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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这个地方虽然不是什么省会，可也是寸土寸金，能在这里拥有一套四合院，可是人人称羡的。
不过身在其中的顾墨竹并没有什么自豪，昨晚因为唱错了一段戏被爷爷罚，她跪在四合院门口，一跪就是两个时辰，院外人来人往的看着，她的脸都快红透了。
天不亮又被爷爷从被窝里拽起来，正腿完了就开始练兰花指兰花掌等手势和台步，这些旦角的基本功一练就是几个小时。
要不是秦铮趁爷爷如厕的时候偷偷的从厨房里拿了个馒头，她只怕会饿的眼冒金星，到那个时候，更容易出错，出错就被罚，这样恶性循环下来，只怕她好不了了。
院子里的小女孩扎着两个麻花辫，五官精致，穿着干净利索的玄青色的大褂，领口和袖口上都绣着梅花，长身而立，腰板子挺得直直的，远远地看上去，别有一番风味。
“说什么花好月圆人亦寿~”顾墨竹的右手下意识提到了丹田处，虽说是流水的唱腔，可让她唱出来，却是韵味十足。
仿若自己就是那韩玉娘，藏在闺阁的女娇娥一夕之间变成了别人的阶下囚。
顾墨竹开了嗓，一双眼尾上挑的丹凤眼传神，接下来的段唱的就顺了，“山河万里几多愁，胡儿铁骑豺狼寇，他那里饮马黄河血染流，尝胆卧薪全忍受，从来强项不低头……咳咳，咳咳。”
还没来得及唱完，顾墨竹咳嗽了两声，直接断了。爷爷没有叫停，她只好接着唱，“思悠悠来恨悠悠，故国月明在哪一州。”
这次开口比刚才差多了，刚才爷爷只是皱眉，现下直接叫停了。
顾墨竹安静的立在那里，乖乖的接受着爷爷的训斥，“国破家亡，危难之际！你硬生生唱出了商女不知亡国恨的感觉！我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
爷爷年轻的时候是角，放在戏班子里的绝对是众人抢着捧的，后来出了一些事情，嗓子倒掉了，戏是唱不了了，可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孙女竹子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也争气，打小学到现在搁戏班子里都是顶顶好的。
可这些还不够啊！
扮谁要像谁，这才叫唱戏！孙女的身段唱功都是顶顶好的，可戏中人物的韵味把握不住，就是下品！现下连这最基本的都掌握不住了，戏班不比其他地方，不是捧谁就能火，没有足够的实力，打动不了台下的看客，别说是看客不给面子，就是戏班子里的同辈哪个会看得起你。
德不匹位，纵是人人称赞，也上不得台面！
他心里清楚，顾墨竹马上就要开学了，他不可能跟着两个孩子去学校里学戏。之后的路只能靠秦铮和顾墨竹两个人相互扶持走下去。
可他还是想让顾墨竹多学一点，再多学一点。
爷爷气的恨不得拿戒尺抽竹子两下，可又真心舍不得，索性将戒尺扔在地上，坐在石凳上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竹子。
秦铮见爷爷被气的不轻，连忙过来打圆场，“爷爷，竹子的硬性条件就摆在这，一时半会也掰不过来。您看这日头也起来了，不如我们先吃饭，休息一会，再练也不迟。”
这几个日不晓得爷爷怎么了，对竹子越发严厉起来，虽说严师出高徒，可只一点错处爷爷就能抓住不放。有的时候就连秦铮都觉得爷爷是在鸡蛋里头挑骨头，因为竹子做的真的很好了。
“小铮子，你别管，搁那边吊嗓子去。竹子，你自己说自己唱的怎么样。”爷爷身子骨硬朗，说话声中气十足的，院子外的人来来往往的，这么一声倒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顾墨竹眼里泛起一层水雾，抿唇深吸一口气，愣是把鼻尖的酸楚给压下去，拉了拉秦铮的衣角摇了摇头，示意铮师兄不用管她，“确实不如以前好了，爷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会唱好的。”
因为是清唱，不用上妆也不用做动作，比她之前的训练不知道要简单了多少。要是这样都做不好的话，她也就不用混了。
不过事实总是不尽人意，面对爷爷颇有压力的目光，顾墨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目光该放哪，额头上很快布满一层薄汗，她这一遍唱的，还不跟上一遍好，步法都乱了，越发的叫人看不下去。
“停下来。”爷爷终于听不下去，喊了停。
顾墨竹死死的盯着她的脚尖，红色的绣花鞋上绣着梅花，大气都不敢喘，静静的等着爷爷的雷霆之怒。
“去院门口跪着，今晚不许吃饭，你最好好好想想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爷爷看向自己孙女的目光里满是失望，但是又不忍再责骂下去。
秦铮给顾墨竹使了个眼色，想让她态度软和些，给老爷子道个歉。结果这个家伙头都不抬，他又不是天线宝宝，还能无线传输。
搀扶着顾老爷子慢慢的往回走，“爷爷您别生气，竹子天生迟钝，又容易头脑发热，让她去门口冷静一下，给她一点时间，她自己能想明白的。”
顾墨竹本来还有点戚戚然，听了秦铮的话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盯着秦铮的背影，嘴巴嘟起来气鼓鼓的。
不过生气归生气，她还是得上院门口跪着去。昨晚跪了一个小时，她的腿到现在都还酸痛着呢，膝盖都青紫了一片，现在接着跪。
老老实实的走到了四合院的门口，青石板的街面让顾墨竹的心一下子就静了起来。跪下去的那一刻，地下的凉度一瞬间就涌了上来，冻的顾墨竹打了一个激灵。
秦铮把爷爷扶回房间休息之后，嘴里叼着一棵狗尾巴草走到门口，痞里痞气的样子让顾墨竹恨不得把他按到墙角里揍一顿，这个家伙好像也预料到一样，和墨竹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确定好距离之后，拿出手机，对着顾墨竹连拍了好几张。嘴上还欠欠的说，“你说你怎么那么笨，最后那几句就不该唱错。那可是最基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