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张跃进支吾了一声,很快换了说辞:“算了,你好好躺着吧,我去给你打开水,侍候你这娇小姐!”
刚一回到知青点儿,张跃进就听说袁梦舒病了,他犹豫了一天一夜,还是决定来看看,不然,他以往在袁梦舒身上下的功夫,不就白费了?!
见张跃进提着暖瓶要走,袁梦舒立刻说:“不用!”声音虽然嘶哑,却非常坚定,如同两粒硬邦邦的冰溜子。
张跃进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袁梦舒,还伸出手来摸袁梦舒的额头:“你这是怎么了?烧糊涂了?”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知道袁梦舒病得很厉害,人很虚弱,心理也很脆弱,非常需要安慰和照顾。
他不过是,习惯了不拿袁梦舒当回事儿罢了。
袁梦舒费力地躲避着张跃进的手:“我说了,不用!不用你打水,也不用你来看我!”
可袁梦舒太虚弱了,张跃进的手到底还是落到了她的额头和脸上。
入手滚烫。
这让张跃进松了口气。
他也不急着去打开水了,用脚勾了个小方凳在床前坐了下来,一副长篇大论的架势:“你闹腾什么?”
“你也不看看你这样儿!”
“没有我,你活得下去吗?!”
袁梦舒恶心死了!
张跃进永远是这样:在袁梦舒面前摆出一副救世主的样子,再把她踩进泥里,狠狠地跺,可实际上呢……
袁梦舒反唇相讥:“是你冒雪送我来医院的?”
“是你救的我?”
“还有,住院费……”袁梦舒顿了顿,想到了摆脱张跃进的法子,谎称:“刚才护士来催住院费了,你既然来了,就帮我交一下吧!”
果然,一听这话,张跃进“蹭”地一下儿,跳了起来:“那个,我就是来看看你,我……我看你挺好的,我还有事儿……”
都等不到话说完,他整个人就消失在了病房中,只留给袁梦舒一个仓皇的背影儿。
袁梦舒的世界终于清净了。
袁梦舒咧开嘴,无声地笑了——她就知道,只要她不肯弯下腰,就没人能骑上她的背,况且,是张跃进这样的垃圾?!
只可惜,前世的她,在这个年纪,没有这样的觉悟,也没有这样的勇气。
直到,她为此付出了无比惨痛的代价!
泪水在她的脸上缓缓流淌,将她的笑容腌渍得苦涩无比,一股犹如实质的锐痛从她的小腹中升起,带着寒意:那是,她前世的孩子!
一个还没来得及出生,就被张跃进一脚踹掉的孩子,同时被踹掉的,还有她那一世做母亲的资格。
而个中原因,仅仅是她给张跃进端去的洗脚水太热了!
事后,张跃进也“解释”过:“我那不是喝多了吗?!”
“谁让你自己不小心点儿?!”
“你身体不好,你不知道吗?!”
“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女人!”
即便是这样的解释,前世的袁梦舒也接受了,不仅不敢追究张跃进,自己还一个劲儿地道歉。
但她步步忍让换来的,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