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奔父丧 ◇兵部尚书衔署理两江总督 ◇官军大败 ◇曾国藩的作战计划 ◇遗嘱二千余言 ◇收复安庆 ◇征讨全权归于曾国藩 ◇威望益重愈损
湖北平定之后,曾国藩率水陆各军东下,有骎骎乎直捣金陵之势。然而,咸丰七年丁巳(1857年)二月,曾国藩接到父亲去世的讣告,与弟曾国荃和曾国华一起奔丧,暂时无法从军。
后来,曾国藩又奉命督办军务,廓清江西,进而收复安庆。这时官军到处败衄,太平军势力炽烈至极,清廷才任命曾国藩为兵部尚书衔署理两江总督,不久又任命他为钦差大臣,督办军务。时咸丰十年庚申(1860年)四月。从此之后,事权牵制的弊端渐渐减少,曾国藩的意见更加能够实行。
在此之前,官军连败。咸丰六年丙辰(1856年)五月,江南大营被太平军击溃,钦差大臣向荣撤到丹阳后去世。咸丰八年戊午(1858年)十月,安徽省的三河镇战役,湘军名将李续宾及曾国华以下将士六千人战死。咸丰十年庚申(1860年)闰三月,江南大营钦差大臣和春败溃于金陵,帮办军务提督张国梁战死。同年四月,江苏省财富之源的苏州府及常州府被太平军攻陷。这都关系到胜败之大机,也是清廷不得已而委任曾国藩的原因。
虽然当时大江南北形胜都在太平军掌握之中,官军几乎无计可施,但曾国藩以一身毅然担负军国重任,从容不迫,徐徐制订作战计划,呈上《统筹全局疏》。其中写道:
自古平江南之贼,必踞上游之势,建瓴而下,乃能成功。……是安庆一军,目前关系淮南之全局,将来即为克复金陵之张本。……但求立脚之坚定,无论逆氛之增长。
又写道:
臣奉恩命权制两江,必须带兵过江,驻扎南岸,以固吴会之人心,而壮徽、宁之声援。无论兵之多寡,将之强弱,臣职应南渡,不敢稍缓。现定于十日内拔营渡江,驻扎徽州、池州两府境内。拟于江之南岸,分兵三路:第一路由池州进规芜湖,与杨载福、彭玉麟之水师就近联络;第二路由祁门至旌、太,进图溧阳,与张芾、周天受等军就近联络;第三路分防广信、玉山,以至衢州,与张玉良、王有龄等军就近联络。目下安庆之围不可骤撤。
这份奏疏为清廷所嘉纳。曾国藩便举荐彭玉麟任水师总办(淮扬、宁国、太湖三支水师),举荐左宗棠任帮办军务,又令鲍超、蒋益澧、张运兰、李元度等诸将作为应援,自己率军抵达祁门。
徽州与宁国再次被太平军攻陷。太平军环攻祁门,发起猛轰,势不可当。当时曾国藩视死如归,自写遗嘱二千余言寄回家中,将佩刀悬于帐内,从容自若,一步也不肯退。何璟记载道:
逮咸丰十年初,膺江督,进驻祁门。正值苏、常新陷,浙省再沦,皖南、皖北十室九空,人烟稀少,军粮则半菽难求,转运则一夫难雇。自金陵以至徽州,八百余里,无处无贼,无日无战。徽州之方陷也,休、祁大震,江楚皆惊,或劝移营江西省城以保饷源,或劝移营江干州县以通粮路,而仍不出江督辖境。曾国藩曰:“吾初次进兵,遇险即退,后事何可言!吾去此一步无死所也。”群贼既至,昼夜环攻,飞炮雨集。曾国藩手书遗嘱,帐悬佩刀,犹复从容布置,不改常度,死守兼旬。
李鸿章又记载道:
当此之时,贼势如飘风疾雨,蹂躏大江南北,几无完土,苏、皖二省糜烂尤甚。曾国藩于无可筹措之时,多方布置,奏荐左宗棠襄办军务,募勇湖南,征鲍超于皖北,调蒋益澧于广西,定计不撤安徽之围,自帅所部万人驰入祁门,南接皖防,而徽宁复陷,诸路悍贼麇集祁门,左右叠进环攻,几有应接不暇之势。曾国藩示以镇静,激励诸军昼夜苦战,相持数月之久,群贼望风授馘,丧胆宵遁,自是军威大振,而时局遂有转机矣。
由此可知,曾国藩这段时间的苦心经营非同寻常。
曾国藩挡在太平军的要冲上,不屈不挠,左宗棠、鲍超、彭玉麟诸将善战,屡屡破敌。咸丰十一年辛酉(1861年)八月,曾国荃攻陷安庆城,曾国藩以功授太子少保,曾国荃升任布政使。
曾国荃(1824—1890),曾国藩的九弟,湘军主要将领之一,因善于挖壕围城有“曾铁桶”之称。咸丰二年(1852)取优贡生;咸丰六年(1856),攻打太平军有功,赏“伟勇巴图鲁”名号和一品顶戴。同治三年(1864),曾以破城“功”加太子少保,封一等伯爵。同治间,与郭嵩焘等修纂《湖南通志》。
不久,曾国藩又统辖江苏、安徽、江西三省并督办浙江全省军务,四省巡抚提镇以下并归其节制。征讨全权这才归于曾国藩掌中。时在咸丰十一年辛酉(1861年)十月十八日,日本文久元年。
曾国藩有了节制四省的全权,因自己的位置及责任重大,再三上疏固辞,朝廷不许。所上最后一疏中写道:
所以不愿节制四省,再三渎陈者,实因大乱未平,用兵至十余省之多。诸道出师,将帅联翩。臣一人权位太重,恐开斯世争权竞势之风,兼防他日外重内轻之渐。机括甚微,关系甚大。
在此之前,京官及督抚中不少人忌恨曾国藩。而随着湘军到处接连制胜,曾国藩的威望更重,其反对者或死或被革职,势力渐减。所以朝廷举全权委任给曾国藩。曾国藩看得十分明白,自己身处满人之间,必须自抑自谦,有关军务之事,与湖广总督、钦差大臣官文商量决定。自己的功劳都推让给官文,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务求披沥赤心,结其欢心。所以猜疑虽深,清廷也无法非议他的行为。这就是曾国藩得以妥善完成任务的原因。曾国藩有修养,有雅量,有德性,才能办到,是其他一味气豪胆壮的政治家所学不会的。而他又不单是对满人才是如此。何璟写道:
曾国藩与诸弟共在军中,任事则督之争先,论功则率之居后。盖深见乎功名之际,终始之难常,以位高于众,权重于人,怀大名不祥之惧,故遇非常之知遇,弥切尔位之请。
李鸿章写道:
曾国藩秉性谦退,受宠若惊。从戎之始,即奏明丁忧期内虽稍立功绩,无论何项褒荣,概不敢受。迨服阙之后,战功益著,宠命迭加,其弟曾国荃累以战功晋秩,亦必具疏恳辞,至于再四。其深衷尤欲远避权势,隐防外重内轻之渐,故于节制四省、节制三省之命,辞之尤力,非矫饰也。临事则惧大功之难成,终事则惧盛名之难副,故位望愈重,而益存欿然不足之思。
因此,曾国藩得以免遭清廷的掣肘,督率全军,终奏戡定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