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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步走进事务所里，林清嘉微笑谦逊的跟各位前辈同事点头问好，等她在自己工位上坐下，屁股还没坐热，就见程司南的助理岳敏搬来了厚厚一沓法律文书过来：“林律师，程律师吩咐了，让你以最快的速度看完，他会突击检查。”
说完这句话，岳敏放下那一堆文件，转身就走了。
看着桌面上堆成山的文件，林清嘉深吸一口气：“程司南，算你狠！”
接下来的七天，林清嘉整天就坐在位置上审查合同文件，整理卷宗……这些活计做下来，她整个人都被磨得没了脾气——这与她想象的工作内容完全不同！她虽然并没有完整代理过案件，但也是通过了司法考试，且跟在硕士导师身旁跟进过不少案子的，为什么到了程司南这里，自己就成了个文员？
于是在第八天的早上，林清嘉憋着一肚子内伤，直接闯进了程司南的办公室。
她姿态霸气的撑着桌子，俯下身子，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怒瞪着面前的“周扒皮”，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程律师，我想代理案子，我想上法庭打官司！”
程司南一点没被她这母老虎的模样给吓到，他悠然的靠在沙发椅上，黑眸盯着她，淡淡道：“你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
“呃？”林清嘉微怔，他这不按套路出牌……难道又在憋着什么坏水？
“你不是想代理案子吗，正好这里有个案子给你。”他说着，从右手边的一堆文件夹里抽出一份蓝色封皮的，推到了她的面前：“喏，看看吧。”
看着这本文件，林清嘉有些发愣，一时间还有点不敢伸手去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奸狐狸怎么突然变得这样通情达理……
她接过那份材料，才翻到第一页，就看穿了一切：“法律援助中心指派来的案子？”
法律援助中心，是政府为了普及法律而设定的机构，这里可以提供免费的法律咨询服务，与此同时，法援中心还可以为低收入人群指派免费律师，帮老百姓打官司，维护他们的法律权益。
程司南点了点头：“咱们律师事务所跟司法局有合作，所以每个月都会分配三四个案子过来。其他律师手上都有案子在跟进，所以这次法援的案子，你来代理。”
南城的法律援助中心才成立两年，专职代理并不多，所以大多是跟辖下的律师事务所合作。一般事务所收到这种案子，都会指派刚入行的律师来代理，所以作为一名新得不能再新的小新人，林清嘉去代理“收入微薄”的法援案，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林清嘉心里也很清楚，自己学历虽然还不错，但代理案件的经验不足。法援代理虽然收入低，比不上那些大律师们一个案子动辄数万以上的丰厚收入，但蚊子再小也是肉，更何况她当初选择律师为职业目标，也不是为了钱去的。有案子可以代理，总比继续在办公室里打杂强，就当做累积经验了！
见她若有所思半晌不开腔，程司南问道：“林大状，你没问题吧？”
这一声阴阳怪气的“林大状”叫得林清嘉一阵恶寒，她回过神来，看到他“笑容和善”的模样，扯了扯嘴角：“没问题，肯定没问题。”
程司南一脸欣慰的点点头：“那你下去准备吧，我很看好你，fighting！”
Fighting你个大头鬼……
林清嘉拿着文件，转身就离开了程司南的办公室，坐到自己的工位上，认真看起资料来。
一番阅览后，林清嘉也算是大概了解这个案子的情况：这是一个民事纠纷案件，平安乡一对年逾70的老夫妻年老体弱，没有劳动能力也没有其他经济来源，遂以“不赡养父母”为由，准备将他们的亲生女儿告上法庭，要求女儿每年承担一定的赡养费。
这些年，关于赡养老人的案件逐渐增多。在大学上课的时候，类似这种案例老师也讲过不少，所以对于林清嘉来说，这桩法援案子简直是小菜一碟。
然而，当她下午跟这对老夫妻面对面了解情况时，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这案子远比她想象的棘手许多！
……
下午，外面阳光灿烂，法援中心办公室里的空调吹得呼啦啦响。
林清嘉刚来这边的时候，还有点拘束，但今天值班的工作人员小米是个热情的90后姑娘，得知林清嘉是南盛律师事务所派来的代理律师，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哇，姐姐，你这么年轻就是律师了？你通过司法考试了？真厉害。”
林清嘉被夸得不好意思，后来才知道小米是个大四学生，正值暑假，就被安排到法援中心做实习。各大单位都喜欢实习生，物美价廉好指使，法援中心也不例外。
“你是来代理那对老夫妻的案子？”小米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古怪起来，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林清嘉见她那支支吾吾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好像有话要说？”
小米耸耸肩：“那对老夫妻……唔，怎么说呢，总之，不是什么善茬。”
林清嘉一听这话，不禁皱起了眉头，还想追问几句，小米摆了摆手说：“清嘉姐，等会你见到他们就知道了。”
坐在会客厅等了半个小时之后，那对老夫妻才磨磨蹭蹭的到了。
林清嘉看着面前这对身形佝偻的老夫妻，礼貌的打着招呼：“大爷阿婆，你们好，我叫林清嘉，是你们的代理律师。”
那对老夫妻对视一眼，沟壑横生的老脸上闪过一抹怀疑，但很快就点点头说：“林律师，你好，你好。”
“您二老请坐。”林清嘉坐直了身子。
王富贵夫妇也端坐在她对面：“林律师，你看起来很年轻啊，之前打过官司没有啊？”
林清嘉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们这是在怀疑自己的专业能力？
意识到这点，林清嘉心底虽有些不悦，但面上还是客气道：“我刚从学校毕业不久，但我很早就通过了司法考试，已经具备律师资格，所以在诉讼方面……”
她话还没说完，王阿婆就打断了她的话：“这么说，你之前没打过官司咯？”
林清嘉语塞，片刻，点了点头：“嗯。”
王阿婆嘴里咕噜了两句乡下土话，林清嘉也没听清楚，一侧的王大爷就开了口：“林律师，我们的情况之前跟法援中心接待的同志说过了，你这边清楚吗？要是不清楚，我再跟你说说？”
还没等林清嘉回答，王阿婆就抢过话头，自顾自的哭诉了起来：“哎，我们老两口真是造孽啊，辛辛苦苦养了这么个白眼狼。都说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可我这女儿真是一点良心不要的。想当年她生出来，家里穷的叮当响，我婆婆看生的是个女娃子，本来想让我将她送人的，最后我还是没舍得。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她拉扯大，还花钱供她读书，现在她出息了，又嫁了个有钱的老公，家里小洋楼住着，小汽车开着，却让我们老两口在乡下挨饿受穷……这都快一年了，都没来乡下看过我们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