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超过四分之一个世纪的时间里,我一直致力于分析人们成功与失败的原因,并将之整理为一种成功哲学,以期对那些既没有意愿也没有机会做这种研究的人有所帮助。
这项工作始于1908年,起因是我和已故的安德鲁·卡耐基先生的一次会面。我坦率地告诉卡耐基先生,我想进法学院读书,并且已经想出了支付读书期间生活费用的办法——我打算去采访成功人士,找出他们成功的秘诀,并将我的发现写成文章,向杂志社投稿。在我们的初次见面即将结束时,卡耐基先生说想给我一个建议,问我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将之付诸实施。我回答说,自己唯一不缺的就是勇气,无论他乐于提出什么建议,我都愿意竭尽全力去实施。
于是,他说道:“你想写成功男女的故事,这个主意值得嘉许,尽管去做吧,我无意阻止你,但我必须给你一个忠告:若你希望自己做的事情具有永恒的价值,不仅有益于当代,而且能造福子孙,那么,你只有既花时间去探索成功的全部原因,又努力去发掘失败的全部根源,才能达到这个目的。
“在这个世界上,无数的人对成功和失败的原因一无所知。我们的中小学和大学几乎什么都教,就是不向学生传授个人成功的法则。他们要求青年人在学校里花4~8年的时间学习抽象的知识,却不教他们在掌握这些知识后如何去运用。
“这个世界需要一套实用易懂的成功哲学。它是由人们在‘生活’这所伟大的学校中历练而得来的实际知识构成的。在整个哲学领域,我没有找到任何哲学跟我设想的这种哲学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能教导人们生活艺术的哲学家寥寥无几。
“在我看来,眼下就有一个机会对像你这样雄心勃勃的年轻人提出挑战,但光靠雄心还不足以完成我提出的这项任务。做这件事的人必须兼具勇气和毅力。
“这项工作需要至少二十年持续不断的努力,在此期间,从事这项事业的人将不得不靠其他办法养活自己,因为这种研究起初根本不赚钱;而且,一般说来,那些以这类工作对人类文明做出贡献的人,差不多要等到死后一百年,其辛勤劳动才能得到世人的认可。”
莎伦的评注: ……二十多年的艰辛努力,没有报酬,还有可能得不到承认!面对这样的“建议”,你会如何回应?就像希尔在下面说到的那样,他接受了卡耐基先生的这个挑战,并带着卡耐基先生为他写的引荐信,开始采访那个年代的巨人们:西奥多·罗斯福、托马斯·爱迪生、约翰·洛克菲勒、亨利·福特、亚历山大·格拉汉姆·贝尔、金·吉列(吉列安全剃须刀公司的创始人)等。经过二十多年的研究,他的事业随着几本著作的出版而达到顶峰,其中有八卷本的《成功法则》和《思考致富》。《思考致富》被世界公认为个人发展领域的开山之作,此书提出了几乎所有的成功法则,时至今日,这些法则依然是个人发展领域的权威大师们传授成功法则的基础。就像希尔自己所说的那样,《思考致富》一书从形成到出版的过程本身就是对他所揭示的成功法则的一种探索。这可能是说,《战胜心魔》的手稿写于《思考致富》出版后一年,因为这本书展现了希尔遭受的挫折和他的“另一个自我”带来的启示,以及他如何战胜挫折,并成功运用他在《思考致富》一书里所描述的那些原则。《战胜心魔》将为我们展现希尔的精神觉醒,以及向每个人说明如何从他与魔鬼的斗争中学习经验。
“如果你承担了这项工作,你就不仅要采访那些取得成功的少数人,也要采访那些失败了的大多数人。你要仔细分析成千上万个被归为‘失败’的人,而且,我所说的‘失败’的人,指的是那些在生命即将翻过最后一章时,因为没有达成自己决心要实现的目标而深感沮丧的人。尽管听起来有点矛盾,但事实上,你从失败之中学到的成功之道,要比从所谓的成功中学到的更多。失败能教会你不该做什么。
“如果进展顺利,等到这项工作即将结束之时,你会获得一个或许令你大吃一惊的发现:导致成功的因素并非来自人自身以外,它是一种蕴藏在人们天性中的无形力量,而大多数人从来没有意识到它的存在,这种力量可以称为‘另一个自我’。值得注意的是,这‘另一个自我’很少发挥作用或让我们感觉到它的存在,除非在异常危急的时刻,人们因为面临逆境或暂时的挫折,而被迫改变他们的习惯并思索该如何摆脱困境。
“个人经验告诉我,当一个人遭遇被他叫作‘失败’的那玩意儿的时候,正是他离成功最近的一刻,因为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不得不思考。只要他能正确地、不断地思考,他就会发现,所谓失败,只不过是一个提醒他用新计划或新目标重新武装自己的信号。大多数真正的失败,都缘于人们在自己头脑中自我设置的限制。如果这些人有勇气再往前迈一步,他们便会发现自己所犯的这个错误。”
莎伦的评注: “大多数真正的失败,都缘于人们在自己头脑中自我设置的限制。”消极的思维定式和自我怀疑,是成功路上的主要阻碍。目前这场经济衰退,使许许多多一辈子“事事都正确”的人有生以来第一次在经济上面临严重的困境。最近的经历造成了他们心中的恐惧感和自我怀疑,这成为妨碍他们东山再起的最大障碍。你被目前这场经济衰退击倒了吗?自我怀疑与自我毁灭是否阻止你追求自己的梦想了?你是自己最大的敌人吗?希尔在《思考致富》一书中,讲述了淘金者R.U.达比的故事。当达比的那座富饶的金矿看起来要枯竭时,他灰心丧气,把金矿的所有权贱卖给了镇上的拾荒者。拾荒者请来了几个专家顾问,他们发现,达比原本会重新发现矿脉的——只要他再挖三英尺。假如达比坚持下去,他就会发财,但是,他放弃了追求,抛弃了梦想——在他离金矿只有三英尺的时候。不过,达比并没有被自己的错误压垮,而是从这个经历中吸取了教训,转而建立了一个保险业的帝国。在你距离金矿只有三英尺,即将获得巨大成功的时候,你会放弃自己的追求吗?(在《离金矿只有三英尺》一文中,你会看到许多当代的成功人士是如何在困境中坚持不懈的。)
卡耐基先生的话重塑了我的整个人生,并在我心里种下了一个炽烈的目标,这个目标不断鞭策着我,尽管我对他所说的“另一个自我”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有一点点模糊的认识。
在研究成功原因和失败根源的日子里,我幸运地得到机会,对25000多个被归为“失败”的人和500多个被认定为“成功”的人进行了剖析。在很多年前,我才第一次见到卡耐基先生提到的“另一个自我”。就像他说的那样,我是在两次人生重大转折后才发现这“另一个自我”的,两次转折都包含着前所未有的危机,让我不得不思考摆脱困境的办法。
我希望自己能不说“我……我……我”,就能把发现“另一个自我”的过程描述出来,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种发现是从我的个人经历中获得的,无法与之剥离。为了向诸位读者讲个清楚明白,我得先回溯到这两次重大转折的头一次,把发现“另一个自我”的过程一步步地呈现给诸位。
我花费数年时间做研究,积累了必需的资料,并从这些资料中整理出了“成功的十七条法则和失败的三十个主要原因”。我误以为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总结出了一套完整的个人成功哲学。事实上,我的工作非但没有结束,反而刚刚开始。总结出“成功的十七条法则和失败的三十个主要原因”,只是为这套哲学建立了骨架,而骨架必须由血和肉也就是实践和阅历来填满。更为重要的是,这套哲学必须被赋予一个灵魂,唯有如此,它才可能激励男男女女在遭遇困难时不被击倒。
后来我发现,这个还没有被加上的“灵魂”,只有在我经历了自己人生的两次重大转折,我的“另一个自我”现身之后,才会出现。
误以为完成任务的我决心投身商业与专业领域,将自己的兴趣和可能拥有的一切才华转化为金钱。我决定从事广告业,并成为芝加哥拉萨尔函授大学的广告经理。第一年事事顺风顺水,但到了年底,一种极其厌恶这份工作的情绪控制了我,于是我辞了职。
接着,我和拉萨尔函授大学的前任校长一起进入连锁店行业,成了贝琪·罗斯糖果公司的总裁。令人遗憾的是——或者只是当时看来令人遗憾——我和生意伙伴发生分歧,因而放弃了这份工作。
从事广告业的诱惑依然在我血液中流淌着,我又一次顺应这种诱惑的召唤,组织了一家教授广告和推销技巧的学校,学校隶属于布莱恩特和斯特拉顿商学院。
学校运营良好,很快便开始盈利,就在这时,美国参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我内心有着一个任何言语都无法描述的强烈愿望,这个愿望驱使我离开学校,转而效力于美国政府,并直接听命于伍德罗·威尔逊总统。一个运营状况良好的企业就这样解体了。
1918年的停战日,我开始出版《黄金定律》杂志。尽管那时的我连一分钱的本钱都没有,杂志却发展迅猛,全国发行量很快逼近50万份,第一年就赚了3156美元。
莎伦的评注: 为了让大家有个明确的概念,我们按照美国劳工统计局编制的年平均消费者物价指数换算,1918年的3156美元,相当于今天的45000美元;而按照人均名义GDP来看,则相当于202000美元。这对于一个刚刚开办一年的杂志来说,是不错的利润……尤其是当百分之八九十的新杂志都会失败,甚至连成功的杂志也要三到五年才能盈利。
几年后,一个经验丰富的出版商告诉我,任何一个对出版与发行全国性杂志有经验的人,在手头资金不到五十万美元的情况下,都不会考虑创办这样一本杂志。
我和《黄金定律》杂志注定要分道扬镳。杂志越是成功,我内心就越感到不满足,直到最后,生意伙伴们带来的琐碎烦恼越积越多,于是我干脆把杂志送给他们,自己离开了。这么做等于主动放弃了一小笔财产。
莎伦的评注: 这仅仅是希尔热爱的杂志事业的开端。《黄金定律》杂志之后,希尔接着出版了《拿破仑·希尔》杂志。后来,他成为《成功》杂志的编辑,这本杂志至今仍在出版。
接着,我组织了一家培训推销员的学校。我的第一项业务,是为一家开连锁店的公司培训一支三千人的销售队伍,我能从每个完成课程的推销员身上赚到十美元。不到六个月,这项工作就为我赚到了不止三万美元的净利润。如果用金钱衡量的话,我的努力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我内心再次感到“烦躁不安”。我不快乐。日子一天天流逝,一个事实变得越来越清晰,那就是,不论赚多少钱,都不能令我感到快乐。
没有任何合理的理由,我就这样放弃了这份本可以轻松带给我丰厚报酬的职业。朋友和生意伙伴都直言不讳地说我疯了。
坦白地说,我也觉得自己疯了,但我似乎对自己无计可施。我在寻找幸福,但还没有找到——至少,这是我为自己的反常举动找到的唯一解释。哪个人能真正了解自己呢?
莎伦的评注: “我内心再次感到‘烦躁不安’。我不快乐。日子一天天流逝,一个事实变得越来越清晰,那就是,不论赚多少钱,都不能令我感到快乐。”几年前,我也可能会写出这样的话描述自己当时的处境,但当我采取行动,离开了那份报酬优厚却与我的个人追求不再一致的工作后,一扇扇全新的机会之门便向我敞开了。结果证明,那是我职业生涯中所做的最好的决定。你是否记得在你人生的某个阶段,你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尽管别人都质疑你的决定,但你明白自己是正确的?
那是1923年暮秋。在俄亥俄州首府哥伦布市,我发现自己一筹莫展——我没有钱,更糟的是,我连一个怎么摆脱困境的计划都没有。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因为缺钱而觉得束手无策。
以前我也经常囊中羞涩,但从未沦落到连基本生活都难以维系的地步。这种状况把我吓晕了。我心里似乎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又该做什么。
我想出了十几个解决问题的可能方案,却又一一否决,因为这些方案不是不切实际,就是无法实现。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在丛林里迷了路却没有指南针的人,每次尝试走出困境,都被带回原点。
在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我饱受人类最糟糕的恶习——优柔寡断——的折磨。我知道取得个人成功的十七条法则,却不懂得该怎么运用!我就这样不知不觉地陷入了人生的一个危急时刻。人生中有若干个这样的危急时刻,卡耐基先生曾经告诉我,有时人们正是通过这些关口,找到了“另一个自我”。
我非常痛苦,以至都没有想过要坐下来分析一下我为什么痛苦,以及该如何获得解脱。
莎伦的评注: “人类最糟糕的恶习——优柔寡断。”你曾经感到因为优柔寡断而丧失了行动力吗?这是拿破仑·希尔人生中的第一个转折点。他不停换工作的人生经历,听起来与今天的很多人——那些追求满意的工作和满意的人生的人——颇为相像。就像希尔自己承认的那样,他的困境是他自己造成的。然而,希尔的困境和目前受到这场经济危机负面冲击的人的处境非常相似。希尔利用这暂时的失败,把它作为鞭策自己去思考、去分析、去找到“另一个自我”的动力。如果你也正在承受经济危机的打击,那么你同样可以把它当作一个杠杆,当作促使你寻找“另一个自我”的动力。
一天下午,我做了一个决定,正是这个决定帮我找到了摆脱困境的出路。我感觉自己想出去走走,走到郊外的“旷野”中,在那里我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可以思考。
我开始步行,走了七八英里后,我感觉自己突然停了下来。我仿佛被粘在路上一般,在那里伫立了几分钟。天色渐暗。我能听到某种正在高速振动的力量发出的响亮的声音。
然后,我的精神平静了,肌肉放松了,我变得异常镇定。周围的气氛逐渐冷静下来,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来自内心的指令,这指令是以一阵思绪的形式出现的,清晰到我可以将它描述出来。
这条指令非常清晰可辨,我不可能有任何误解。它大致是这么说的:“你接受了卡耐基先生的建议,开始总结成功哲学,现在该是你完成任务的时候了。马上回家,着手把你头脑中积累的各种资料写成文稿。”我的“另一个自我”苏醒了。
有那么几分钟,我被吓坏了。我之前从未有过类似的经历。我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往家里奔。快到家时,我看到自己的三个儿子正透过家里的窗户望着隔壁邻居家的孩子——那几个孩子正在装饰自家的圣诞树。
这时我才想起,当天晚上是平安夜。孩子们脸上失望的表情又提醒我,家里没有圣诞树——想到这一点,我真是痛苦至极,我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我走进家门,坐在打字机旁,立即着手将我发现的成功和失败的原因诉诸文字。当我把第一张纸放进打字机时,一种奇怪的感觉——就是几个小时前我在郊外感受到的那种感觉——打断了我,我头脑中掠过这样的想法:
“你的人生使命是完成世界上第一套个人成功哲学。一直以来,你徒劳地逃避着自己的使命,每一次逃脱都带来了失败。你在追寻幸福。要记住这个教训,永远记住,只有帮别人找到幸福,你才会找到自己的幸福!你一直是个倔强、不听话的学生,只有失望才能改掉你的倔脾气。从现在起,几年之内,整个世界即将发生一件大事,这会让千百万人需要你一直致力于完成的成功哲学。你通过有效地帮助别人从而获得幸福的大好机会就要来了。去工作吧,不要停下来,直到你完成并出版你已经开始写的书稿。”
我意识到自己终于到达了人生的梦想境界!我快乐无比!
如果可以把上述经历叫作“魔咒”的话,那么魔咒慢慢消逝了。我开始写作,但写了没几句,我的“理智”就提醒我,我正在干一件傻子才干的事。一个穷困潦倒的人却妄图写一部个人成功哲学著作,这个念头荒唐可笑至极,连我自己都滑稽地或者说嘲讽地笑了出来。
我在椅子里扭来扭去,手插在头发里,竭力想找到一个理由说服自己,让自己觉得趁着写作真正开始之前把那张纸从打字机里拽出来的想法是正确的。但继续写下去的愿望比放弃的愿望更强烈,我向自己的使命妥协,继续写了下去。
莎伦的评注: “继续写下去的愿望比放弃的愿望更强烈。”记得某一次你想放弃,但有某样东西驱使你继续向前吗?那可能就是你的“另一个自我”。
如今,回首当年,历数所有往事,我终于明白,我经历的那些小挫折,却是我所有人生经历中最幸运、最有价值的体验。祸兮,福之所倚,因为正是这些逆境,迫使我继续从事那份最终让我为这个世界做出更大贡献的工作,而如果我先前的那些计划或事业成功了的话,我就不会对这个世界做出同样的贡献。
我花了将近三个月时间写这些东西,1924年上半年,书稿写完了。书稿一脱手,重新投身于伟大的美国商业游戏的诱惑就让我蠢蠢欲动。
我向诱惑低头,买下了俄亥俄州克利夫兰市的“大都会商学院”,开始制订学校发展计划。通过增加新课程,学校得以发展和扩大,到1924年年底,我们的业绩几乎达到了学校有史以来最好纪录的两倍。
不满足的感觉如病菌般再次开始在我血液里扩散。我又一次明白,这种努力无法带给我幸福。我把学校交给生意伙伴,自己则走上讲台,讲授这些年来我一直致力于归纳整理的成功哲学。
有一天晚上,我在俄亥俄州的坎顿市有个预约好的讲座。命运——或者随你叫它什么都成——这个看似不管人们怎么拼命与之搏斗都时常决定人生轨迹的东西,又一次走进我的人生,让我经历了一次无可逃避的痛苦。
我在坎顿市做讲座那晚,唐纳德·林·梅里特先生——《坎顿每日新闻》的出版人,就坐在听众席上。他对我那晚讲授的个人成功哲学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于是邀请我翌日与他会面。
那次会面的结果是我们达成了合作协议。这个协议将从第二年1月1日起生效。届时,梅里特先生打算辞去《每日新闻》出版人的职务,转而负责我一直研究的成功哲学的事务和出版。
然而,1926年7月,梅里特先生被一个黑帮分子——帕特里克·麦德茂——和俄亥俄州坎顿市的一个警察谋杀了。这两人后来都被判处了终身监禁。他们杀害梅里特先生,是因为他在自己出版的报纸中揭露了坎顿市某些警察和私酒贩子勾结的事。这起罪案是禁酒时期最耸人听闻的事件之一。
莎伦的评注: 1926年,俄亥俄州坎顿市《每日新闻》的编辑、“斗争记者”唐纳德·林·梅里特被杀,是20世纪20年代最广为报道的案件之一。1925年,梅里特发现坎顿市警察部门腐败横生,于是,他发起了一项旨在反堕落、反贪污的新闻报道运动,运动对象就包括坎顿警察局局长。尽管希尔没说,但据报道,希尔也要求俄亥俄州州长对腐败展开调查。
当地的黑帮分子,还有至少一名坎顿警察,雇用了来自宾夕法尼亚州的一个有前科的人——帕特里克·麦德茂,杀人灭口。梅里特是在家门外被枪杀的。据说,枪手还埋伏在那里等着杀希尔,但一场偶然的汽车故障让希尔躲过了一劫。在1926年7月7日《纽约时报》上一篇名为《坎顿编辑被杀后,更多人面临死亡威胁》的报道中提到,坎顿市民说:“那些赌徒、贩私酒的人和其他罪犯的头头威胁说要杀更多的人,我们为此担惊受怕。”根据希尔后来的讲述,他听到梅里特的死讯后,又收到一个匿名警告,让他离开坎顿。于是他逃到了西弗吉尼亚州。斯塔克县公诉人雇了一名私人侦探,很大程度上,由于这位侦探的调查,麦德茂、当地的两个黑帮分子,还有一名前警察,最终因谋杀梅里特而被判刑。
梅里特先生死后的第二天早晨,我接到一个匿名电话,对方警告说,我必须在一个小时内离开坎顿。我可以在这一个小时内主动离开,但如果拖过了这个时间,我可能就要躺在棺材里离开了。很明显,有人误会了我和梅里特先生之间的生意伙伴关系。那些谋杀他的人显然认为我也参与了在他的报纸上将腐败曝光的行为。
我没有等一个小时的期限过去,就立即跳上车,向西弗吉尼亚州山区的亲戚家驶去。我在那里一直待到大约半年以后,凶手被关进监狱。
这次经历非常符合卡耐基先生描述的那种迫使人们思考的“危急时刻”。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了生活在没完没了的恐惧中的痛苦。几年前,在哥伦布市的那一次,我心里充满了疑虑和暂时的犹豫不决,但是,这一次,我满脑子全是看似无可逃避的恐惧。在我躲起来的那段日子里,我晚上几乎不敢离开自己的藏身之所。就算暂时外出,我也总把手插进外套口袋里,握住自动手枪,为了随机应变,那把枪的保险一直开着。如果我藏身的房子前面停了一辆陌生的车,我就会躲进地下室,透过窗户仔仔细细打量车里的人。
这种状况持续几个月后,我的精神开始崩溃。我彻底丧失了勇气。激励我耗时经年研究成功与失败根源的雄心壮志也弃我而去。
我感觉自己正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滑入一种懒洋洋的状态,我担心自己再也不能摆脱这种状态了。这种感觉很像一个人突然踏入流沙,他意识到每一次想挣脱的努力只会让自己陷得更深。恐惧就是这样一个能够自我制造的沼泽。
如果说,我性格中原本就埋藏着精神错乱的种子,那么,在我形同行尸走肉的这六个月里,它自然而然地发了芽。日日夜夜,我头脑中只有愚蠢的犹豫不决、随波逐流的梦境、猜疑和恐惧。
从两个方面看,我正身处的“危急时刻”都是灾难性的。其一,这种危机本身让我一直困在犹豫不决、担惊受怕的心境中。其二,被迫躲藏起来使我无事可做,感觉度日如年,我自然就把时间用在烦恼上了。
我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我意识到,必须想办法摆脱这种精神状态。但要怎么做呢?以前帮我渡过所有危机的智慧似乎已完全离我而去,只留下一个无助的我。
到了这时,在我觉得已经难以承受的重重困难中,又衍生出一种比其他所有困难加在一起还要令人痛苦的东西。那就是,我意识到,过去那么多年的大部分时间里,我都在追逐美丽的幻影,我一直在探索成功的原因,如今却落到比我判断为“失败”的那25000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更无助的境地。
这个想法快把我逼疯了。而且,它让我觉得颜面尽失。要知道我曾经做过全国巡讲,去过中小学和大学,也去过商业机构,试图告诉人们怎样运用成功的十七条法则,而我自己呢,却根本不会将其付诸实践。我认定自己再也不能信心满怀地面对这个世界了。
每回照镜子,我都能看到自己脸上自我鄙视的神情,我还不止一次地对镜子中的自己骂脏话。我开始把自己归为那种只会教给别人战胜失败的方法、自己却不能成功运用的江湖骗子。
杀害梅里特先生的那些罪犯,已经在审判后被关进监狱,终身监禁。因此,他们的威胁已经解除,我可以非常安全地离开藏身之所,重新开始工作了。然而,我无法走出来,因为我现在所面临的处境比那些害得我躲起来的罪犯可怕得多。
这次经历摧毁了我所有的积极性。我发现自己被某种梦魇一般的消极力量牢牢控制了。我还活着,还可以四处走动,但我想不出哪怕一步路,可以让我继续追寻当初听从卡耐基先生的建议为自己设立的目标。很快,我不仅变得对自己麻木不仁;更糟的是,对那些在我的“危急时刻”为我提供藏身之处的人,我也变得牢骚满腹、暴躁易怒。
我面临着自己人生中最大的危机。除非你有过类似的经历,否则你根本不可能了解我的感受。这种感受是无法描述的,你只有亲身经历后才会了解。
莎伦的评注: “我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希尔先是因为害怕遭遇人身伤害而丧失了行动力;后来,因害怕而丧失了行动力所引起的羞耻感,又使他失去了行动力。你也曾经因为相同的感受而丧失行动力吗?当你遭遇“人生危机”时,恐惧要么激励你,要么让你陷入瘫痪。你可以选择积极应对恐惧——认识到这一点,你就能不断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现在,很多人正体验着同样的情绪——愤怒,以及由愤怒引起的暴躁易怒,以及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状态。因为经济衰退,这些人感到绝望,丧失了自信。他们可能会生气,并任由愤怒剥夺自己的行动力。我就跟这样的一个年轻人交谈过。“我三十岁了,”他说,“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技能,前途无望。”他找了无数的借口,不去采取行动改变自己的现状。我指出,除非他采取行动,否则,什么都不会改变。“除非你努力做出改变,”我说,“否则,一年后,唯一的差别就是,你三十一岁了,还是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技能,前途无望。”这一切听上去是否很熟悉,就发生在你自己或你关心的某个人身上?如何克服这种丧失行动力的状况呢?现在,拿破仑·希尔分享了他的经验,告诉我们他是如何克服恐惧和漠不关心的情绪,找到希望、灵感和动力去恢复并开创成功人生的。
转折点是在1927年秋天,在坎顿事件过去一年多后突然到来的。一天晚上,我离开住处,往一所公立学校走去,这所学校位于一座可以俯瞰整个小镇的小山顶上。
我下定决心,要在那晚过去之前奋力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我开始绕着学校转圈,尽量让我那迷迷糊糊的大脑能清晰地思考。我绕着学校走了几百圈,头脑里还是一片混乱。我一边走,一边反复对自己说:“会有办法的。我回去之前会找到办法的。”我把这句话重复了上千次。而且,我不仅嘴上这么说,心里也确实就是这么想的。我虽然恨透了自己,但还是满怀着自我拯救的希望。
突然,就像晴空中划过一道闪电一般,我头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个想法非常有力量,刺激得我全身血液沸腾。
“这是考验你的时刻。你坠入贫困,你蒙受屈辱,为的就是让你有可能迫使自己发现‘另一个自我’。”
莎伦的评注: 如果目前的经济形势打击了你——你变得贫穷,陷入窘迫,自信心受挫——那就把它当作一次考验吧,就像拿破仑·希尔在20世纪20年代末和30年代初所做的那样。鞭策自己去找到“另一个自我”。熬过人生低谷,持之以恒,你便能洞悉成功所需要的条件。
多年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回想起卡耐基先生所说的“另一个自我”。现在我想起来了,他曾说过,在我调查成功与失败根源的工作即将结束时,我会发现我的“另一个自我”。他还说,往往正是面临人生危机,人们被迫改变自己的习惯,想要找到摆脱困难的出路时,才会有这样的发现。
我继续绕着校舍走,但现在,我是欢天喜地走着。我似乎下意识地知道,我将会从我自己制造的将自己困在其中的监狱里解救出来。
我意识到,这次巨大的危机给了我一个机会,它不仅能让我发现自己的“另一个自我”,而且能验证我一直教给别人的成功哲学是否奏效。我很快就会知道这套哲学是否真的有用。我决定,如果这套哲学不管用的话,我就把自己已经写好的稿子全部烧掉,那样,我就再也不会因为告诉别人他们是“自己命运的主人、心灵的舵手”而心怀负罪感了。
莎伦的评注: “自己命运的主人、心灵的舵手”,是希尔根据一首诗改写的。这首诗叫《不可征服》,由英国诗人威廉·埃内斯特·亨利(1849—1903)写于1888年。
夜幕中我独自彷徨,
无边的旷野一片幽鸣。感谢万能的上苍,
赐给我倔强的心灵。
任凭恶浪冲破堤坝,绝不畏缩,绝不哭泣。任凭命运百般作弄,血可流,头不可低。
在这充满悲愤的土地,恐怖幽灵步步已趋。纵使阴霾常年聚集,始终无法令我畏惧。
且不管旅途是否顺畅平稳,不管承受多么深重的创伤,我是我命运的主人,
我是我心灵的舵手。
一轮满月挂在山巅。我从未看到过如此明亮的月亮。我伫立在那里,凝望明月,就在这时,另一个想法闪现了。这个想法是这样的:
“你一直在告诉别人该怎样征服恐惧,该怎样战胜人生危机引起的各种困难。从现在起,你有资格去引导别人了,因为你将凭着勇气和意志、坚毅和无畏去战胜你自己的困难。”
这个想法让我身体内部起了化学变化,让我感觉前所未有地欢欣鼓舞。我的大脑开始自动清除前段时间它陷入的那种无精打采的状态。我的思考能力开始恢复正常。
有那么短短一瞬间,我很高兴自己有机会遭受了长达几个月的痛苦折磨,因为正是这样的经历给我提供了一个机会,让我可以验证我费尽心血从研究中总结出的成功规律是否奏效。
想到这一点时,我一动不动地站着,双脚并拢,举手敬礼(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何敬礼或在向谁致敬),我以立正的姿势,僵直地站了几分钟。起初,这个姿势似乎很愚蠢,但就在我这样站着时,有一个念头以命令的形式出现了——这个命令就像一个军官给下级士兵的命令那般简短有力。
这个命令是:“明天就钻进你的车子,开到费城去,你在那里会得到出版你的成功哲学所需的帮助。”
关于这个命令,没有任何补充说明,也没有更改的余地。我一听到命令,就拔腿往回走。回到家后我躺到床上,平静地入睡了,我已经有一年时间没这么平静过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后,我一下床就开始收拾衣服,准备启程去费城。理智告诉我,我正在做一件傻子才干的事。我问自己,我在费城认识谁,我可以恳求谁花费25000美元来资助出版我的八卷本成功哲学。
这个问题的答案立即闪现在我脑海里,清晰得好像有人把它一字一句说出来一样:“现在你正在服从命令,不该问问题。你的‘另一个自我’会负责这次行程的。”
但是,还有一个因素使我去费城的计划显得荒谬至极,那就是,我根本没有钱!我刚想到这一点,我的“另一个自我”就给我下了另一道严厉的命令,驳倒了我这个念头。它说:“找你小舅子要五十美元,他会借给你的。”
这个命令听起来不容置疑,不可改变。我不再犹豫,服从了命令。我向小舅子要钱时,他说:“我当然可以给你五十美元,但如果你要去那么长时间的话,最好还是带上一百美元吧。”我向他表示感谢,同时告诉他,我觉得五十美元足够了。我心里知道这点钱不够,但我的“另一个自我”命令我要这么多,那么我就拿这么多。
当我发现小舅子不打算问我为何要去费城时,我大大地松了口气。他如果知道前一天晚上我的所思所想,大概会认为我不该枉费心机去费城,而是该去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出门时,我的大脑跟我说,我是个傻瓜,而我的“另一个自我”则命令我不要理会这种质疑,要按照指令行动。
我开了整整一夜的车,第二天清晨到达费城。我起初想的是找一个价格适中的客栈,房价大概一天一美元的那种。
可我的“另一个自我”再次掌握主动权,它命令我住在费城最高级的酒店。我口袋里只剩下四十多美元,当我走向前台,要求开一个房间时,我感觉这样花钱好像在自杀。更确切地说,正当我打算开口要一个房间时,那个刚刚发现的“另一个自我”命令我要一个套间,而我身上剩下的钱大概只够付这种套间两天的房费。我听从了命令。
门童拿起我的行李,递给我存车的号码牌,向我鞠躬,示意我往电梯走,就跟我是威尔士王子似的。一年多了,这是第一次有一个人如此尊重我。这一年多来,我一直和亲戚们住在一起,别说什么尊重,(我猜)他们早觉得我是个烫手山芋了。没错,我肯定自己是个负担,因为不管什么人,只要他的心境像过去一年里我的心境那般,那么,对于任何一个与他有接触的人,除了是个负担,他还能是什么?
看来,我的“另一个自我”决心让我摆脱早已形成的自卑感。
我丢给门童一美元小费,然后开始估算,到这个周末我该付酒店多少钱。就在这时,我的“另一个自我”命令我彻底清除头脑中设置的所有限制,它要求我暂时表现得像个不缺钱的人。
对我而言,这种经历既新鲜,又陌生。以前我认为,自己是什么人,就表现成什么样子,还从未试过这般装模作样。
“另一个自我”向我发号施令将近半个小时。在接下来待在费城的那段日子里,我不折不扣地按照这些命令行事。它是通过思维给我指令的,这种思维非常清晰有力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可以轻易把它和我自己日常的所思所想区别开来。
莎伦的评注: 希尔表现得就像个他想成为的富人那样。我们非常同意,你想成为富人,就要像富人那样去思考。当然,天时地利也很重要。唐·格林,即拿破仑·希尔基金会CEO,曾经跟我说:“我第一件像样的西装,是从索贝尔买的,那是一家服装定制公司——伊斯曼柯达的主管们都从那儿定购衣服。这家公司登记处后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如果你想成为一名成功人士,你必须首先穿得像个成功人士’。”
然而,我们建议你,在模仿希尔先生花那些还没得到的钱时,要把握好分寸。
我接收的命令是这么开始的:
“现在,你的‘另一个自我’完全控制了你。你有权知道,你身体中存在着两个实体,事实上,地球上每个活着的人身体里都存在着两个相似的实体。
“其中的一个实体是由‘害怕’推动的,听‘害怕’的话。另外一个实体则由‘信心’推动,听‘信心’的话。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你就像个奴隶,一直被‘害怕实体’所驱使。
“前天晚上,‘信心实体’控制了你的身体,现在你正在被这个实体驱动。为了方便起见,你可以把这个实体叫作你的‘另一个自我’。这‘另一个自我’不知道任何局限,从不害怕,也不承认‘不可能’这样的字眼。
“你被命令住一个好旅馆,享受这样奢华的环境,就是为了阻止‘害怕实体’卷土重来。那个被‘害怕’驱使的‘旧的自我’并没有死,它仅仅是被赶出去了。不论你走到哪里,它都会如影随形地跟着你,伺机卷土重来,再次控制你。它只能通过你的思想对你施加控制。你要记住这一点,并紧闭你的思想大门,防止任何想限制你的念头利用任何途径溜进来,这样你就安全了。
“不准为你急需花的钱担心。到你必须用钱的时候,钱自然会来到你身边。
“好,让我们谈点正事吧。首先,你得知道,现在控制你身体的这个‘信心实体’本身不会创造任何奇迹,也不会违背任何自然规律。但是,只要它还掌管着你的身体,你请求它时,它便会指导你——它会刺激你的大脑想出各种办法,借用身边最合理、最方便、最自然的途径,实现你的计划。
“最重要的是,你要牢牢记住,你的‘另一个自我’不会替你做你该做的事。它只会给予你智慧的指导,教你如何实现自己想达到的目标。”
莎伦的评注: 你会让信心引导你吗?还是让恐惧控制你?
“这‘另一个自我’会帮助你把计划转变为现实。再者,你要知道,它总是从你最大的或者说最明显的愿望着手。目前你的最大愿望——也就是把你带到这里来的原因——是,你想出版并发行你对成功与失败根源的研究成果。你估算过,这大概需要25000美元。
“在你认识的人中,有一个人会提供你所需要的这笔资金。好好想想所有你有理由相信可能会被你说服、向你提供你需要的资金的熟人的名字,马上就开动脑筋。
“一旦那个合适的人的名字浮现在你的脑海里,你就会立刻意识到的。跟那个人好好沟通一下,你便会得到自己寻求的资助。不过,在你与他沟通的时候,要用你平常做生意时说的那种话,千万别提什么你的‘另一个自我’出现了。如果你违背了这些指令,你就会遭遇暂时的挫折。
“只要你还信赖你的‘另一个自我’,它就会一直掌握局面,继续指导你。你要把怀疑、害怕、担心,还有所有限制你的想法完全赶出你的头脑。
“这次先说到这里。从现在开始,你将出于自己的意愿行事,就像你发现自己的‘另一个自我’之前所做的那样。从外表上看,你和以前一模一样,因此,任何人都无法看出你心里已经发生变化了。”
我环视四周,眨眨眼,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我站起来,走向镜子,仔细地打量镜中的自己。我脸上的表情已经从怀疑变成了勇敢和自信。我的身体被一种新的力量控制了,对此我不再有任何怀疑。这种力量,与我前天夜里绕着西弗吉尼亚的那间校舍走来走去时被我赶出身体的那股力量截然不同。
莎伦的评注: 作为这本书的编辑,我就在这里,在作者人生的重大转折点结束这一章。你有没有经历过像希尔描述的那种人生转折?如果用宗教词语表述,这种经历可以叫作“归信”。有些人只是简单地把这个称作“被唤醒”,或“被拍拍肩膀”,或者更激烈点,叫“被扇了一记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