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购牢骚

笑比哭好！

现在大家都笑了，文老师也该回来上班了，可遗憾的是，文老师病了，校长决定请一个实习生来当阿吹他们的老师。

这位实习老师姓张，他头很大，阿吹他们不叫他张老师，而叫他大头老师。

大头老师上班不久，校长把他叫到办公室里庄重地递给他一个小本子，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希望你能记录下学生和你自己的成长。”

大头老师原来也听说过“教师日记”之类的东西，但从来没有见过。写日记，大头老师挺在行的。当学生的时候，老师规定每天写一篇。大头老师是好学生，自然会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可他现在是老师，“教师日记”怎样写，大头老师心里没底。

大头老师拿着本子往教室里走。在走廊上，他见到自己班上的学生聚集在一起，牢骚满腹：

“这是什么世道，还要不要人活啦！”这声音像是阿吹的，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死板、枯燥、乏味，面无表情，麻木不仁。”这是班长的声音。

“唉，今天死定了。这一竖写歪了，又是一个大叉叉。”这是胡虎那沙哑的公鸭嗓音。

“作业太多了……每天做到半夜还做不完，你看我的皮肤变得多粗糙。”哦，这嗲嗲的声音是美女妖妖的。女孩子就关心自己的容貌。

……

大头老师把班上学生的话都记录在校长给他的教师日记本上。

“不要发牢骚，发再多的牢骚有什么用？今天大头老师被校长叫到办公室去了，一定是去挨批了。”大头老师听到这里很是感动，没想到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受到学生的关注，他觉得自己有责任把学生的生活状况和想法转告校长。

“哈哈……很有热情。”校长看到大头老师的教师日记，赞许地点着头，并亲切地摸着他的大头，“嗯，头大点子多。”

大头老师很高兴，只要有人摸他的大头他就高兴，一高兴他就会把自己的大头主动送给别人摸。现在大头老师特高兴，所以他把整个大头全送到校长面前，说：“我还有个建议。”

“哦？”校长停止摸大头老师的头，“好！年轻人脑子里的想法就是多。不过，不能提不做家庭作业的事情。”校长仿佛是大头老师肚子里的蛔虫，大头老师话到嘴边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校长堵得咽回了肚里。

“您看……”大头老师指着日记上的记录。

“这是个别现象嘛！它能代表全班学生的想法？能代表家长的想法？能代表全校师生的想法？”校长步步紧逼。这些问题，大头老师还真的没有想过呢。

大头老师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开口之前自己就没有想到多问几个为什么呢？

校长看见大头老师困窘地站着发呆，于是又开始摸大头老师的头。大头老师竟然把校长的手从头上拿了下来，他现在不高兴让校长摸他的头了。

大头老师拿着小本子到别的班上去征求意见，别的班上的同学都摇摇头，说：“我们很愉快，老师对我们比对自己的孩子还要好。”“作业不多啊，我们总觉得老师应该多布置一点作业，这样我们才能掌握更多的知识。”

大头老师怀疑其他班上的同学一定是吃了老师的迷魂药，要么就是神经短路了。

大头老师看到一个胖墩墩的学生被老师罚到教室外抄一百遍生字，就上前问道：“你觉得老师这样做对吗？”

“对啊！因为我不会写这个字，抄一百遍后我就记住了。”那个被罚的胖墩同学最后还特意对大头老师大声地说，“见到我们老师帮我谢谢他啊！”

“吱！”教室的门开了，伸出一个中年教师的头，中年教师对大头老师笑了笑，说：“我班上的学生多听话，多理解老师啊。”

大头老师听这话的意思像是说，自己班上的学生不听话、不理解老师似的。大头老师问阿吹：“怎么其他班的同学都没有意见，就我们班有呢？”

阿吹摸摸大头老师的头，问：“你是谁？”

“我？我是我啊！”大头老师不明白阿吹为什么要问这个无聊的问题，难道阿吹的脑袋也灌了水，自己和他们在一起生活学习了一个多星期还要重新介绍一遍？

“笨！”阿吹不摸大头老师的头了，还说头大聪明，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你是老师。”

“是啊，我是老师啊。”大头老师脑袋里成了糨糊，这可比灌水还严重，“当老师错了？”

“别的班上的同学不敢和你讲真话啊。”阿吹真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为什么不敢和老师讲真话呢？”大头老师这次真的神经短路了。

“讲了真话怕你到他们老师那儿去告状呀！”阿吹猛地在大头老师的头上一拍，“现在明白了吧？”

“我不告状。”大头老师的神经线路还没有接通。

“别人怕啊！”

“如果我不是老师呢？”大头老师追问阿吹。

“那就不怕了。”

“哦！”大头老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阿吹放学时发现学校对门的一家门面挂出了一个牌子：牢骚收购站。

牢骚收购站，你听说过吗？没有。只听说有废品收购站，专收被人抛弃的无用之物，变废为宝。

对于新鲜事物大家喜欢看个热闹，但谁也不愿意亲自去尝试。牢骚收购站开张几天没有做成一笔生意。

这天，收购站门前挂出一张告示：

告示

本站按质收购牢骚：

甲等：肯德基鸡块一块

乙等：可乐一瓶

丙等：棒棒糖一支

牢骚收购站启

哇，发牢骚还可以吃肯德基。阿吹平时最喜欢吃肯德基，有这种好事谁不干！阿吹第一个冲到牢骚收购站，但是，阿吹现在没有牢骚可发，大头老师对他挺够哥们儿的，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阿吹真的后悔当初把牢骚全发完了，现在只好望“鸡”兴叹。

阿吹觉得那满头白发蓄着大胡子的牢骚收购员面熟，特别是那大头和小眼睛，难道是大头老师？

“嘘！”突然，大胡子的牢骚收购员一把拽住阿吹的胳臂，把他拉到内室，紧张地说，“你可不能暴露我的身份哦。”

果然是大头老师在装神弄鬼。阿吹摇摇头：“难保证。”

“太不哥们儿了。”大头老师也噘起嘴巴。嘻嘻，阿吹没见过大人噘嘴，特别是老师噘嘴。阿吹看见大头老师大大的头和噘起的嘴，联想到大肚子茶壶上的小嘴，便放声狂笑。

“给你鸡腿吃，给我保密！”大头老师把一只鸡腿递到阿吹手里。

“这还差不多。”阿吹一口咬住鸡腿撕下一块肉，在嘴里咀嚼起来。不过，阿吹最感兴趣的是大头老师的白胡子和满脸的皱纹。大头老师的白胡子不像是贴在下巴上的，而像是一根一根扎在肉里的。皱纹呢？也不是用什么胶水粘的，一切都是真家伙！

阿吹用手在大头老师下巴抓住一根胡子用力一拽，“哎哟！”痛得大头老师“哇哇”叫。

不会是真的吧！刚才在学校的时候，大头老师还没有胡子，难道是用了什么生发素之类的产品？

“你手下留情好不好？这可是用了演员专用的胶水。”大头老师捂着下巴。

阿吹想起来了。大头老师说过，他的小姨是电视台的化妆师。大头老师一定是不想暴露自己的教师身份才想出这个点子。真是头大聪明啊！

“有人吗？”阿吹正和大头老师谈得兴奋，听到外面有人在喊。“生意来啦！”大头老师连忙跑到柜台前。面前站着的正是那天早上被罚抄一百遍字的胖墩同学。

“你有什么牢骚？”大头老师开始记录。

胖墩同学瞧了瞧左右，神秘兮兮地说：“没其他人能听见吧？”

“没有。”大头老师为了让胖墩同学放心，也把头伸出柜台瞧瞧。

“你说罚学生抄一百遍是不是体罚？”胖墩同学问。

“能具体点吗？”长着长胡子的大头老师点点头，“给一支棒棒糖。如果说得详细，再奖你一块肯德基鸡块。”

憋在心里好久的话终于可以说出来了。胖墩同学一股脑把老师罚他站墙角面壁，被老师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拎来拎去的事，全都竹筒倒豆子般倒了出来，而且用了大量“面无表情、冷血动物”等尖锐的词。

“好！甲等。”长着胡子的大头老师把话全都记录到小本子上，然后，奖给胖墩同学两块肯德基鸡块。

胖墩同学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能得到两块肯德基鸡块，他得意扬扬地回到学校。同学们见了，都一窝蜂地来到牢骚收购站。

“我要用牢骚换肯德基鸡块。”

“我要换可乐。”

“我喜欢吃棒棒糖。”

……

同学们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

“排队，排队！大家都有机会！”长着胡子的大头老师乐呵呵地整理队伍。同学们开始发牢骚，然后领取奖品。

长着胡子的大头老师一连工作了三四个小时，腰酸背痛地接待完最后一个发牢骚的同学，他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大头老师下决心明天找校长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