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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发现的海内外现藏《泰西人身说概》诸版本考论

项旋

摘要: 《泰西人身说概》是明末耶稣会士翻译的一部西方解剖学著作,也是中国最早的西方解剖学译著。长期以来,《泰西人身说概》引起了学界的广泛关注,学者对其版本进行了考察,一般认为存世版本为一种刊本和九种抄本。除此之外,实际上海内外仍有五种抄本至今未被学界注意,分别是法国国家图书馆所藏抄本两种,澳大利亚国家图书馆所藏伦敦会抄本一种,以及何焯藏抄本、流荫堂抄本各一种。五种抄本版本各异,形态不一。本文揭示了新发现的《泰西人身说概》五种抄本的相关情况,同时系统比对了海内外存世各种版本的文本信息及差异,从中发掘规律性信息,较为全面地考察了《泰西人身说概》从明末至今数百年的流通状况。

关键词: 《泰西人身说概》;版本;流通

《泰西人身说概》是明末耶稣会士翻译的一部西方解剖学著作,也是中国最早的西方解剖学译著。此书由邓玉函(Johann Terrentius,1576—1630)草译,毕拱辰润饰成书。邓玉函于1618年来华,1621年到澳门。后赴嘉定学习中文,后避教难于杭州,居李之藻家中。其间,由他口述,李家一文士笔录,约在1622~1623年译成《人身说》一书。1629年邓氏奉召赴京主持修历,1630年在北京去世。

《泰西人身说概》的校订者毕拱辰(?—1646),字星伯,山东掖县人,万历四十四年(1616)三甲进士,曾任江苏盐城知县、陕西朝邑知县、浙江按察司知事等职。1646年在山西被李闯王部下杀害。1634年,毕氏在京城得交汤若望,得邓玉函译《人身说》遗稿,因“闻邓先生译说时,乃一鄙陋侍史从旁记述。恨其笔理而不能挈作者之华,语滞而不能达作者之意”,于是,“为之通其隔碍,理其纷乱,文其鄙陋,凡十分之五,而先生本来面目宛尔具在矣” ,并易名为《泰西人身说概》。毕拱辰校订的西学著作除《泰西人身说概》,还有高一志的《斐录答汇》。

作为中国最早的西方解剖学译著,《泰西人身说概》可以说备受医史研究者和中西文化交流史研究者的关注,对其版本、内容、底本等问题进行了探索,取得的成果十分丰硕。早在1943年,范行准在其《明季传人之西洋医学》中即对这部书的内容做了比较详细的介绍和分析。 关于《泰西人身说概》的版本,一般认为存世版本为一种刊本和九种抄本。 迄今为止,只发现一种刻本,即罗马国立中央图书馆藏本,就是迄今所知唯一存在的刻本。《说概》并未立即刊行。范行准从裴化行处得知1643曾刊刻出版。日本关西大学沈国威教授的著作中载有该书刊本的书影,文中注明“邓玉函口述1623,毕拱辰润定1634,刊行1643”。根据韩琦教授提供给笔者的书影,该刻本前有毕拱辰《泰西人身说概序》,共七叶。全书分上下两卷,卷上二十一叶,卷下二十三叶,全书有圈点。该刻本将“天主”写作“大主”。以往学界均认为该刻本无刻印处记录,经笔者仔细观察,该刻本篇首序左下角的书脚有“顾之玉刊”字样,这直接表明该刻本为顾之玉刻印,而他到底是出资刻印者还是刻工的身份,在何处刻印等问题,还有待进一步查考,但该信息的发现无疑为我们提供了重要的线索。

除了上述唯一的刻本,《泰西人身说概》抄本则较多。范行准曾购得两部,一部为康熙旧抄本(《栖芬室善本书叙录》又注为嘉庆抄本) ,后赠予中国中医研究院图书馆;一部为乾隆时旧抄本,赠王吉民芸心精舍收藏。张荫麟有一部抄本,燕京大学图书馆据张氏本复制一部,现藏于北京大学图书馆。徐家汇藏书楼又从燕京大学复抄一本。除上述5个抄本,中国国家图书馆藏有一部清抄本,具体抄写年代不详,内有姚衡道光十二年(1832)跋,弥足珍贵。以上几种抄本均与另一部西洋解剖学译著《人身图说》合订一处。新竹清华大学黄一农教授曾从法国国家图书馆影印一抄本,该抄本只有《说概》而无《图说》,但后附有《图说》的《正面全身之图》与《背面全身之图》。其行格与以上讨论的版本相同,但每页的起首字不同,而且有断句符号。北京大学医学部医学史研究中心亦藏有一抄本,约于1950年代据叶企孙所藏抄本转抄,分4册装订,《说概》《图说》各二册。叶氏抄本年代不详。 邹振环先生还从上海图书馆发现了两种抄本:抄本一分上下卷,卷上十六叶,卷下十八叶。卷首题“耶苏会士邓玉函译述,东莱后学毕拱辰润定”。后文附录“中国洗冤录附”尸格:仰面部位、合面部位和周身,以及附录“画答”。文中将“天主”改作“大主”。抄本二原为上海市历史文献图书馆藏本,卷首题“耶西会士邓玉函译述,东莱后学毕拱辰润定”。卷上二十一叶,卷下二十四叶,有红点点断。

图1 罗马国立中央图书馆藏刻本书影

图2 “顾之玉刊”字样书影一角

经过笔者的查考,《泰西人身说概》除上述学界已经发现的诸多版本,海内外仍有五种抄本至今未被学界注意,分别是法国国家图书馆所藏二种抄本,澳大利亚图书馆所藏伦敦会抄本一种,以及何焯藏抄本、流荫堂抄本各一种,且五种抄本版本各异,形态不一。本文意揭示新发现《泰西人身说概》五种抄本的相关情况,同时系统比对海内外存世各种版本的文本信息及差异,从中发掘规律性信息,较为全面的考察《泰西人身说概》从明末至今数百年的流通状况。

一 新发现的海内外现藏《泰西人身说概》诸版本

经笔者查考,海内外公私收藏机构中新发现5种抄本,分藏于法国国家图书馆、澳大利亚国家图书馆和国内拍卖行等机构。具体版本信息如下。

1.法国国家图书馆所藏《泰西人身说概》两种抄本

目前,学界已经发现并最常引用的是法国国家图书馆所藏抄本,编号为5130。它与该馆所藏其他有关在华天主教文献一道,2009年由台北利氏学社影印出版,黄兴涛主编的《明清之际西学文本》收录了《泰西人身说概》,即利用法国国家图书馆藏此抄本加以标点整理。 经笔者的查阅,除了此编号为5130的抄本,尚有编号为5131、5132的两种抄本未被学界注意。

编号5131抄本。书题《泰西人身说概序》,半叶九行,行二十字。书前有目录,分为上下两卷,每卷首题“耶稣会士邓玉函译述,东莱后学毕拱辰润定”。文后附录《洗冤录》。不避“玄”字讳。

编号5132抄本。书题《人身图说上卷》,半叶九行,行二十字。书前有目录,分为上下两卷,每卷首题“耶稣会士邓玉函译述,东莱后学毕拱辰润定”。文后附录《洗冤录》。不避“玄”字讳。

图3 编号5131法国国家图图书馆藏抄本书影

图4 编号5132法国国家图书馆藏抄本书影

2.澳大利亚国家图书馆藏抄本

书题《泰西人身说概序》,半叶九行,行二十字。书前有目录,分为上下两卷,每卷首题“耶稣会士邓玉函译述,东莱后学毕拱辰润定”。全文有句逗点断,不避“玄”字讳。经该馆介绍,此抄本来自伦敦会特藏(London Missionary Society)。笔者按:伦敦会成立于1795年,是一个超宗派的新教传教组织,马礼逊(Robert Morrison,1782—1834)为其派往中国传教士中的代表者。马礼逊在1807年9月到达广州以前,已经致力学习中文,后来他的中文程度已足够从事翻译《圣经》、编纂中文字典和翻译其他西方著作。马礼逊还收集了大量传教士文献,后归入澳大利亚国家图书馆,并建立了伦敦会特藏文献,其中就包括了《泰西人身说概序》。

图5 澳大利亚国家图书馆藏抄本封面书影

图6 澳大利亚国家图书馆藏抄本内页书影

3.何焯藏抄本

此抄本系道光间陈子茂(陈德培)据何义门藏本所抄。2013年,江苏真德拍卖有限公司进行拍卖。根据拍卖纪录,该抄本1函4册,白纸线装,用乾隆本朝纸精写。《泰西人身说概》及《人身图说》合订。前有跋“此书原本系何义门太史旧藏,已赠二尹陈子茂,副本只有是册也。诸同志借抄本勿遗失”。可知其曾为何焯旧藏。

4.流荫堂抄本

书题《泰西人身说概》,半叶九行,行二十四字。书前有目录,分为上下两卷,每卷首题“耶稣会士邓玉函译述,东莱后学毕拱辰润定”。文后附录《画答》。不避“玄”字讳。书脚题“流荫堂”,根据道光十四年刊行的《吴门表隐》记载:“盘门新桥巷沈氏流荫堂自制的珍珠丸”,该抄本很可能就是苏州流荫堂,时代不应晚于道光。

图7 何焯藏抄本书影

图8 流荫堂抄本内页书影

二 新发现的海内外现藏《泰西人身说概》版本考察

笔者把刻本及澳大利亚国家图书馆、法国国家图书馆及流荫堂抄本等五种版本,分别摘取其中的封面题名、篇首序及有无玄字避讳、文中“大主”是否抬格、有无目次、附录等多项图像信息进行列表分析,以期发现差异,进而探讨版本流传等重要问题(见表1)。

表1 新发现的海内外现藏《泰西人身说概》版本一览

表1 新发现的海内外现藏《泰西人身说概》版本一览-续表

结合笔者对上述版本的比较信息,我们可以针对一些问题展开讨论。

首先,五种版本的封面题名并不一致。罗马中央图书馆藏刻本题为《人身说概》,澳大利亚国家图书馆藏抄本题作《泰西人身说概》,法国国家图书馆藏三种抄本则分别题作《人身说概》(编号5130)、《泰西人身说概序》(编号5131)和《人身图说上卷》(编号5132)。最值得注意的是法国国家图书馆藏抄本的题名,按其意应是把《泰西人身说概》当作《人身图说》的上卷。根据笔者前文所述,在诸多版本中,往往把《泰西人身说概》和《人身图说》合订,就容易产生将《泰西人身说概》当作《人身图说》上卷的印象。方豪《中西交通史》就曾提及:“亡友张荫麟藏有抄本,与《人身图说》合装,亦抄本,署罗雅谷译述,龙华民、邓玉函校阅。”关于《说概》和《图说》的关系问题,学界早有讨论。冯承钧将二书混为一谈。方豪《中西交通史》介绍《泰西人身说概》之解剖生理学时,列入了《图说》的内容,可见他也视二者为一种。他们均没有说明理由。范行准先生则认为二书译者不同,刊行时间亦不同,应为两部译著。根据牛亚华的研究,“事实上,二书在内容上并无重复之处,而是互补关系,不存在孰多孰少的问题”。 我们从上述5种抄本也可以发现,早期的刻本并无与《人身图说》合订,而到抄本时,逐渐的将二者合订一处,以至于造成误导。

其次,在笔者所列上表中,把篇首序中是否避“玄”字讳作为一个重要考察点,其原因是历代王朝特别是清代避讳谨严,相关文献进行严肃审查,一般而言,康熙及康熙以后文献中出现“玄”字或缺末笔或改“玄”为“元”。根据这一避讳规律,可以帮助我们判定其版本在康熙之前或者之后。根据笔者对《泰西人身说概》6种版本情况的考察,罗马中央图书馆藏刻本、法国国家图书馆藏三种抄本(编号分别为5130、5131、5132)均不避讳“玄”,直接写作“故夫玄黄剖判……”,可知为康熙之前的版本,我们已经获知罗马刻本刊刻于晚明,而法国国家图书馆藏三种抄本与之差异不大,也很有可能是晚明抄本。而澳大利亚国家图书馆藏抄本采取“玄”字缺末笔的方法避讳,我们据此大致可以判定该抄本抄写时代为康熙以后。

再次,上述表格还比较了《泰西人身说概》文中涉及“大主”一词是否抬格处理的问题。之所以提出这一问题,其实与《泰西人身说概》的润定者毕拱辰是否为天主教徒密切相关。毕拱辰与耶稣会士的往来亦密切,他曾刊刻利玛窦的《圜容较义》,并润定高一志的《斐录答汇》和邓玉函的《泰西人身说概》二书,方豪尝在未注明出处的情形下以毕拱辰为天主教徒,称其“为教友,圣名斐理伯” ,有称其有教名“斐鲁理” ,有称其“由慕西学而人教”,理由是他在《斐录答汇》序中“天主”二字另行抬头署名中有“后学”字样,因此应为天主教徒。而台湾清华大学的黄一农认为此或属附会,因其在死难时仍蓄有姬妾,与“十诫”的教规严重不合。笔者查阅毕拱辰润定的《斐录答汇》,毕拱辰在序言中提到“客岁铨补京毂,薰沐肃大主后,即晋谒龙精华、汤道未、罗味韶诸先生”,“薰沐肃大主”即是受洗之意。毕拱辰与这些耶稣会士结交的时间应该为1630年后在北京期间。除此之外,该刻本《凡例》大谈天主教教义,落款者是“珠船生述言”,而笔者查阅,毕拱辰著有《珠船斋诗草》,可见该凡例为毕拱辰所自撰。因此,毕拱辰应该是天主教徒。作为教徒,他在主持润定刊刻的《斐录答汇》凡涉及“大主”一词前均空一格或者抬写,以表对天主的崇敬。同样,在毕拱辰润定的《泰西人身说概》诸多版本中则有不同的处理方式,罗马中央图书馆刻本和澳大利亚国家图书馆藏本涉及“大主”一词时均空一格或者两格,可见澳大利亚国家图书馆藏本很有可能依据罗马本抄写;而法国国家图书馆藏三种抄本涉及“大主”一词时均不空格,表明这三种抄本所依据的版本较为接近,未必依据刻本抄写。

最后,关于各版本《泰西人身说概》的目录及内容改写问题,以往学界关注得很不够,实际上这些都是探讨《泰西人身说概》版本源流的重要信息。经过比对以上五种版本,可以发现,罗马刻本、澳大利亚国家图书馆抄本及法国国家图书馆抄本(编号5130)均有目录,而法国国家图书馆藏另外两种抄本(编号5131、5132)均无目录。这说明在抄录过程中丢失了目录信息,这是值得我们关注的问题。另外,澳大利亚国家图书馆抄本、法国国家图书馆抄本均有不少改动文字的痕迹,或将“手骨”改为“小臂”,或增加文字,或删除等,说明抄录过程中发生了一定的错讹,有的及时进行了纠正,这是抄本抄写过程的原始记录,特别值得关注。关于《泰西人身说概》的附录,罗马刻本原本并无附录,但是法国国家图书馆藏得两种抄本均附录有《中国洗冤录》,无疑是在原刻本的基础上按照抄写者本人的喜好增添入了信息,这也是我们在考察抄本时应该注意的问题。

为了把版本信息更加清晰,有必要对15种版本相关信息进行对比研究。笔者列表著录相关信息(见表2)。

表2 《泰西人身说概》版本信息比对

表2 《泰西人身说概》版本信息比对-续表 QsHqkg56hODV4A4jU/EVC9QZDU5Qbryu0L1/R7O1eCtJTB9a6y8DfATw6Ymkxrq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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