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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饭点的时候，几道菜也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由婢女一道一道端上去。
老妈妈还眉开眼笑地来过厨房一次，大赞她的手艺，“哎哟，真没想到一个小姑娘家家这么会做菜，特别是那个香煎牛肉粒，几位爷吃了是赞不绝口！现在一直嚷嚷着要见你呢，一会儿最后一道菜秋儿姑娘你亲自去送一趟，赏脸跟几位爷见一面，也算长长见识……”
梁秋儿点头应了，手里还没闲着，继续翻炒。
老妈妈这样向来金贵的人是不乐意在厨房久留的，油烟味重，到处都油腻腻的，她的衣裳布料可是价值不菲。所以跟梁秋儿留了话儿，人就又到前头去迎客了。
今天做的菜大多是梁秋儿的拿手菜，最后一道就是齐玉恒当初看中的那道松鼠鱼。
而老妈妈口中的那道牛肉粒，其实是按齐玉恒说的西洋做法做出来的，用的就是今早收到的那块松平牛肉。也许是肉质实在上成，她只是按齐玉恒说的，小火两面煎到半生熟，切成小块，再入锅煎一小会儿，然后加上粗盐胡椒粒，浇一点齐玉恒带来的葡萄酒，做法实在说不上多精致，却居然压下了其他菜高居榜首。
看来厨艺好是一方面，有好的食材是另一方面。梁秋儿过去一直生活在村里，食材有限，她会做的那些菜都是听周围吃过或者见过的人的描述自己摸索着做出来的，也从来没有较真过食材，这次的松平牛肉，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食材也能在烹饪中占据这么重要的位置。
这也让她产生了一丝好奇，什么人要通过这种方式，把这么名贵的食材送到她手里？
她好像……也不认识什么贵人呐？
松鼠鱼做好了，因为老妈妈要她亲自上菜，所以她摘了围裙洗了把手就打算上楼。
恰好碰见端着空盘回来的秀鸯儿——这本来不是她的活儿，但是为了在齐玉恒面前表现，她就抢着把端菜端盘的活儿揽下了。赵家五少爷还赞了一句她貌美呢，她心里简直美上了天。
结果一抬头，就碰见了梁秋儿，脸上的喜色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变得阴阳怪气。
梁秋儿当没看见她，从她身侧走了过去。
秀鸯儿却提醒她：“上去的时候记得走西边的楼梯，东边的楼梯是给客人走的，别走错了让人家笑话我们不懂规矩。”
梁秋儿点点头，不咸不淡地留下一句，“谢谢提醒。”然后就往西边楼梯走了上去。
秀鸯儿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该是你报应到的时候儿了！
梁秋儿一路走上楼梯，倒是并没有什么埋伏，但是秀鸯儿会好心提醒自己她是一点都不信的，她之所以按秀鸯儿说的做，其实就是想看看她想耍什么花招，要知道背后小动作越多，留下的把柄就越多。如果事情闹大了，那可就太好饿了，梁秋儿顺势揪住点秀鸯儿的把柄，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她赶走。
毕竟留着这样一个只会吃飞醋不做事还想着捣乱的定时炸弹在身边，实在太麻烦。勾心斗角的日子她不怕，但有时候没必要。
到了三楼，正走向碧玉姑娘所在的雅间的时候，一个身穿红色舞裙，妆容浓艳，头饰招摇的姑娘在几个婢女的簇拥下迎面走了过来，气势拿得很足，妖媚美艳却略显凶相的一张脸有那么一丝不耐。
她烦躁地翻了个白眼，咕哝道：“不就是会唱歌么？这些公子哥就真当她是个文雅人？卖艺不卖身，呵，真是婊子立牌坊，恶心死人了！”
“谁说不是呢，要我说，最好看的明明就是红霜姑娘你，你的舞也是万芳楼最好的！”
“就是呀。红霜姑娘你别心急，现在碧玉下来恩客和打赏最多的就是你了，迟早有一天万芳楼的头牌定是姑娘的……”
红霜听着奉承，气儿消了不少，点了点头，“这我当然知道。”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就看见了端着菜走过来的梁秋儿，原本缓和下来的表情又紧绷了起来，“这又是往那小婊子房间送的？”
婢女低头回应，“是呢，听说今天齐三少还特地带了自己的家厨过来做菜，那厨子专门给碧玉熬了莲子粥替她的喉咙消炎去火……”
“这个小婊子凭什么！就会装模作样假可怜，哄着别人让着她伺候她，看着就碍眼！”说到这里，红霜气冲冲地朝着梁秋儿走了过来，“喂，你站住！”
梁秋儿却只是朝前走，没停。
“你耳朵聋了吗？我叫你站住！”红霜见她没停下，直接拦到了她身前。
梁秋儿终于停了下来，抬头看她，“不好意思，我不叫喂，所以不知道姑娘再喊我。”
红霜原本就因为碧玉的事情气急，又碰上梁秋儿这么不把她放眼里的口气，登时更是火冒三丈，“你是什么东西，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万芳楼虽然只是个妓院，却层级分明。相貌才艺俱佳有客源的姑娘是顶层，下来就是普通水平的姑娘也能接待客人但是当然不如顶层的风光，然后是在姑娘身边伺候的婢女，这些婢女多数是跟着姑娘学接客的本事，随时准备出台接客的备选姑娘。而最末尾的，就是在厨房打杂和负责清扫杂务的婢女，这些婢女有的是因为姿色过于平庸，有的是刚收入万芳楼的新人，全都是没什么地位谁都可以踩几脚的蝼蚁。
那些受客人追捧的姑娘只要高兴，打死几个底层的婢女，也没有人敢管。
明显红霜是将梁秋儿当成了下等婢女看待。
但是梁秋儿才不惯着她的嚣张气焰，只是平静地对她道：“不好意思，我是齐少爷带来的厨子，只负责炒菜和听齐少爷的差遣，不负责应付你。你在这里挡我的去路，如果这道菜凉了，齐少爷怪罪下来，您替我承担责任么？”
红霜明显愣了一下，她身边的婢女踮起脚在她耳畔低语：“齐三少找来的厨子好像真是个女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演出时间要到了，我们先下去吧，说不定刘爷已经在等着了！”
红霜有点不情不愿，“她这什么态度……”
“毕竟是齐公馆的人，脾气大点不奇怪，姑娘大人有大量，别和她计较……”
红霜最终被婢女劝服了，让了条路给梁秋儿，然后就带着自己的婢女怒气腾腾地朝楼下走去。
梁秋儿叹了口气，没有本事没有靠山，真的人人都会想骑在你头上。
就在她要走到雅间门口的时候。
突然听到楼梯哪儿传来一声惨呼，“啊！”
然后是“咚”的一声巨响，还有一群人慌乱的脚步声，“不好啦，红霜姑娘滑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