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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人
夏南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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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交的企划案？”
方组长看见唐宋月走进去，将桌子上的文件，拍到唐宋月的面前，气恼地说。
“你知道甲方怎么说吗？”方组长面色有些黑沉地说，“他说我们公司只怕是没有好的设计师了，所以拿这个来糊弄他！那个图案的颜色，人家不是要求了吗？你怎么不按要求走！你是甲方还是人家是甲方！什么都不用说，我们这座小庙用不起你！”
唐宋月拿着策划案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看了外面的天空一眼。
和她此刻的心情完全不一样，天空干净的像是水洗过一样，阳光明媚的像是穿过高楼大厦，射到每个人身边。
唐宋月安静收拾东西的时候，办公室里面，没有一个人过来询问她。
她从来都是这样，安静得像是带了屏蔽器一样，和周围的世界，永远隔着。
她抱着纸箱子到家的时候，唐保国刚刚下班，看见她下班，正要让她过来吃水果，猛地看见她手里抱着的纸箱子，面色一下沉了下去。
她低着头，小声说：“被开除了。”
“又被开除了？”
她爸还没说话，她妈宋梅立刻从厨房里探出头，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她一只手拿着锅铲，指着唐宋月说：“你说说还能指望你做些什么？你毕业都快两年了，这两年里换了几份工作了？隔壁你张阿姨的孩子，就比你早出社会一年，人家不仅进了外企，还谈了优秀的男朋友，计划着明年下半年结婚。你再看看你，连个朋友都没有！一天话也不多，整天低个头，死气沉沉的！你是要气死你妈我啊——”
唐保国看宋梅真的被气到了，马上站起来安慰宋梅。
“好了好了，你先别气，不就是工作嘛，有手有脚的，饿不死的。”
“不行！你说这孩子是不是自闭，我听隔壁老张说了，有个医生……”
……
“我不去。”
唐宋月看着宋梅硬塞给自己的名片，有些抗拒。
可她仍然低着头，说话的声音也十分的小。
宋梅看到她这副模样，瞬间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不去也得去！我问了好久才拿到的联系方式，专治自闭症！你别到时候像网上说的那样，自杀了！我们养你这么多年，容易吗？”
唐宋月感觉自己浑身像是被泡在水里一样，又凉又冰，还有点窒息的感觉。
可是她又不知道解释什么，只能沉默的点头。
……
“什么问题？”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抬头和蔼地看着她笑着问。
“我……”
她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那里，仍旧说不出什么话。
医生站起来，拉开椅子让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
唐宋月看着杯子里冒出的氤氲热气，觉得自己紧张的心情，放松了很多。
坐在她对面的医生，脸上的笑容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
“这么漂亮的女孩，为什么喜欢低着头呢？”她说，说话的语气像认识多年的老友。
唐宋月听见她的话，犹豫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说：“因为我不喜欢有人看我，那样会让我觉得，我是不是哪里没有做好。”
医生微微一笑，低下头，翻开自己手里的表，“你最近失眠吗？”
唐宋月点头，她说：“嗯，因为最近工作的事情，压力很大。”
房间里有很轻柔的音乐，她终于彻底地放松下来，将自己这么多年的压力，全部都一股脑的吐了出来。
“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很普通的孩子，没有拿什么奖，也没有任何的闪光点。站在人群里也不会有人看我一眼。故事里那些主人有的悲痛的可以写一本书的故事，我也没有。读书的时候，我喜欢低着头，看着书桌发呆，也曾经很努力的看书学习了，可是也没有逆袭，还是不好不坏的成绩……”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仍然是平静的，没有任何的不甘心。
“可是我妈总是说，人要有志气，我觉得挺没意思的，这个时候拔尖的人，就这么多，大部分的人，都是碌碌无为的，别人做不了的事情，我肯定也做不了……我已经很努力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面前的热水，已经完全的凉掉了。
透明的，像是她的青春。
没有任何的颜色，就连黑色都没有。
医生站起来，递给她一块怀表，她仍旧和蔼的笑着对她说：“有句话说的好，这个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对人也是。尽管身上没有闪光点，可是你仍旧是独一无二的，再平凡的人，也会在某个人的人生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
唐宋月迷茫的拿着手里的怀表，她怀疑她妈是不是被某个搞传销的骗了。
给了那么的多钱，结果拿到了一块看起来，很劣质的怀表？
她拿着怀表的铁链子，看着雾蒙蒙的天空，心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外面的天愈加得黑了，有几分风雨欲来的气势。
街上的行人，都开始走得很快。
她觉得烦躁，连忙从大楼里跑了出去。
她刚刚跑出去，雨一下了起来，刚刚还热闹的街道，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
整个世界，安静的像是只有她一个人。
她来不及多想，淋着雨，往公交站台跑过去。
她刚刚跑了几步，脚下一个悬空，她猛地掉到了一个漆黑的洞里。
掉下的瞬间，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都什么年代了，是哪个挨千刀的还在偷井盖啊！
……
“到了。”
司机将车停下，看了外面一眼说。
后面没有声音。
司机回头，看见坐在后面的少年睡着了。
他推了推少年的膝盖，“同学！起来了，上学要迟到了！”
被人一推，唐宋月一下就惊醒了，上学？
上什么学，她都毕业两年了。
她看了外面一眼，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密密的雨雾让南中的校门都模糊起来。
她迷迷糊糊开门，下去的瞬间，浑身就被雨水打湿了。
出租车一下开走了，留她一个人，站在熟悉的校门前面发呆。
她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她是不是淋了雨，所以脑袋进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