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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4日

好一个职业!在所有的行当中,我怎么选了这最不适合我的一个?医生必须是这样两种人中的一种:人道主义者或野心家。没错,那时我以为我两者都是。

又一个可怜的女人来我这儿,哭泣着寻求帮助。这女人我认识有些年了。她和一个小公务员结婚,一年大约四千克朗的收入,三个孩子。在最初的三年里,孩子一个接一个地出生。打那以后,五年或六年,她免于怀孕,攒回了点健康、体力和青春,家也停当些了,在所有的不幸后算是恢复了元气。面包当然不够,但他们算熬下来了。——然后现在,突然地,不幸又来了。

她哭得几乎说不成话。

我当然用我那熟练的功课作答。在这种情况下,我通常这样背诵:医生的职责。尊重生命,即使是最脆弱的。

我是严肃的,不可被感动。最终,她只好走了,羞耻地、困惑地、无助地。

我对病例作了记录。这是我经历的第十八件,而我并不是个妇科医生。

我忘不了那第一次。一个年轻姑娘,二十二岁光景,一个硕大、深色头发、相当粗俗的小美人,是那种你一眼就能看出,一定是路德时代来这世上的,假如路德写的是对的:女人没个男人可活不了,就像人要咬掉自己的鼻子一样绝不可能。浓厚的中产阶级的血。父亲是有钱的生意人。我是这家的医生,所以她会来找我。她是愤怒的、发狂的,但并不很难为情。

“救救我,”她乞求道:“救救我!”我用职责等回答她,但这显然是她不能明白的。我给她解释,在这样的情况下,法律可不是闹着玩的。“法律?”她只投来不解的一瞥。我建议她向母亲坦陈:“她会告诉你父亲,然后就会有场婚礼。”“哦,不,我未婚夫可什么也没有,父亲绝不会原谅我。”他们看来可没订婚。她用“未婚夫”这字眼,因为她找不到其他的,“情人”是小说里的字眼,口头上说来可不那么体面。“救救我!您就没一点怜悯心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去跳诺斯特朗姆港!”

我变得不耐烦。说真的,她丝毫没激起我的怜悯之心。这种事总有它们自己的安排,只要有钱。不过是自尊心要受些折磨。她抽抽泣泣、擤鼻涕、说些困惑的话,最后躺在地板上,踢着腿尖叫起来。

事情当然是有了了结,完全像我预料的那样。她的父亲,一个冷酷的混蛋,打了她两记耳光,加速度把她嫁给了肇事同犯,然后把他俩打包去了国外度蜜月。

像她这种事从不让我头疼。不过我真心为今天那可怜的苍白女人难过。那么多的苦和难,为那么丁点的享乐。

尊重人的生命——我嘴里说的不是卑劣的伪善还能是什么?一个时不时陷入沉思的人除此之外嘴巴里还能吐出点什么呢?世上满是人的生命。但对于远处的、陌生的、看不见的人,没人会对他们有一星半点真正的关心,也许例外的只是几个明显过于可笑的慈善家。人在行动上显示了这一点,世上所有的政府和议会都显示了这一点。

还有职责,一个多么绝好的掩蔽,人想避免做一件必得做的事情时,就可以爬到它的后边。

但人也不能拿一切来冒险呀,拿地位、名声、前途,只为帮一个陌生人,一个他并不在意的人。认为他们会保持沉默就未免太孩子气了。若她的女友陷入同样的窘境,她就会吐露出来——在哪里可以获得帮助,很快地,人人就都知道了你。不,最好是坚持职责,即使它不过是一片涂抹的背景,就像波将金 的村庄。我只担心我太经常地背诵我的职责,到头来,有一天我自己会信以为真。波将金只欺骗了他的女皇;欺骗自己是那么的更为卑劣。

*

地位、名声、将来。似乎我还没准备好,任何一天或任一时分,将这些行李装上第一艘要航行的船,一艘装载了行动的船。

一场真正的行动。 JZGZkjEahs5l+zFkJTIpQ7LUMBP5S5N4eqLtspJMcY3ahS1NnvC688qnXlTU39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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