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谢浔涒道,“其实我只在你面前才这样。我在别人面前,从来不会说这种话。”
裴煜煊道,“为什么?”
谢浔涒道,“可能是因为咱们是邻居吧。”自嘲地笑了一下,“请原谅我,我可能太缺乏友情了。”
“你没有朋友吗?”
“有啊。”谢浔涒道,“当然有。只不过,我们都很忙。住得也远,有时候吃个饭也很赶时间。大多数时候,我们只能自己呆着。”
裴煜煊道,“那我这个邻居对你太重要了。”
“是的是的。”谢浔涒道,“你对我很重要。”
裴煜煊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一旦有求于人,你是不是说话就特别动听?”
谢浔涒一笑,“那是必须的。”
裴煜煊道,“好了,接下来,给我介绍一下今天晚上咱们要见的人吧。我觉得为了保险起见,我需要对他们有最起码的了解。”
“……我前任的妈妈过生日。就是那天你见过的那位女士。”谢浔涒有点难以启齿,“呃,他现在是我妹妹的现任。”
裴煜煊吃了一惊。
谢浔涒立刻道,“不许同情我!”
裴煜煊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谢浔涒叹息一声,“我这个妹妹……”停下来,好一会才道,“我小妈生的。”
裴煜煊又是一惊。
谢浔涒抿嘴一笑,“是不是有点复杂?”突然间有了想倾诉的欲望,接着道,“我这个妹妹只比我小半岁。我很小的时候,只有八个月,还没断奶呢,我妈就自杀了。说是患了抑郁症。”
裴煜煊皱眉道,“你等一下,你妹妹只比你小半岁?”
他看向谢浔涒,谢浔涒道,“是啊。你明白了吧。”
裴煜煊点点头。
“我妈妈死了半年后,我小妈就和我爸结婚了。我觉得我妈真的太蠢了,她死了,她的女儿不得不看别的女人的脸色,她和老公挣下的家业,是另一个女人在坐享其成,这个女人,她在世的时候,抢了她的老公,她死了,光明正大地用她的老公,打骂她的娃……你说她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去死?活得不好吗?要不然就离婚也行啊,好歹也分掉他一半身家,别让这对奸夫淫妇那么爽好不好?”谢浔涒恨铁不成钢地道。
母亲去世的时候,谢浔涒实在还太小,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并不知道小妈韦意晴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也委屈过的,觉得妈妈只疼妹妹,对自己几乎不理不睬,小小年纪,只以为自己不够乖,只要再乖一点妈妈就会像疼爱妹妹一样疼爱自己。
一直到八岁的时候,父亲谢南生突然不知所踪,每天堵上家门来的人络绎不绝。
她很害怕,看着妹妹被妈妈抱着护着,也挨到妈妈身边,也想要一点安慰和庇护。
结果她将她一把推开,恶狠狠地指着她骂,“你滚!从我家里滚出去!”
她的眼里全是厌恶。她从前固然不太喜欢她,但也从没来没有流露过这样厌恶的表情。
她被她一把推出家门,门哐啷关上。
那些大人们轰地围上来,摇晃着她的身子,逼问着她,“你爸爸呢?你爸爸去哪儿了?”
她害怕极了,一直哭一直哭。
一直到外婆颤微微地挤进人群中来,把她抱在怀里,小心地护着她,外婆人那么瘦小,声音却大声得不得了,“你们这是干嘛?吓坏孩子了!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外婆拿过墙角边的拖把,冲着围拢的人群辟里趴啦地一阵乱打,尖叫声,吼骂声,乱成一片。
而她的家门,始终没有再打开过。
人群终于散去,外婆说,“涒儿,跟外婆走。跟外婆回家。”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外婆带着她下楼去,走到公交站去等车,等了好一会,车子也没来。
她一天没吃东西,很饿,外婆心疼极了,让她等着,就迈着小腿急促地往路边的便利店走去。
有公车开过来,她呆呆地看着。突然间看到车上坐着一个人,分明就是爸爸啊。
车门打开,她赶紧手脚并用地上车去,大叫一声,“爸爸!”
“……谢小姐!谢小姐!谢浔涒!”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谢浔涒顿时回过神来,“啊?”了一声。
裴煜煊无奈地看着她,“想什么呢,叫了你好几声!”
谢浔涒有些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怎么了?”
“咱们要去哪儿?往哪走?”裴煜煊道。
“噢。”谢浔涒赶紧报上地址。
杨妈妈每年的生日都是在家里过的,反正家里的院子也足够大。每年请的厨师都不一样,谢浔涒记得每年的生日蛋糕都做得特别精美,特别夸张。
车子刚驶杨家宅子,便立刻有人迎上来,引导着将车停下。
裴煜煊一下车,就四处张望一下,说道,“你这前任是个有钱人啊。”
谢浔涒挨近他一点,低声道,“说真的,不是我故意诋毁,其实就是一暴发户。”
裴煜煊看了她一眼。
谢浔涒立刻泄气道,“做梦我都想做暴发户。”
裴煜煊突然道,“知道我为什么觉得你这个邻居还不错吗?”
“聪明过人?气质独特?美貌过人?”谢浔涒眨着眼睛问道。
裴煜煊道,“够坦白,不装。”
谢浔涒再眨一下眼睛,“很可能我这样的坦白也是装出来的,因为猜到你喜欢。”
裴煜煊正要说些什么,杨子文已经迎了出来,“哎,浔涒,你来了!”
他的身后紧跟着谢晓晨,脸上带着一贯甜美的微笑,“姐来了!”
他俩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停留在了裴煜煊身上,“……这位是?”
谢浔涒立刻道,“这位我朋友,裴煜煊。”又不太好意思地解释道,“原本是不想让他来的,但是那天,阿姨千交待万叮嘱地,让我一定一定要带着他一块来,我想着,阿姨生日嘛,总不能拂了阿姨的意,就带着他一块来了。”
看看杨子文,又看看谢晓晨,“呃,不会有什么不方便吧?”
杨子文的脸色沉下来,谢晓晨笑道,“看姐说的,哪有什么不方便的,姐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啊。这位……裴先生,快请进。”
谢晓晨全不掩饰眼里的好奇与质疑,上下打量着裴煜煊,裴煜煊冲她微微一笑,侧头看向谢浔涒,等着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