度化等特征。在一定程度上,集聚会降低交易成本,带来边际收益递增,从而使资源在城市配置的TFP更高,经济增长更具可持续性,并有更高的效率。此外,在集聚效应的作用下,城镇化还会推动城市群的形成;而城市群在产业上的高度合作与竞争便于技术外溢,反过来又会进一步推动创新,具有明显的空间关联效应。这有利于提升整个区域经济的协同增长能力,提高区域经济增长的效率,从而使经济增长更具规模效应,并拉动整体经济更好地发展(见图4-3)。

图4-3 城镇化对经济增长的作用机制

城镇化通过人口迁移促进经济增长的机制

经济学家威廉·阿瑟·刘易斯(William Arthur Lewis)在研究城乡二元经济方面有突出成就。他通过长期的观察和研究,提出了著名的二元经济发展理论。该理论是建立在以下严格假设基础上的。

假设Ⅰ:劳动力的供给是无限的。刘易斯发现,发展中国家人口众多,人口增长率高,而众多的人口主要集中在广大农村地区和传统农业经济部门。由于传统农业的劳动生产率低下,需要更多的人从事农业生产,农村地区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在完全竞争的条件下,劳动的工资等于产品价格乘以劳动的边际产品,即 W p × MP L MP P L =00,所以这种劳动的剩余是一种绝对剩余。一方面,由于城市的劳动生产率远高于农村,城市的工资水平也高于农村,从而农村劳动力有了离开农村进入城市动力;另一方面,由于农村储备的劳动力数量十分庞大,可以源源不断地向城市输送,因此,可以假设这些劳动力的供给是无限的。

假设Ⅱ:由于传统农业基本上处于原始状态,只能维持基本生存,不能创造出更多的劳动成果,因此,其边际生产力几乎为零,甚至为负。也就是说,在现有生产技术的基础上,增加或减少劳动力对农业生产而言没有特别的影响。

假设Ⅲ:由于农业劳动生产率很低,土地资源有限,减少农村劳动力对农业生产不会产生重大影响。这预示着在传统的农村地区存在着大量的隐性失业,这些隐性失业不可能对现实生产产生积极的影响。

假设Ⅳ:由于上述农村与城市劳动生产率的差异,城市劳动力的收入会始终高于传统农村劳动力的收入,再加上农村地区储备了大量的劳动力,劳动力的供给可以被看成无限的,所以,城市会一直吸引农村劳动力进入,直到农村劳动力已经没有再转移的可能时为止。

在以上假设的基础上,刘易斯利用图4-4的模型对二元经济进行了理论上的分析。他认为,二元经济国家经济发展的过程就是现代工业部门吸收传统农业劳动力的过程。

尽管刘易斯模型忽视农业发展、工业化技术选择、人口自然增长以及城市就业特点等因素,但其敏锐地抓住了发展中国家农业劳动力转移的核心问题,并运用动态分析方法,对农业剩余劳动力转移的动态过程做出了深入分析,成为指导二元经济转化成一元经济的最重要的理论思想和经济学工具。

图4-4 刘易斯经济发展模型

对农村劳动力向非农产业的转移,相当多的研究将重点放在总结其中的规律上。在这些研究中,比较有影响力的研究有配第-克拉克定理、库兹涅茨的三次产业结构演化理论和钱纳里-赛尔昆的产业结构转换理论。

从世界主要国家的历史数据可以看出,在经济活动的历史过程中,一国的产业是在不断变化之中的。一、二、三次产业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的调整过程,也就是国民经济发展变化的过程(见表4-1)。一般看来,在经济发展的初期,农业都在国民经济中占据重要地位,农业人口占总就业人口的大多数;但随着经济的发展,尤其是工业化的推进,越来越多的农村劳动力离开农村,进入城市工业体系,工业在国民经济中占据主要地位,从事工业的劳动力占总劳动力的比重也很大;当工业化进行到中后期,工业吸纳劳动力的能力开始减弱,越来越多的劳动力开始进入服务业领域,使服务业开始占据国民经济的重要地位,服务业从业人数不断增加,成为经济社会领域最主要的就业领域(见表4-2)。

表4-1 有关国家劳动力在三次产业中的转移状况

表4-2 产业份额变化的标准形式

当然,这种转移也并不是永无止境的。随着农业剩余劳动力向城镇的转移,农村劳动力减少、农业技术提高、城镇就业难度增加等,会逐步使得农村劳动力收入与城镇劳动力的收入接近。当劳动者感觉在城乡之间工作的实际收入相近、生活水平相当时,这种转移就会趋于停止。到这个时期,也就是城镇化完成的时期。

城镇化通过集聚效应对经济增长的作用机制

城市能够以优势的环境与条件吸引众多个人、企业和机构在城市内集聚。城市的集聚主要源于其规模经济效益、市场效益、人才效益、设施效益等。正是这些效益的吸引区域中的资源、人才、资金、信息、交通和技术等向城市集聚。

集聚经济建立在一定区域内存在报酬递增的基础之上。在人口和产业集聚的区域,知识和技术相对集中,创新的可能性也就更大,且这些创新被应用于实践的概率也更高,提高劳动生产率的可能性也就更高。从微观机制上,集聚可以产生共享、匹配和学习。其中,共享不仅指公共品、准公共品的共享,还指知识的共享;匹配包括信息的匹配、机会的匹配等;而学习则包括知识的产生、积累、传播等。对此,Rosenthal and Strange(2004)曾指出,集聚经济主要源自投入品共享、知识外溢、劳动力市场汇集、本地市场效应、消费和寻租等方面。

经济增长具有集聚的特性,早已被很多发展经济学家所认识。Hirschman早在1958年就指出,经济起飞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多个地区,当某一个区域实现了经济起飞,那么,率先取得经济起飞的地区就会产生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其周边地区的资源吸引过来,形成一个集聚区。” Black and Henderson(1999)在研究城市化和增长之间的关系后,得出了城市化影响内生经济增长,经济增长又会影响城市规模的结论。在内生增长的分析框架下,Martin and Ottaviano(2001) 建立了增长与集聚之间直接垂直关联的反馈机制。而Hohenberg and Lees(1985)和Quah(1996)分别运用计量研究方法,通过大量的定量分析,发现经济增长与经济活动的地理集聚呈显著的正相关关系。

在新地理经济学家看来,人口和产业的集聚可以被看作其对应的地理区域的经济增长。 因为,科技创新和社会变革在空间上趋于集中,而创新则是促进现代经济增长的关键因素。另外,经济增长通过创新促进了经济活动的空间集聚,人口和产业的集聚又带来了更低的创新成本,从而促进经济增长。在集聚与经济增长这一相互促进的过程中,最终会形成集聚与增长的累积循环。在现有的对集聚与增长关系的研究中,最有影响力的是劳动力流动理论、直接垂直关联理论和间接垂直关联理论。在这些理论研究的基础上,还有很多实证研究。这些研究都表明,集聚与增长之间存在相互作用。 /4+5dpZld0XLMczo6eaXUnFN6GQMlW+IqcHNHWjX6Z68wnpqJsGfn9RWoXSB4m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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