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开始了。
“哇!这还是咱哥们儿的学校吗?”走进校门,阿吹就发出感叹。
的确,学校大变样了,所有墙壁都粉刷一新,在阳光的照射下白得耀眼。
“真有这么白?”胡虎有时候就爱较劲,和人唱反调。你说东,他偏要说西。
“不白?你眼睛是不是得了睑腺炎?”阿吹在胡虎头上拍了一巴掌。
胡虎把眼睛送到阿吹的面前:“你看我的眼睛像是有病吗?切,我的眼睛晶亮晶亮的,5.0的视力哦。”
阿吹懒得和胡虎啰唆,他迈开大步朝教室走去。胡虎跟屁虫似的紧随其后,还在不停地扯这个无聊的话题。
“你烦不烦人啊?”阿吹白了胡虎一眼。
“凡人,我们都是凡人。”胡虎又找到了新的话题,“其实,我早就梦想成为神仙。当神仙多爽啊!手一招,要什么就来什么……”
走到楼梯转角时,胡虎突然抓住阿吹的胳膊大叫起来:“哇!我说墙不全是白的吧!”
胡虎又开始装疯卖傻,他歪着鼻子,斜着眼睛,把红舌头吊在外面,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对阿吹说:“大嫂,墙上有个字。”
怪哉!“阿吹我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什么时候变成大嫂了?记住啦!长头发、有皱纹,而且是女性的才是大嫂。”
“好,不是大嫂,是大哥,行了吧!”胡虎向来知错就改。
不过,当阿吹回头和胡虎说话的时候,他的确发现洁白的墙上有个黑点:“看样子应该是只苍蝇,一只很大的苍蝇。”
“大哥,不是苍蝇,是字。”胡虎纠正阿吹。
“痣?”阿吹纠正胡虎,“墙上的黑点应该叫斑点,人身上长的黑点才叫痣。”
别看胡虎读书时囫囵吞枣,不求甚解,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却很认真。他一手拉着阿吹的胳膊,一手指着墙上的黑点:“是字,毛笔写的黑色的字。”
阿吹凑近一瞧,那果然是用毛笔写的一个黑色的“好”字。别看这个“好”字很小,写得却方方正正,很潇洒,用美老妈的话说,是像模像样的。
“怎么?你还赞扬他这种行为?”胡虎又找到了话题,他突然变得似乎比文老师还“文老师”,“对于这种破坏学校环境的行为,你不仅听之任之,而且还赞扬,这充分说明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阿吹真是服了胡虎的那张嘴,哪来这么多歪理邪说,真让人头痛。不过,把学校刚刷得洁白干净的墙壁给弄脏了,的确非常可恨。
阿吹最近在读英国侦探小说作家阿瑟·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探案集》,里面有篇《血字的研究》。阿吹决定学着福尔摩斯的样子,也研究研究这个“好”字。
怎样研究?阿吹心里也没底,不过他还是学着福尔摩斯的样子,从书包里掏出一支笔,当作烟斗叼在嘴上,哼哼唧唧地说:“这个……这个……要好好研究。”
一般探案都需要提取案发现场的指纹、血液或者别的什么遗留物做物证,可现在墙上除了一个毛笔写的“好”字,什么也没有。像这样的案件属于无头案,但阿吹还是装模作样地检查着这个“好”字。
“有什么发现吗?”胡虎也跟着阿吹认真地检查。
阿吹抬起头,似乎胸有成竹地说:“其实,这个案子我有眉目了,但是咱们还是应当先把要查明的情况弄清楚。”
胡虎惊讶地看着阿吹:“你一看就知道?不会是神仙吧!”
“只有神仙才能这么神?”
“嗯,”胡虎非常认真地点点头,“你说说理由,让哥们儿也跟着长长见识。”
理由?阿吹能知道什么理由?他不过是想在胡虎面前显摆一下,吹吹牛皮而已。但既然牛皮吹出去了,阿吹只得接着吹:“你看这个‘好’字,写得好不好?”
“好!”胡虎根本不知道什么样的字好,什么样的字不好,反正阿吹问,他就跟在后面点头。
“这说明了什么?”阿吹接着问。
胡虎傻乎乎地接着阿吹的话说:“说明他学习认真。”
“有点道理,但不全对。这说明写这个字的人练过书法。”
练过书法?胡虎似乎有点明白了,他说:“你说写这字的人是学校书法小组的?”
“对头!”阿吹也没有想到这个答案,胡虎一说,阿吹现在确信在墙上写字的人就是学校书法小组的成员。于是,阿吹接着分析,“这字是什么体?”
对书法,胡虎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他只是在电视上听见过“身体”“肉体”“体格”“体制”这些与“体”字有关的词,但是不知道书法还有什么“体”。所以,胡虎小声地问:“身体还是肉体?”
真是对牛弹琴!
不过,阿吹现在需要胡虎这头牛,没有胡虎做听众,谁会听他阿吹乱弹琴?不管胡虎这头牛咋样,阿吹继续弹琴:“这是颜体字,你看横细竖粗,内圆外方……”
颜体字是不是这样写的,阿吹也不是很清楚,他只是偶尔听见老爸阿呆和他的一些艺术家朋友聊天时,说起过这些。
“……此人的身高在一米五左右,应该是六年级的同学,而且是女生……”阿吹继续胡吹。
胡虎被阿吹吹得头昏眼花,他尖叫:“哇!你真是神仙啊!连写字的是六年级的同学,而且是女生你都能知道?”
“小菜一碟。”阿吹得意地抱着手臂。
“你有师傅?”胡虎觉得阿吹能说得这么详细,一定有高人指点过。
阿吹对胡虎的问题不置可否,好似真有高人在他身后指点一般。
“你找哪位师傅修炼的?让我也去拜一拜。”胡虎一把握住阿吹的手。
阿吹自己也没有见过师傅啥样,他只是学着书中福尔摩斯的样子胡诌。话说回来,阿吹诌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想拜师?”阿吹盯着胡虎。
“嗯!”胡虎认真地点头。
“那就跪下吧。”阿吹仰着头,一条腿发神经似的不停地抖动。电视里徒弟拜师的时候,师傅就是这样抖着腿来表现威严的。
“给你下跪?有没有搞错啊!”胡虎瞅着阿吹。
“没有!”阿吹还是仰着头。
“凭什么?”胡虎不乐意了。
“我能讲出道理来,就凭这个!”
“那好,你讲出甲乙丙丁来,我就拜你为师。”胡虎还真和阿吹较上劲了。
“说话算数?”
胡虎大着舌头说:“夫子一言,驷马难追。”
哈哈,阿吹笑得快要晕过去了。明明应该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却被胡虎说成“夫子一言,驷马难追”。
“算了,原谅你的无知。”
“谁无知?”胡虎扭着头说,“‘夫子’就是‘君子’,电视上不是把古代的读书人称为‘夫子’吗?”
“古代也有女生读书的,难道也称她们为‘夫子’?”阿吹也爱抬杠。
“大哥,古代的女生不管读书不读书,都叫小姐。”
阿吹没想到,胡虎肚子里还有点墨水。算了,懒得和他争辩。阿吹头一仰,准备走了,却被胡虎拉住:“你凭什么说写字这人一米五左右?”
“凭什么?告诉你吧!一个人在墙上写字的时候,会很自然地写在和视线平行的地方。现在墙上的字迹是不是刚好离地一米四左右?”这句话其实不是阿吹说的,是阿吹在《福尔摩斯探案集》里读过的。现在用在这儿纯属误打误撞。
“那为什么是女生呢?”胡虎和阿吹较上劲了,非把事情搞清楚不可。
“女生的字小而秀气。”阿吹说。
正确!班上女生的字基本都像蚂蚁那样小。不过,说是说,做是做。胡虎觉得如果真的能抓到在墙壁上写字的人,那才算阿吹没有吹牛。
正在这时,一个梳着长辫子的女生手上拿着几张宣纸从他们身边经过。她见到阿吹和胡虎站在“好”字前面议论,愣了一下,低头走了。
阿吹看着匆匆离开的女生,神秘兮兮地对胡虎说:“就是她!”
无凭无据,就说别人是“好”字的作案者是不是不太好?诬陷也是犯法的。
“跟我来。”阿吹拽着胡虎朝学校书法小组的教室走去。
“等等。”胡虎破天荒地细心一次,他拿出手机给墙上的“好”字拍了个照。
来到学校书法小组的教室,阿吹看到十几个学生正趴在桌子上练习书法。
“你们来干什么?”阿吹和胡虎正在教室门口徘徊,书法老师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我们来抓凶手。”阿吹回答。
书法老师一头雾水:“什么凶手?”
胡虎马上凑上前,打开手机中的照片:“你看有人在学校的墙壁上乱写乱画。”
书法老师仔细瞧了瞧胡虎手机中的照片,对着一个坐在里面正埋头写字的女生说:“你过来一下。”
那女生红着脸怯生生地站起来,慢吞吞地走到书法老师面前。嘿!还真是阿吹和胡虎刚才见到的那个长辫子女生,只不过刚才胡虎见到她时,她的脸是惨白的,现在却是红红的。
“你认识这个字吗?”书法老师把胡虎的手机递到那个女生的眼前。
女生没有作声,只是眼眶一红,大滴大滴的泪珠从脸颊上滚落下来。
“你……你为什么要在学校刚刷的墙壁上乱画?”书法老师有点生气。
“是……是因为我到学校的时候,看到洁白的墙壁感觉很像平时练字用的宣纸,于是,我就顺手拿毛笔在上面写了个‘好’字。”
长辫子女生现在是怎么想的,阿吹才懒得管。阿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让胡虎跪下来拜他为师。
傻乎乎的胡虎还真的跪到地上,给阿吹磕了三个响头。
“现在你教教我吧,让我也能像神仙一样料事如神,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胡虎认真地对阿吹说。
“简单!”阿吹说,“这就是咱们对‘好’字研究的全部结果。”
就这么简单?响头白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