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发生在极其隐秘的情况下,当时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一变化。一间名叫“动物农场”的基因实验室,已经通过物种杂交的方式成功地造出了一些新型宠物。实验室的产品目录里已经包括了“豚鼠-鹦鹉”,它能重复所听到的一切,还有能发出猫呼噜声的“猫兔”,以及“鼠马”——一种能在家具底下愉快奔跑的缩小版马科动物。
然而,“动物农场”还在准备他们的重头戏:优化人类第一伴侣——狗。在此之前,犬科动物爱好者都喜欢根据偏好选择斗牛犬和罗威纳犬,因为它们强壮、凶猛,又有奴性。然而,一项最新调查显示潜在购买者对他们将来的狗的主要期待是:
1.要像一个朋友。
2.要像一个令其他人害怕的朋友。
3.要像一个令其他人害怕却听从主人吩咐的朋友。
4.要能使主人获得一种使周围人震惊的满足感。
“动物农场”用很长时间研究了这一调查结果,分析了所有的因素,并从中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从今往后,重要的不再是将狗与狼杂交,而是要将之与动物之王狮子杂交。
研究员于是分阶段进行了研究,逐步结合两者,先后造出了狗-狮和狮-狗,但最终成果被命名为狗狮。这种动物的外表像狮子,有着狮鬃和长长的尾巴,而且尾巴最后还有一团毛,但是它的脸部和叫声是属于犬科动物的。
狗狮很快就取得了成功。“动物农场”是正确的,客户感兴趣的宠物伴侣不再是狗,而是狮子。后者更享有盛名,更加令人印象深刻。
“如果我们不生产杂交品种,而是直接引进狮子呢?”在一次战略思考讨论会上,一位高级管理人员建议道。
“但是我们公司的专长是基因实验这个领域啊!”考虑到股东们的利益,董事长对这个意见很不满意,“如果我们仅仅满足于引进狮子,那么我们的附加价值在哪里呢?”
这位高管镇定自若地答道:
“我们可以提供我们的知识。普通狮子既无法忍受我们的气候,也无法忍受公寓生活。所以,可以利用我们的专长改变它们的基因,使它们能够适应西方城市生活。”
“动物农场”中最优秀的生物学家卷起袖子开始工作起来,最终成功地制造出了变异狮子。这种狮子能够抵御寒冷和环境压力,以及大部分的城市有害因素。
又一次,这个公司很快就看到了都市狮子成为公众的宠儿。它们是那么可爱,那些小狮子比小狗更爱玩,比猫更多毛,它们真的就像孩子天生的吉祥物。
第一位牵着狮子出现在大众面前的公众人物是共和国总统。他很快就明白了带着自己的黑色拉布拉多,他将不再有分量。而与国家领导人相匹配的,必须是万兽之王。于是,一只有着金褐色皮毛的狮子进驻了爱丽舍宫,仅仅凭借着其存在就很自然地为它的主人赢得了更多尊重。
潮流就这样开始了。从那时起,让周围人印象深刻的最好方法就是拥有一头狮子。当然,这种动物的购买和饲养费用比一只狗或一只猫要贵得多,但是带着它,自己肯定是引领潮流的人。巴黎的男男女女不再犹豫,高调地带着他们或大或小的狮子出门散步了。
这样一来,意外就出现了。一些凶恶的狮子毫不犹豫地吞食了某些狗类。许多斗牛犬曾经以为自己是人行道上的霸王,但很快它们就发现了潮流背后隐藏着的另一面。也有狮子在主人无法安抚自己王者的胃口时,会在主人惊呆的目光下吃掉公猫。要知道,这些巨大的野兽是贪吃的,它们在非洲大陆深处千万年来传承的习惯不可能在一代狮子身上就完全被抹杀掉。
当有孩子被狮子咬伤后,一些抱怨的声音开始出现了,但是狮子拥有者协会在此之前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他们已在屠宰工业的支持下建立了强大的游说团。一头狮子每天很轻松就可以消耗掉十千克肉类,这对屠宰行业整体都十分有利,屠宰工业的收益大幅增长。于是,支持狮子的组织也应运而生。所有旨在限制在城市售卖狮子以及遛狮子的法律议案都在国民议会投票时可怜地被否决了,议员们并不那么在乎那些有组织的消费者选民高兴与否。随后,面对既成现实,法院对此类案件的审理也进展缓慢,以致所有违章的人都没有被惩罚,或者只是收到了极小金额的罚款,甚至只是一个简单的警告。即便已有人因此死亡。
当然,狗和猫的朋友(甚至儿童)最开始进行了一些抗议,但是他们很快就成了少数派。至于猫、狗食品的制造商,他们比屠宰业者穷多了,其游说团也不可同日而语。狮子的拥有者对其他弱小生物的拥有者公然进行着压迫和掠夺。最终,反对狮子者害怕了。
慢慢地,在这种新情况下,社会也进行了重组。
在街上,行人改变了自己的习惯。一旦看见绳子上拴的是狮子,他们就会保持一定距离。他们会快速穿过马路,即使需要面对过往车辆,因为至少它们被驾驶者控制着。有些人甚至完全放弃了人行道,而让狮子和它们的拥有者占据这块地盘。拴狮子的绳子也不再是必需的了,各方面都看出了它的无效性。当狮子开始追逐狗或孩子时,请想其他办法让它停下来吧。反正狮子,这野生的猫科动物是讨厌戴绳子、嘴套或者穿冬天漂亮的小背心的。它们喜欢骄傲地裸体散步,喜欢用自己的狮吼或快而冷硬的一掌而赢得尊重。于是,狮子的拥有者会尽可能地避免无用的配件,以便宠物能够在它们喜欢的任何地方活动筋骨、撒尿和排便。一天,一个人竟然胆大包天地抗议:“你们至少应该把宠物的排泄物捡起来!”现在,大家可以去蒙帕纳斯墓地参观他的坟墓了。据说殡仪馆的化妆师们付出极大努力才重新拼凑好了他的躯体。一些狮子美容院和发型屋也逐渐开了起来。幸运的是,雄狮都有着大量的狮鬃,发型师们可以尽情发挥。他们可以给狮子编辫子,可以让鬃毛都竖起来做成板寸,或者做小发卷和扎小辫儿。
育儿手册里都建议不要在狮子附近养育幼儿,狮子拥有者协会愤怒地说:“这是诽谤!”法庭急忙结束了这一闹剧。然而,必须承认的是,很少有在宠物狮身边养育的孩子出现意外的。这种情况只发生在当主人忘记给狮子喂食的时候,或者是孩子随意乱摸狮鼻子的时候。不是所有的狮子都喜欢这样。这很正常,狮子是猫科动物,所以它们是独立且反复无常的。这也正是它们的魅力之所在。
门外挂有“注意:有恶狮”的房子要比挂着“家有恶狗”的房子遭到窃贼光顾的次数少得多。没人知道有多少粗心大意者或初入行的小偷因此而成为肉泥,但我们要承认个人家庭的安全明显提高了。
在街上,一种场景变得越来越普遍,它就像爱热闹的人喜欢的马戏团游戏:被绳子牵着的狮子们打斗着,它们的主人则尖叫着“坐下,我的帅哥!坐下!”,可这似乎只会更加刺激它们。
对于晨跑的人来说,和自己的狮子一起跑步比带着狗有趣多了。对于接受狮绳的狮子来说,这是一个游戏。狮子会用力拉着绳子,使主人能够跑得更快并且坚持的时间更长。这也能保护其他带着狮子散步的人。狮子拥有者协会的人指出了其唯一的缺陷:当你累了或遇到了红灯时,你无法让狮子停下来。
狮子之友游说团肯定地说,拥有这样一种动物能让主人更加具有责任感。这是有一定道理的。狗的主人很容易就可以和家人一起出发去度假,只要将他的狗拴在国道旁边的梧桐树上就行,但是狮子的主人就比较难以摆脱自己的野兽了。曾有一些大意的主人的残尸在树干附近被发现,而树上还有空着的绳结。
于是,有些人因为不能摆脱自己变得越来越占地方的宠物而选择了完完全全放弃狮子和老房子,自己搬出去。
孤单的野兽逐渐开始在城市阴暗的街区游荡,它们自发地组成了群体以便捕猎迟归的行人。政府于是考虑实行宵禁以阻止游客去往高温、阴暗或多肉铺的街道。
潮流的问题就是,它会过时。
在狮子之后,公众的兴趣转向了更低调的动物。而“动物农场”总是希望能够满足反复无常的客人们,于是改变了——如果我们可以这么说的话——它的方向。它的公共关系部门鼓励著名演员娜塔莎·安德森带着一条由十几只蝎子组成的项链不断出现在公众面前,只用了个简易的塑料盖儿保护自己不受蝎子夺命蜇针的伤害。
这一创举再次获得了成功。蝎子的确是非常适合家庭养育的动物。小、多情、低调、便宜,特别是安静,它们有着狮子没有的优势,它们需要的食物简直微不足道:两只苍蝇和一只蜘蛛就能满足它们一个星期了。孩子们看着它们过着家庭生活,在背上背着小蝎子。而最重要,最重要的是,得益于它们新的闪电毒液(“动物农场”的专利),它们是唯一一种能够立刻帮您摆脱一只狮子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