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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楼笔直，能入云霄。
俯瞰的视角，可以将这座城市的面貌揽收眼底。
站在这里，看着那些渺小如草芥的忙碌者，在川流不息的车道上奔波行走，挤着地铁，追着公交，无论是炎热的夏日，还是寒冷的冬夜，都要为那微薄的一点工资而耗费大好的光阴。
对比之下，难免就有了无上的成就感。
这也是为什么成功人士总喜欢住在高段楼层的原因。
星源影业的副总林伟堂，此时正一脸忐忑地坐在沙发上，在他对面坐着的，正是近年来被圈内奉为传奇的成功人士。
美国MBA年轻海归，华尔街鬼才投资家，无论是头脑还是手段都令人惊叹。短短七年的时间，余氏集团在他手里被壮大到从前的五倍不止。
一开始，也不是没人质疑过余氏怎么会将家业交给一个外姓人手里，直到程之川不声不响地一笔一笔拿下叫人眼馋的大生意，将事业版图延伸至全球各地，大家这才恍然大悟，余东耀不愧是一颗老姜，临到这个岁数了，看人的眼光还是一等一的毒辣。
星源影业是余氏旗下的一间子公司，主打影视、游戏和IP衍生，同时也会签一些有发展前景的新人着重培养，口碑和规模在星城芜城还算站得住脚。
林伟堂没见过程之川，之前听人说起这位业界神话时，都说他虽然年轻，但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其中夸得最多的，还是他的脾气，少见的平易近人，温和儒雅，这让林伟堂稍稍松了口气。
等见了真人，才发现对方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什么也不说，什么也没做，就坐在那里翻看他的业务报告，前后不过十来分钟，他就感到如坐针毡，芒刺在背。
“程先生，是有什么问题吗？”林伟堂小心翼翼地问。
他今天只是来做例行汇报的，星源上一季度的业绩排在所有子公司的中后段，本来就抱着被批评的态度而来，幸好直到会议结束后，都有惊无险。匆匆交代了后续事务，林伟堂正打算回公司，却突然被叫来了这里。
总部公司他不是第一次来了，却是第一次被顶头上司点名道姓进办公室谈话。
到底是多年资深的老人了，林伟堂整理了一下情绪，把在会上说的那些又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一直说到七月初星源要投放一档铁甲格斗综艺竞技节目时，不经意发现对面沉静如水的男人微微皱了眉头，他急忙停了下来，惶恐不安地等待指示。
“没什么，想到一些往事。”程之川长眸轻抬，温和的笑容彰显主人的好脾气。
一旁的助理安非及时做了解释：“程总年轻的时候也玩过铁甲，没记错的话，战队的名字是……‘驯龙者’？”
林伟堂眼睛亮了起来：“‘驯龙者’可是一支成绩强悍的铁甲战队啊！只不过当年锦标赛之后就销声匿迹了，连亚军铁甲也没再露面，最后只能让第三名去参加国际赛，还是太年轻，没能赢过国外的强队……”
“咳咳。”安非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林伟堂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说起好听的场面话：“程总不仅年轻有为，兴趣爱好也涉猎这么广，实在让人刮目相看啊！”
“小孩子的游戏而已，不提也罢。”程之川声线低缓，笑容依然和煦，甚至亲自为他添了茶，“林总不用紧张，总部这边关心子公司的业绩，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是！是！”林伟堂连连点头，急忙端起茶杯，可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有些惴惴不安，只能有问必答，尽量详细，免得怠慢了人家。
“听说已经启动报名了？进度如何？”
“毕竟是小众游戏，怕搞不出名堂，我们邀请了几位明星大咖坐镇，也跟各大社交平台打了招呼，到时候会安排热搜和话题推广。另外扩大了选手报名范围，降低了门槛，相信高手在民间，总会有脱颖而出的人的。”
“哦？”男人长眸眯起，语调轻慢，“听起来的确是令人期待，说不定能让星源在下半年打个翻身仗，可得把握机会。”
“程总放心，这也不是第一次做节目了，我这些日子都亲自盯着呢！”
这老家伙是不是活糊涂了？真是好赖都听不出来！安非忍不住嗤笑一声，声音虽轻，却让林伟堂如临大敌，怎、怎么他又说错什么了吗？
他这边正提着心呢，程之川忽然又不说话了，只见他微微低着头，骨节分明的长指按在纸页上，被晨曦映照的俊脸上神色专注，倒像是真的在认真继续翻阅文件。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袅袅的茶香在明朗的空气里熏染开去，显得十分惬意静谧。
终于，对面的男人合上了文件，长腿交叠着，姿态优雅地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温热的茶水，这才笑道：“这档节目我会关注的，你可以走了。”
这就可以走了？林伟堂一愣，急忙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等节目开始了，第一时间通知您。”
“程总日理万机，过几天可就飞国外了，林总做事得看准时间啊。”安非送他出门，笑容可掬地提醒。
“啊？”林伟堂又是一愣，“那您的意思是……”
“这档节目的具体策划案，我们这边会重新制作，该准备的我们都会准备好，你不用操心了。”
“可是……”
“至于选手么，”助理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会儿，说道，“也就近期的事情了，回头一并把资料送过去。”
“这……”可是报名渠道都开启了啊，说好的全民参与，怎么一下子又成了内部游戏了？难道是程总有朋友要参加？这是在给朋友铺路？
林伟堂心里一阵纠结，还没等想出个所以然来，门已经被无情关上了。
办公室内，安非甩了甩手，一脸无奈：“老家伙一个脑门一根筋，这么多年怪不得也只能守着一个星源。”
“老家伙也有老家伙的用处，留着吧，余氏不怕养闲人。”程之川缓缓起身，从书架上取来一本书。
安非往那边睇了一眼，是马尔克斯《百年孤独》原文书，赭黑色的精装书皮上绘制了纹路复杂的图案，看上去厚重而沉默。
程之川打开书，取下一张年代久远的照片细细看着。
安非立刻调开视线，没再往那边看。
过了会儿，身后传来淡静的声音：“那边怎么样了？”
“小姐最近都在认真学习，快月考了，小姑娘看来是用了心了。”犹豫片刻，安非终究没把刚得到的一些消息说出来。
“嗯，有什么碍眼的人，该处理就提前处理了，别让她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