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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林清嘉朝着他这边看来，程司南施施然从旁听席站起身来，一步步的朝着她走了过来，唇边带着戏谑的笑：“林律师，作为一名律师，能在庭审中表现的这么没存在感，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呢。”
他这不客气的嘲讽，像是一个无形的巴掌狠狠地抽在了林清嘉的脸上，她的脸颊顿时火辣辣的。
她咬着嘴唇，低声问道：“你一直在旁听？”言下之意是，你一直在等着看我笑话？
程司南抬手看了一眼精致腕表，淡淡道：“我刚在隔壁结束一场庭审，反正闲着也没事，就来看看你的表现。”
林清嘉捏紧自己的文件包，他那似笑非笑的注视目光，让她如芒在背。
今天真是糟糕透顶的一天。
不但打了一场这么奇葩狗血的官司，还被程司南看了个大笑话——她现在真的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见她局促失落的站着不动，程司南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好了，别傻站着了，我正好要回事务所，载你一程。”
他这一拍，像是将林清嘉拍醒一般，她看了一眼程司南，本想嘴硬拒绝他的搭载，但转念一想，这么热的天气去挤公交折腾自己又是何必呢？就当他是免费的顺风车司机得了，不坐白不坐。
想到这点，林清嘉点了点头，跟在程司南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
……
程司南的黑色轿车在正午阳光下熠熠生辉，足以凸显它跟停车棚里其他车辆的差距。
林清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系着安全带，车内的空调嗖嗖嗖冒着冷风，她额头上浅浅的汗水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想到刚才那场不算输也不算赢的官司，浑身总觉着不给劲儿。
程司南双手放在方向盘上，侧眸看了她一眼，调笑道：“怎么，第一次打官司就这么垂头丧气的？你那小心脏未免也太脆弱了点，玻璃做的？”
林清嘉脑袋靠在软软的靠枕上，眼睛直视着前方，无精打采的吐槽着：“我真是想不通了，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委托人，法援中心当初是怎么通过他们的申请的……”
“听您老人家这口吻，是在怪法援中心没给你挑个好的委托人？或者，你在怪我，丢了个这么坑的案子给你？”
“我可没说。”林清嘉怎么会听不出程司南话中的嘲讽，她也很清楚这案子办成这样，怪也怪不到法援中心或者是程司南的头上。如果自己当初不想接这个案子，大可直接跟他明说，他也不会强行塞到自己头上。既然当初自己接下来这个案子，如今落到这么个结果，也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车子开到红绿灯路口，程司南侧过头凝视着她好一会儿，林清嘉被他看的不自在，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他嗤笑了一声，别过了脸轻声说道：“瞧瞧你这嘴巴撇的，跟那老太婆一模一样。”
林清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语气平淡道：“你要笑就笑，要嘲讽就嘲讽吧，反正这个官司我的确打的不怎么样，我认了。”
“看来你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程司南像是想到什么，喟叹了一声，“像你这种冒冒失失的愣头青，这些年我见得不少，一个个以为自己是名校毕业，又通过了司法考试，就尾巴翘到天上，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应付考试或许你们还凑合，但一碰到真的司法实践，你们就是四肢发育不全的大头娃娃，空有一肚子墨水，却用不出来。”
听到他这一番利落的评价，林清嘉的眸光微闪，默默地低下头，手指渐渐地收紧。
程司南虽然嘴巴毒，但说得在理——理论和实践的差距实在太大了。虽然她在学校常年霸占年纪前三，司法考试也是高分通过，但经过今天这个案子，她真的也很想骂自己一句，蠢货！
车厢里安静了一会儿，程司南打开音乐播放器，优美的小提琴协奏曲缓缓响起。
林清嘉是个没有音乐细胞的人，也不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只觉得好听，像是有一弯潺潺流动的小溪水淌过心口，在这炎炎夏日留下丝丝沁心凉爽，将她在法庭上憋着的窝心火也浇灭了不少。
她轻轻地闭上眼睛，全身心的投入到这曲调中的情境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车子缓缓地在路上行驶着，经过火车站那条站前路时，两旁都是围着绿色网布的施工现场。
去年南城的西边建了个高铁站，位于城区中心的老火车站一下子就萧条了不少。市政府在抓新区经济的同时，也不想舍弃老区的发展，所以将老火车站周边的各大老建筑楼都拆除，打算建成一些新的商业楼、购物中心之类，促进老区的建设发展，这就导致了从今年年初开始，老火车站附近天天咚隆哐当的拆房、建房，连带着这条站前路都显得拥挤一些，没往日好走。
程司南淡淡的问了一句：“这附近有一家蛋烘糕味道不错，你吃过没有？”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他。
他偏过头朝右手边看了眼，却见林清嘉正靠着座位睡得正香，嘴巴还微微的张着，发出轻轻地呼吸声。
他心道，这家伙竟然睡得这么沉，她不是一直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吗，还敢在他的车上睡的这么香，也不怕他把她给卖到山沟沟里给人当媳妇。不过她睡着的模样倒是挺有趣的，有点像他家里养的那只折耳猫。
悠悠的收回视线，程司南将空调的风力调小了一些。
迷迷糊糊中，林清嘉觉得脸上有点痒痒的。她伸手拂过脸上，想要将那痒痒的东西拍开，可过了一会儿，痒痒感又传了过来。
她懒洋洋的抬起眼皮，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渐渐在眼前清晰，这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长得还挺好看的。
下一秒，她立刻瞪大了眼睛，出于本能的抬起手，朝着面前那张男人脸挥过去。
这手刚伸出去，就被程司南轻而易举的抓住，他桃花眼微眯，明明带着笑，可那笑意只是浮于表面并未到达眼底：“我好心好意的叫你起来，你睁眼就要给我一巴掌。女孩子这么暴力可找不到男朋友的，嗯？”
“你管我找不找男朋友！”林清嘉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说是把我叫醒，你个大饼脸凑那么近干嘛？谁知道你这个表里不一的无耻之徒脑子里想些什么。”
程司南不以为意，视线像是X光一样在她身上扫射了一遍，随后，他摊开双手，笑的人畜无害：“当代女生的自我认知能力都这么差吗？”
林清嘉：“……”
程司南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时，又扭头问了句：“哦对了，你什么时候生日？”
林清嘉脑袋上顿时出现几个问号来，一脸防备的看着面前这只笑眯眯的老狐狸：“你问这个干嘛？”
程司南笑道：“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要送你一块全身镜。嗯，加强版防爆高清那种。”
他说完这话，打开车门，长腿一迈，走了出去。
车门“啪嗒”一声关上，程司南心底默数了三下。
1，2，3……
果不其然，车内传来一声狮吼——“程！司！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