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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收回手，吃痛道：“顾南笙，你这是作甚。”
“我害怕这是在做梦，咬了你一口，既然是真的疼，那么就不是梦了。”顾南笙泪眼朦胧的说道，脸上却洋溢着不可言喻的喜悦。
顾南谨内心一瑟，一颗心忽觉被刀子搅过，他将拎着的行李箱搁在地上，一手卷起袖子来，赤裸着胳膊伸到她面前：“那你多咬几口。”
顾南笙破涕为笑，如小时候一般伸手挽过他的胳膊：“哥，咱们回家。”
他一手拎起地上的行李箱，眉眼弯弯的笑着大声说了个好字。海棠在兄妹二人身后落下，在很多很多年以后，顾南笙恍惚想起，她看到过最美的海棠花就是在顾南谨回来的那一天，那天海棠花在她们身后落着，落着，花落成行，树下人影成双。
顾南笙挽着顾南谨的手踏进家门，不知在屋檐下徘徊多久的秀姑，忽而出声惊喜吼道：“少爷！”
话落整个人已如离枝的喜鹊一般朝顾南谨小跑过来，可待真的跑到顾南谨和顾南笙跟前时，却手足无措，最后她忙将顾南谨手中拎着的行李箱抢过来，哽咽道：“少爷……”
“秀姑，好久不见，身体可还好？”
“好好好。”秀姑连声道。
这时，顾夫人踏着小碎步小跑出来，倚门而站，因着大门口处有个喷泉，泉水喷涌间隔开了几人的距离。顾南笙拽了拽顾南谨的手，抬手指着门框处的母亲：“哥，你看，妈在那里。”
顾南谨抬头望去，只见喷泉水后，母亲倚着门站着，那双眼还含着泪水，他唇舌微颤，轻说了声，妈。而后松开了顾南笙的手，疾步走到母亲面前，声泪俱下：“妈，儿子回来了。”
顾夫人泪水涟涟，连声说了几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望着面前这个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儿子，一双手颤颤的抚上顾南谨瘦削的下巴，喃喃道：“瘦了，也黑了。”
“……”
当夜，顾公馆难得一现欢声笑语，只因以往顾祈佑回来时不是深夜家人熟睡时分，便是在书房处理公事，而顾南笙，比起说话来，她更喜欢一个人待在画室里画画，再其后便是顾夫人，她留在佛堂的时间要比留在大宅的时间多得多。
是以以往的顾公馆往往要冷寂许多，而今夜顾祈佑因着公司的事情还未回来，但饭桌上却萦绕着一股轻快。
顾南谨将这几年在外学习，工作的事情说了一遍，专挑有趣的讲，不时逗得母亲与顾南笙哈哈大笑。就连侯在一旁的秀姑，也时不时扬唇轻笑，那望着顾南谨的眸子写满了自豪与得意，仿佛那个是他的儿子一般。
晚饭后，顾南笙拽着顾南谨来到花园里的秋千上玩耍。顾南笙如小时候般坐在秋千上，而顾南谨则在她身后轻手推着她，她长裙拂过脚裸，真丝凉滑如水般从脚踝间流过。
她用脚尖一下下的点着地，脑袋往后昂着对上顾南谨那双藏在透明镜片后的眼睛道：“哥哥，你回来，还会走吗？”
顾南谨推着秋千的手一顿，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眸子暗了暗：“会走。”
话落，顾南笙猛地以足立地，停下了秋千，耷拉着脑袋闷声道：“你……还是要走？”
“回来之前，我答应了一个朋友要去上海医院任职，所以……”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
顾南笙蓦地抬起头望着他：“你只是去上海，不会再去别的地方了是不是。我说的这个别的地方是你不会再到国外去了是吗？”
顾南谨展眉一笑，大手覆在顾南笙的脑袋上，认真严肃道：“这次回来就再也不离开了。”
顾南谨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那现如今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他的国家更需要他。
顾南笙垫着脚尖推着秋千荡起来，顾南谨在她身后轻轻的将她推起来，夜风卷着远处的玉兰花香佛来，海棠花沐着白月光倾落一地。
顾南笙抬头望着天边那轮朦朦胧胧的满月，幽幽叹气道：“哥，你知道吗？在这个家外面的世界是兵荒马乱的，好像到处都会死人，人的生命在这样的年月里，似乎特别经不起折腾，是以我和妈妈其实都在害怕，害怕你们在遥远的海外，迷失了回家的路。”
顾南谨沉眸，认真且严肃道：“不会的。”
“要是大哥，二哥和三哥也一起回来就好了，这样我们一家人就能真真正正的团圆了。”
“会的，迟早有一天大家都会回来的。”
“……”
顾南笙抬头望着天上那轮满月，想，是的，迟早有一天大家都会回来的。
顾祈佑回来时，满室寂静。顾南谨因为舟车劳顿，所以等不到顾祈佑回来就先回房睡觉了，顾南笙仍旧如往日一般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画画，顾夫人因着晚上多喝了些酒，头疼病又犯了，便早早歇息了。
是以当顾祈佑回来时，迎接他的仍旧是一派冷清。诺大的房子里，只余秀姑一人在孤零零的等着，她坐在白炽灯下用针线在头上擦了擦，揩些头油再继续做着手上的针线活。
顾祈佑边走边将外套脱下来，挂在手腕上，当熟悉脚步声在宫殿一般的正厅内徘徊响起时，秀姑宛若受惊的鸟一般从椅子上站起来，摩挲着双手道：“先生，你回来了，厨房里还煨着鸡汤，我去给你端来。”
顾祈佑将外套丢在沙发上，而后将自己丢在沙发上，闭目闷声道：“文秀。”
闻言，秀姑蓦地驻足僵在原地这个名字她已有二十多年没听过了，二十多年来，顾祈佑待她真的只是如一个下人一般，她也如下人一般将他奉为主子，直到这一刻，这个声音响起才有些前尘往事即将扑面而来的错觉。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先生。”
顾祈佑撇过头来望着她，幽幽叹道：“南谨回来了，你应该很开心吧。”
“太太，盼少爷盼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