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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笙望着林芊意踌躇不安的一张脸，那脸庞囧的有些通红，但双眼却是晶亮亮的望着顾南笙。这个时候，她想，自己真的这么可怕吗？为何林芊意与她说话的时候，似乎都要鼓起一团视死如归的勇气来。
林芊意见她不说话，只是望着自己，登时便慌了：“你……你别不说话，我再问你一次，你是真的要来，而不是随口说说，来哄我的对吗？”
“不是。”顾南笙说道，可待看到林芊意那张茫然无措的脸时，又加了句：“我不是蒙你的，还有，祝你生日快乐，本来是应该今晚带着礼物过去你家的时候再跟你说的。”
林芊意这才松一口气，待那口阴郁之气散去后，胸中便涌起一股兴奋。虽然她也不喜顾南笙，但是能邀请到顾南笙参加自己的生日宴会便是件极有脸面的事情，到时候自己在父母和所有的亲朋好友面前都有光彩，因为她能邀请到从不参加宴会的顾南笙参加生日宴。
这确实是一件特别光彩的事情。她眨了眨那双如琥珀般纯粹干净的眸子，郑重其事道：“那我在家等你，你可一定要来，不能哄我哦。”
顾南笙点头同样郑重其事的说了个好字。林芊意这才松了口气，抬手与顾南笙挥手说晚上见。便一溜烟的跑开了，顾南笙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恍惚间有些怅然若失，又隐隐中有些向往和期待。
天街小雪，回家的路上顾南笙望着车窗外一地霜白，想着既是要去过生日，那就不能空着手去，而她应该带什么礼物过去呢？这对她来说着实是一件较为头疼的事情，只因以往她没有参加过这些宴会，更别说送礼了，一向都是别人送礼给她的，这次却要反着来了。
汽车转过海棠花栏停在顾公馆前，她从车内钻出来，打伞走过红砖花基，秀姑听到车声响时，便远远的站在大门处候着她，见她走过来了，盈盈笑着道一句，小姐回来了？
顾南笙朝她微微颔首，后问道：“妈妈呢？还在佛堂吗？”
秀姑答一句是的。她当即抬步转身往佛堂走去，顾公馆是一座中西合璧的新式洋楼，外设雕花游廊，此番顾南笙沿着雕花游廊往佛堂走去，两旁寒梅萎落，暗余残香。
沿着这雕花游廊往里走去，便见袅袅湘妃竹，末冬严寒，万物凋零唯这丛湘妃竹翠绿如初，只是竹上点点墨痕宛似泪珠，顾南笙着一身校服从竹间走过，寒风来卷，竹叶于她身后飘零落下。
古色佛堂掩在这丛青竹之后，宛若山回路转待面前忽浮现出两棵粗转高大的菩提树，树干粗转枝干蔓延如伞状般盖住了那座汉唐之风的古色佛堂，顾南笙驻足于庭除之下，刚刚好便站在菩提树下。
她抬眸望着那扇雕花镂空的红木门，佛前檀香由内里散发出来，风起叶落之间，木鱼声声传来，那是她母亲虔诚的祈愿声。
她拾级而上，双手轻推那扇红木镂空雕花门，屋外冷风猛地从外头灌了进去，屋内两排烛火被风吹得晃了晃，母亲睁眸停敲木鱼，手中捏着一串檀木佛珠回过头来看站在门口那团光晕处的顾南笙。
她敛袖起身，走到门前与顾南笙道：“回来了。”
顾南笙点点头，开始想着要怎么向母亲开口送礼物这一事，怎料母亲还不等她开口，一语中的道：“是来问妈妈该送什么礼物给你的同学吗？”
顾南笙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写满了惊奇，明显十分疑惑母亲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母亲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头，抬脚迈出佛堂拉着她来到檐下一张长木椅上坐着道：“老徐今天中午给你送饭回来说的，礼物我备好了，你出门前找秀姑拿就是了，第一次参加酒宴舞会，切忌不可贪杯知道吗？女孩子在外头喝酒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顾南笙点点头，母亲拉过她的手，轻拍了拍，温声道：“去吧，其实像你这样年龄的女孩子就应该有两三个小伙伴，一起玩耍嬉戏，一起说说女孩子间的闺中密事，我家南笙就是话少了些。”
顾南笙用鼻音发出一个嗯字，算是答应。母亲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一声，去吧。
顾南笙微微颔首起身，便抬步转身往来时路走去。母亲坐在长椅上，扶着椅背目送着她走过两树菩提，朝那处湘妃竹走去，待经过那处湘妃竹，便渐渐没人竹林之后，再要看便只能望见一树菩提叶落，一层湘妃滴泪。
当夜华灯初上时分，只因天冷，街上稍显冷清，唯黄包车叮叮当当的从街上跑过时，方显一丝人气。车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滚滚白浓水汽从他鼻口处冲出来，坐在车上的绅士望着越来越近的林公馆，当即伸手整了整自己脖颈处的领带，在抚顺未有折痕的西服，如此才觉妥当。
车夫拖着绅士跑到林公馆门前时，那里也侯了一圈人力车夫。今夜林公馆的千金办生日宴，她的父亲林家豪广发宴帖，倒是宴请了半城新贵来此，是以这一夜林公馆似将整座城市的热闹都吸走了。
钱货两清后，车夫拖着黄包车走到角落里与认识的伙计汇合，一群人猫着身子蹲在地上闲话刚才的主顾们，是抠门还是大方，更多时候是眺望着旁边那灯火通明的人家，林家夫妻携一群家丁站在大门口处，迎候着上门来的客人。
门外停着一色小汽车，黄包车，五花八门，门庭若市，灯火不熄。
待一辆纯黑色汽车缓缓驶进人群的视线内时，有人远远的从巷口处跑过来，还没进门便朝着门口处那堆人喊：“先生，太太，顾小姐来了。”
门庭若市的林公馆门前，听得这句时当即鸦雀无声。林家豪一脸欣喜，沿声望着那辆徐徐停下的黑色汽车，连那原本侯在角落里闲侃的车夫们也不禁沉默下来，伸长脖子望着刚刚停稳的小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