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官 ◇立朝謇愕 ◇转移风化之本 ◇剀议切论 ◇俨然社稷之重臣 ◇盛德亮节
宣宗道光二十一年辛丑(1841年),曾国藩授国史馆编修。道光二十三年癸卯(1843年)授四川正考官,赴任四川,不久补翰林院侍讲。十一月返京,授文渊阁校理,第二年甲辰(1844年)授翰林院侍读。道光二十五年乙巳(1845年)擢翰林院侍讲学士。道光二十七年丁未(1847年)授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道光二十九年己酉(1849年)授礼部右侍郎,不久署理兵部右侍郎。道光三十年庚戌(1850年)宣宗驾崩,文宗登基后,曾国藩署理工部左侍郎,不久署理兵部左侍郎。咸丰元年辛亥(1851年)署理刑部左侍郎。咸丰二年壬子(1852年)署理吏部左侍郎,未几,任江西主考官。
《湘军记》中写道:
国藩官京秩,以理学文章著,立朝謇愕,有大臣之言,中外想望。
据此可以想见当时曾国藩是怎样的人物。
文宗即位之初,下诏求言,曾国藩陈述行政用人的意见。他在《应诏陈言疏》中写道:
臣窃维用人、行政,二者自古皆相提并论。独至我朝,则凡百庶政,皆已著有成宪,既备且详,未可轻议。今日所当讲求者,惟(唯)在用人一端耳。方今人才不乏,欲作育而激扬之,端赖我皇上之妙用。大抵有转移之道,有培养之方,有考察之法。三者不可废一。
接着,他论及人才萎靡的弊端:
以臣观之,京官之办事通病有二,曰退缩,曰琐屑。外官之办事通病有二,曰敷衍,曰颟顸。退缩者,同官互推,不肯任怨,动辄请旨,不肯任咎是也。琐屑者,利析锱铢,不顾大体,察及秋毫,不见舆薪是也。敷衍者,装头盖面,但计目前割肉补疮,不问明日是也。颟顸者,外面完全,而中已溃烂,章奏粉饰,而语无归宿是也。有此四者,习俗相沿,但求苟安无过,不求振作有为,将来一有艰巨,国家必有乏才之患。
其次,曾国藩论及皇帝以身作则是转移风化的根本:
臣考圣祖仁皇帝登极之后,勤学好问,儒臣逐日进讲,寒暑不辍;万寿圣节,不许间断;三藩用兵,亦不停止;召见廷臣,辄与之往复讨论。故当时人才济济,好学者多。至康熙末年,博学伟才,大半皆圣祖教谕而成就之。今皇上春秋鼎盛,正与圣祖讲学之年相似。臣之愚见,欲请俟二十七月后,举行逐日进讲之例。四海传播,人人响风。召见臣工,与之从容论难,见无才者,则勖之以学,以痛惩模棱罢软之习;见有才者,则愈勖之以学,以化其刚愎、刻薄之偏。十年以后,人才必大有起色。一人典学于宫中,群英鼓舞于天下。其几在此,其效在彼,康熙年间之往事,昭昭可观也。以今日之萎靡因循,而期之以振作;又虑他日更张偾事,而泽之以《诗》《书》。但期默运而潜移,不肯矫枉而过正。盖转移之道,其略如此。
再次,他又论及人才培养之道:
所谓培养者,约有数端,曰教诲,曰甄别,曰保举,曰超擢。堂官之于司员,一言嘉奖,则感而图功;片语责惩,则畏而改过。此教诲之不可缓也。榛棘不除,则兰蕙减色;害马不去,则骐骥短气。此甄别之不可缓也。嘉庆四年、十八年,两次令部院各保司员,此保举之成案也。雍正年间,甘汝来以主事而赏人参,放知府;嘉庆年间,黄钺以主事而充翰林,入南斋。此超擢之成案也。盖尝论之,人才譬之禾稼,堂官之教诲,犹种植耘耔也;甄别则去稂莠也;保举则犹灌溉也;皇上超擢,譬之甘雨时降、苗勃然兴也。
论及培养之道后,又论考察的方法:
臣之愚见,愿皇上坚持圣意,借奏折为考核人才之具,永不生厌斁之心。涉于雷同者,不必交议而已;过于攻讦者,不必发钞而已。此外则但见其有益,初不见其有损。人情狃于故常,大抵多所顾忌,如主德之隆替,大臣之过失,非皇上再三诱之使言,谁肯轻冒不韪?如藩臬之奏事,道员之具折,虽有定例,久不遵行,非皇上再三迫之使言,又谁肯立异以犯督抚之怒哉?臣亦知内外大小,群言并进,即浮伪之人,不能不杂出其中。然无本之言,其术可一售,而不可以再试,朗鉴高悬,岂能终遁!方今考九卿之贤否,但凭召见之应对;考科道之贤否,但凭三年之京察;考司道之贤否,但凭督抚之考语。若使人人建言,参互质证,岂不更为核实乎?臣所谓考察之法,其略如此。
曾国藩如此剀议切论,言辞凿凿,切中时弊。其后,文宗临筵,召集儒臣,至于开逐日进讲之例,都是因为嘉纳了曾国藩的献言。曾国藩同时又上疏论及君道,即《敬陈圣德三端预防流弊疏》,其中写道:
臣窃观皇上生安之美德,约有三端。而三者之近似,亦各有其流弊,不可不预防其渐。请为我皇上陈之。
臣每于祭祀侍仪之顷,仰瞻皇上对越肃雍,跬步必谨,而寻常莅事,亦推求精到,此敬慎之美德也。而辨之不早,其流弊为琐碎,是不可不预防。
这一段论及谨慎小事、疏忽大事的弊端。又写道:
夫所谓国家之大计,果安在哉?即如广西一事,其大者在位置人才,其次在审度地利,又其次在慎重军需。
这一段论及决不应忽视广西乱兆的原因,以及不拘泥于其细节,要从宏观上解决困难的根本原因。其下又写道:
又闻皇上万几之暇,颐情典籍;游艺之末亦法前贤,此好古之美德也。而辨之不细,其流弊徒尚文饰,亦不可不预防。
这一段论及为什么不可忽视赏罚黜陟,以及不可不体察舆论的焦点。又写道:
曾国藩的《敬陈圣德三端预防流弊疏》论及君道,上疏中言:臣窃观皇上生安之美德,约有三端。而三者之近似,亦各有其流弊,不可不预防其渐。请为我皇上陈之。
臣每于祭祀侍仪之顷,仰瞻皇上对越肃雍,跬步必谨,而寻常莅事,亦推求精到,此敬慎之美德也。而辨之不早,其流弊为琐碎,是不可不预防。
黜陟者,天子一人持之;是非者,天子与普天下人共之。宸衷无纤毫之私,可以谓之公,未可谓之明也。必国人皆曰贤,乃合天下之明以为明矣。
以上的谠议争论,足以耸动朝野的耳目。论者以为:“明良一德,非公之孤忠不能陈此谠言,非圣主之优容不能纳此荩言也。”由此可知,曾国藩当时规模悠远,俨然有社稷重臣的风格。
以下为李瀚章(李少荃之兄)所言:
公早践清华,屡司文柄,学问赅博,议论忠荩,负海内重望。
郭松林则说:
公自侍从陟乡贰,时方承平,大都进退雍容,歌咏和乐,公独抑然深思,以天下安危为己任,密勿所告,忧公如私,宇内想望其风采。
李宗义写道:
我中堂夫子,早入翰林,以文章学问名天下。及游历乡贰,条陈时政,皆切中事宜。识者始知公非独词臣而已。
李鸿章对曾国藩推重备至,他的评价未必是溢美之词:
始公官京师,首以圣德、亮节、高文、硕学伏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