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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虎生被吼的一愣，但还是坚持狡辩道：“那是信号不好，我以为是明天，你这不是接到了人吗？”
眼看艾军还要发火，隋峰赶紧说道：“没关系没关系，我这不是没事儿吗。犯错难免，改了就还是革命好同志。”
隋峰憨憨地笑着，这是他最擅长的那幅样子。
他怎么会看不出，这看似严厉的批评其实带着回护的意思。主要还是要给隋峰一个交代。只是这个王虎生实在有些不上路。
有了隋峰的劝解，这事也还算能够翻篇了。只要当事人不追究，这事也就可以内部解决。
借着这个气氛，隋峰把在座的人都正式的认识了一遍。潘爷爷虽然没有公职，却是林场最年长，也最有权威的老者。
艾军是林场的场长，另一个中年人叫那西宝，是林场的书记。他们都是七十年代初中期陆续将进入林场的。
永祥大名高永祥，是生产一队队长。而还有二队队长刘文军。那个差点害死隋峰的王虎生是林场的科员。而隋峰的职务则是实习技术员。
早饭吃完，大伙各自散去。艾军提溜着王虎生回办公室，准备继续思想教育。而还没有正式上岗的隋峰则跟着潘老爷子熟悉林场的环境。
不过在这之前，隋峰得先换一身行头。东北人都爱穿“皮草”，林场里人人是身上都有。这可不是时髦，而是确确实实的需求。
低温环境下长时间活动，是不适合穿纯棉衣物的。纯棉的衣服容易吸汗，进而更快消耗热量，令人体面临失温。而皮草在这方面有天然的优势。
换了装备之后，外面的寒风瞬间变得不那么可怕了。他跟着潘老爷子，一起走到了林场中一块高地。
潘老爷子对他说道：“咱们林场是十八站最北面的一个，男女老少拢共也就是一百来号人，都住在这个窝子里。”
“那边是林场的办公室，再往西边是仓库。东面就是大伙住的地方。南面是牲口棚还有菜地。”
隋峰感叹了一句：“林场的生产还挺多样化。”
却不曾想潘老爷子冷哼了一声，语气十分不满的说道，“狗屁的多样化，还不都是被逼的。咱们林场远，路又不好走。除了冬季生产日能有点活，其他时间男女老少都进山采山货补贴家用。”
“这回月红偷偷钻林子，就是为了能抓一对黄鼠狼子。听说这野生的黄鼠狼子能制成药，能治好一种要命的绝症。一对活的能就能卖二十块钱。这个傻姑娘就为了这二十块钱，一个人去钻了林子。要不是我们出去的及时，她又遇到你。这要是有三长两短的，我将来入了土，要怎么面对她下面的爹娘。”
隋峰一看老爷子有点低沉，赶紧调整话题：“咱这附近林子挺密的，山货不少吧。昨晚上我喝那个汤有什么名堂。从来就没喝过那么鲜的汤。”
潘老爷子吧嗒吧嗒抽了两口，长长的吐了一口白烟：“那汤野山菌炖风干鹿肉，外面自然很难喝得到。说起山货，咱这边还是真是有很多宝贝。就说各种野山菌，就是几十种。野味也多，飞龙，野鸡，棒鸡，四不像，野猪，乌鸡，雪兔，狍子，多到说不完。还有上百种药材，几十种特产。拿到外面去，都能卖出好价钱。”
说到这，潘老爷子看了隋峰一眼，后者赶紧接着话头问道：“那为什么不弄出去呢？”
潘老爷子感叹：“要是能运，我们还能不运吗。这路啊，是真难走啊。”
老人家打开了话匣子，隋峰只有安静的听着。这北进林场过去的日子也还过得去。但后来国家政策上逐渐减少了木材采伐量，他们这个最北端的林场，就逐渐被遗忘了。
所谓靠山吃山，吃喝还是没有问题的。但这手里这钱，却是真的紧。封年过节想扯件新衣服都困难。这赶上婚丧嫁娶的，搁谁身上都是一个坎。
山货在面能卖钱这谁都知道，可是运输却是最大的问题。
北进林场每年有六个月都是冬天。只有两个月是夏天，但那个时候却出不去。因为冻土融化，整条路都变成了沼泽。
而到了冬天，一米多深的大雪封了山，更是寸步难行。满打满算，每年能够从北进林场进出的时间，也就是三个多月。
他们这几年，就是靠这零零碎碎的三个月里卖出的东西，维持着整年的开销。
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来不及把东西运出去。就说隋峰昨晚喝的那个汤，到哈尔滨至少能卖四五块钱。而在这，就是一顿普通的汤水。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潘老爷子也有点累了。就在这时，听到了一连串狗叫声。
循着声音看过去，昨天见过的白熊带着几只体格稍小的土狗，正朝他们这边冲过来。
说是土狗，只是说这是本地的品种，并不带有任何贬义。正相反，隋峰一直认为东北山林中的狗种，完全不输世界上任何一种所谓名犬。
隋峰想起一个传说中的名字，忍不住问道：“老爷子，这白熊看着真威风，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狩山犬吧？”
潘老爷子颇为意外的瞟了隋峰一眼：“呦，后生娃，没想到你还知道狩山犬。”
隋峰呵呵一笑：“偶尔听说的。”
老爷子感慨到：“可惜呀，早个十几年或许还有那么一两头。现在呀，肯定都没了。这白熊和黑子，还有一只叫翠花的母狗。它们上两辈儿，是一头公狼。所以比其他窝的崽子更凶更狠，也更有灵气。我家那丫头，可是宝贝的不得了。我听她说，这回是你用大衣做了兜子，把两条头给吊到树上去的。后生，你很不错啊。”
隋峰立刻又让隋二憨上线，装着不好意思的挠头傻笑。但他心里却对这个老头的身份多了一分好奇。
这个潘老爷子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而从各种细节上判断，他绝对不是普通阶层出身。有六七成以上的可能，这个老头已经从隋峰身上看出了什么。
还好白熊跑得够快，隋峰傻笑了没几声，就冲过来把他扑倒在地。
果然是够有灵性。竟然记得昨天是隋峰救了它们，硕大的舌头在隋峰脸上留下了大片的口水。
“白熊，下来，别把人压坏了。”
此时此刻，隋峰感觉这个声音真好听。
好不容易从雪地里爬起来，就看到一个俊俏的姑娘站在了近前。潘月红的脚上套着一副雪板，怪不得来的这么快。她和这雪板来的都正合适。
隋峰装作好像突然灵光一闪的样子，急忙问道：“老爷子您刚说，仓库还有一辆柴油的拖拉机是吧。”
潘老爷子点头：“是啊，一辆东方红75柴油拖拉机，从运到这儿来一共也没看过几回。”
隋峰赶紧追问：“还能开吗？”
老爷子摇头：“早就不能开了，这地方太冷。很多零件都冻坏了。履带都已经锈死了。你问这个干啥？”
隋峰按照早已经打好的腹稿说道：“如果发动机还能用，那咱们或许能让这台拖拉机重新动起来，把咱们山里的东西运出去。”
潘月红不解道：“可这么深的雪，就算拖拉机能动也开不出去啊。”
隋峰指了指她脚上的滑雪板：“你是怎么站在雪上的，咱们就怎么让拖拉机也能在雪上开起来。”
姑娘瞪圆了眼睛，惊异道：“滑雪板？这太异想天开了。”
潘月红看向了爷爷，却发现他好像真的思考这个“异想天开”。
老爷子问隋峰：“你会修拖拉机？”
隋峰面不改色的编了个谎：“拖拉机也是农用机械，我们农校自然也是要学的。”
老爷子又问：“可能缺少的零件，还有改装需要的部件你准备怎么解决？”
隋峰假装思索了片刻说道：“我的初步设想是用木头来代替。”
老爷子问道：“是你刚想出来的，还是有类似案例参考？”
一听这话就知道潘老爷子不仅有学问，而且还是不是普通那种。在这个年头能问出这个问题，可不是一般的有见识。
隋峰说道：“我在杂志上看过一个外国人，用木头造了辆自行车。整车全都是木头，一根钉子都没有用过。包括自行车的链条，都是用榫卯结构连接。我们不用做的那么极端，关键的应力点还是还可以用金属加工。而大部分强度要求不高的地方，应该都可以用木头代替。”
潘老爷子敲了敲手里的烟袋锅，最后问了一句：“把握有多大？”
隋峰说道：“没看过拖拉机前我也不知道。但这冰天雪地的，反正我这个技术员啥也干不了。不如让我试试看。”
潘老爷子说道：“行，月红你带后生去仓库看看拖拉机。我这就去找艾军和小那，咱们一个钟头后在你二叔屋里头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