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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四处拜访

接下来几天,赫伯尔特带着我在伦敦其他地方转了转,然后就带我去见他的父亲。我发现朴凯特先生家里全是孩子,不是这个撞倒了那个,就是那个绊倒了这个。

朴凯特夫人只有在完全不跟孩子在一起的时候,才像是个好母亲。不管哪个孩子撞到她跟前,她总是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朴凯特先生是一位头发花白的绅士,似乎一直带着一种迷惘的神情。他让我想起赫伯尔特,因此我很快喜欢上了他。

朴凯特先生告诉我,我要和另外两位小伙子一起跟着他学习,这两位是蛛穆尔和史塔舵。蛛穆尔家和王室有点关系,他自觉高人一等。史塔舵却是个快乐的小伙子,极其依恋他的母亲。

我的课程完全不是为了将来的职业做一些有用的准备。相反,我只是学习如何成为一个上等人。

几个星期之后,我收到了两个不寻常的晚宴邀请。第一个邀请我的是贾格斯先生的文员文米克先生,第二个则是贾格斯先生本人。

我和文米克先生在事务所碰头后,一起步行去他家。文米克先生似乎把事务所那种沉重的气氛带给了他经过的每一个街区。等我们终于到达他家,他才忽然容光焕发、兴高采烈起来。

文米克先生的老父亲和他住在一起。那老人家耳朵什么也听不见,却愉快地向我打招呼。文米克先生领我四处看了看,告诉我这房子他又当工程师又做管道工,还负责园艺和木工活儿,总之全是他一个人。结果就造就了我眼前这栋古怪的小屋,外面有一座吊桥和一道样式奇特的喷泉,倒也颇为舒适。

这次不寻常的造访让我明白人通常不止一面—他们都是千变万化的。比如事务所里那位严肃呆板的文米克先生,到了家里却活力四射。

和贾格斯先生的晚餐却让我得出了截然相反的结论。他在家和在事务所的表现毫无二致。他家的房间都十分阴暗破败,食物却很丰盛。

贾格斯先生让我请蛛穆尔和史塔舵一同赴宴。比起我和史塔舵来,他似乎更喜欢蛛穆尔,一个劲儿地纵容他那傲慢粗鲁的举止。

不过,晚餐中最古怪的地方,还是贾格斯先生的那位女管家。她似乎对贾格斯先生过于小心翼翼,甚至有点害怕他的感觉。

晚餐当中的某个时候,蛛穆尔、史塔舵和我不知怎么开始比试起自己的肌肉来了,想想可真是够蠢的。蛛穆尔是个高大强壮的家伙,我们没有谁能比得过他。这时候,贾格斯先生忽然伸出手来,一把抓住女管家的手臂。“莫莉,把你的手腕伸出来给大家看看。”他说。

“老爷,”她低声央求道,“不要这样。”

“给他们看看。”他命令。

她的两只手和手腕露了出来,其中一只上面有深入皮肉的伤痕。“这只手有的是力气,”贾格斯说道,“没几个男人的力气比得上这个女人。”说完这话,他放走了她,也打发我们回去。

临走之前,我对贾格斯先生提起了他对蛛穆尔的好感。“先生,你喜欢蛛穆尔,我觉得很高兴。”我说,“不过,我可不喜欢他。”

“没错,”贾格斯先生说道,“尽可能离他远点。晚安,匹普。”

一个月后,蛛穆尔的学习期满,回家去了。我可一点儿也不会想他。

事不过三,两次古怪的赴宴之后,我又迎来了一件意外的事:乔·葛杰瑞来拜访我了。

我真希望我能说,乔的到来让我很高兴,但那完全不是事实。他来我应该感到高兴,但事实上,我却宁愿出钱让他到别的地方待着去。我不希望他来我的新住所,也不希望他出现在我的新生活中。

他的到来让我手足无措。光凭上楼梯时那种笨重的脚步声,我就知道是他,他把脚在门口的鞋擦上擦个没完。最后,他终于进了门,抓起我的手使劲地摇晃着,就好像那是井上的水泵似的。

我让他把帽子给我,但他怎么也不肯让帽子离手,这帽子挡在我们俩中间,活像他拿着的一块盾牌。直到我们坐下来吃早餐,他才把帽子挂在壁炉台的一个角上,只是那帽子动不动就要掉到地板上。

用早餐的时候,赫伯尔特问他:“葛杰瑞先生,你是喝茶,还是喝咖啡呢?”

乔僵硬笔直地坐着,就好像一尊铜像似的:“都随便您。”

“那么就喝咖啡,好吗?”赫伯尔特提议道。

“谢谢您,先生。”乔很扫兴地说道,“不过,你不觉得咖啡太热了一点吗?”

“那么就喝茶吧。”赫伯尔特说完,就帮我们倒茶。他尽力对乔问长问短,但我的这位可怜的老朋友却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又先生长先生短的。他不小心掉在桌子上的食物,倒比他吃进去的还多。终于吃完饭了,我们才松了一口气。

我认为在乔面前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但等到赫伯尔特走了,只剩下我和乔的时候,他说:“我再也不会到这里来了,先生。”

“你当然应该再来啊。”我说。

乔只是摇了摇大脑袋:“匹普,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这身衣服、这种地方对我来说都很别扭。如果你想来看看你的老朋友乔,那就到铁匠铺来。我会在那里等你。”

他如坐针毡地坐了一会儿,又说:“对了,匹普,有个口信带给你。上次郝薇香小姐让我去见她。我去了之后,她告诉我艾斯黛拉就要回来了。她让我告诉你,艾斯黛拉会很乐意见你一面。所以我就来告诉你了。”

然后,他轻轻地碰了碰我的前额,说道:“上帝保佑你,亲爱的匹普。”说完他就离开了。

他的每一句话都让我不知所措。我站在他身后呆呆地看了很久。等我回过神来追出去时,他已经走远了。 yMHaPiulwFGAzmWBljAcY+ivX49wZmP7i/vJJAJsqoVTvVcpx9HrVhM17lSxdNj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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