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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至于弱冠 知方药本草不可不学

孙思邈自“狂犬病事故”之后,痛感学识浅薄,乃与家人商量,出门拜师,专职学医。

“你已读了那么多书。”媳妇指着屋里的简易书柜,低首阻道。

“那哪儿够啊,而且没几本医书。你看,看。”孙思邈说时,从柜里掏出几本手抄医书,小心摊开,给媳妇看。原来孙思邈家无医药藏书,每回都是借一本还一本,所以自己留下的全是手抄本。这些手抄本经常翻阅,严重破损,只好补了又补。孙思邈一不留神,一页手抄纸掉到地下。

“而且你已会看病了哇。”

“差得远了。好些病人都不敢接,狂犬病就是。”

母亲手扶墙壁,颤巍巍走过来,关切地问:“你们在说什么啊?”

孙思邈见到老母,信心立减一半。我怎没想过这个?父母在,不远游啊。孙思邈忙扶母亲在炕沿坐下,道:“娘,没啥事。说晌午该下地了。”

媳妇听了,倒有些不好意思,便扭头走向一旁。母亲很快弄明白了。她弯腰捡起那一页手抄纸,慈爱地道:“娘知你想些啥。娘倒没什么,可媳妇离得了你吗?况且她身子单薄。”

媳妇这时转回,扶住孙母肩膀道:“娘,儿媳担心的是您哩,担心您想念儿子哩。”

婆媳俩的确都想着对方。

孙思邈见此情景,大觉为难,于是改变主意:“娘,我哪儿也不去了,就在家里陪着您老。”

“那可是个事儿。娃要想真心学医,非得出门拜师不可。”

“不了,学医的事,往后再说。”孙思邈话是说了,语调却不那么高昂。

媳妇懂得丈夫的心情,表示再不拖丈夫后腿。孙思邈几经犹豫,终于拿定出行决心。媳妇羞涩低首,指了指腹部嘱道:“别离得太远,让我找不着你呵。”

孙母内心赞同儿子出门学医,知不拜师成不了大器,只担心孙思邈离不开年轻媳妇。见儿媳回心转意,大为欢喜,亲手替儿子整理出门行囊,且频频叮嘱:“我娃行医,务必有菩萨心肠。”

孙思邈内心深处,对老母和媳妇也依恋不舍,只能将别离之情藏于心底。他“嗯嗯”应着,走上几步便一回头,且约定以一年为限,成与不成,必回故里。

孙思邈出得家门,仰望天空,但见蓝天悠悠,白云朵朵,眼前一切辽阔而空远。然而该上哪儿去,他心里却没底。想到家中有老母贤妻,孙思邈不敢离得太远,乃决定上华原、富平、铜官、渭南、咸阳等周围县城碰碰运气。他的愿望是能找到一家药肆,一边给人家干活,一边学些医术,这样耳濡目染,医术必能提高。

孙思邈先去离家最近的华原,不想却没人接纳。他不灰心,转向第二个县城,却也找不着合适的药肆。他这才发现原来的想法过于天真,大多数药肆掌柜的都不肯收徒。孙思邈不甘心,马不停蹄转向第三个县城。走到半路,天却黑了,只能找一处店铺歇宿。孙思邈解开随身所带褡裢,掏出一串铜钱,付了当晚宿费,又将装有铜币的褡裢置于枕下。这有限的铜钱,是他预备维持一月的食宿费用。

孙思邈睡到半夜,忽闻店外一阵喧哗,把满屋旅客全都惊醒。孙思邈醒来后发现,枕下的褡裢不知去向。他急得直嚷:“妈呀,我的钱没了,这可咋办?”

店外立时有人应声:“你的钱也丢了?快来看看,是你的不是?”

孙思邈不知究竟,赶忙出去。却见一来自西域的红发胡人,被店家的两名伙计扭住不放。那红发胡人手里拿着两个褡裢,其中一个正是孙思邈的。他又惊又喜,忙道:“那是我娘亲手缝制,里面还有我的名字。”

店伙计听这一说,便将红发胡人手中褡裢夺回,翻过里层细看,果有“华原孙”三个缝制的小字。

“你还有说的吗?你这胡贼。”店伙计说时,举起粗大的拨火棍,劈头就打。

那胡人连连哀求,说着谁也不懂的言语,还加上古怪的手势。孙思邈于是略知:他家里遭了大难,急需钱用,不得已做下这等坏事。

那胡人还比划着说,他并未将店客铜钱全部偷走,枕下还留了一半。

孙思邈回到铺位,往下一摸,果然还有若干铜钱,被那胡人慌张中挪了位置。

见店伙计举着粗棍又要打那胡人,孙思邈猛记起母亲的话:待人要有菩萨心肠,舍得救人之难。他便将店伙计拦住,劝道:“我的盘缠已足够花了,既然这位大哥家有急用,就分出一些给他罢了。”

店伙计一听满不高兴。其中一个矮胖的伙计道:“我等白忙大半夜晚,为你抓贼,你倒做起人情来了。”

孙思邈一想,店伙计确是好意,该感谢他们才对。便从褡裢里抓过两串铜钱,分别交给两个伙计,且道:“劳烦二位大叔。”

这番意外折腾,使孙思邈那有限资费去了大半。到达目的地,褡裢里的铜币所剩无几。孙思邈这下急了,得赶紧找个活儿干着,否则将饿得半死,还学医呢。

这时,北齐高氏正与北周宇文氏对峙,彼此都想将对方吞掉。朝廷因兵力不足,见了年轻人就抓着上战场。孙思邈为避免被抓壮丁,生出一计,将那充当行医标志的葫芦别在醒目处,眼睛滴溜溜转着,看哪个药肆要人干活。

总算见到一家药肆,虽门面不大,门前檐柱旗幌上写的“医仙”二字却十分打眼。当街一张长桌,后面坐着一位两颊微陷的老者,手把一个算盘,看人目光阴郁。孙思邈大着胆子,上前揖道:“请问大爷,可需添一位伙计?”

老者抬了抬眼皮,将孙思邈打量一番,冷笑道:“看来你一字不识?”

孙思邈赶忙解释:“这位大爷,晚生熟读《诗经》《论语》《庄子》,还有《内经》《难经》……”

“够了够了。连‘医仙’两字都认不得,还吹这经那经。去去去,去去去。”那老者一边说,一边将算盘珠子“啪啦啦”拨得山响。

孙思邈连连稽首致歉,就这样给轰出来了。

孙思邈将这座县城走遍,未找到一家雇主。他不甘心,转向下一个县城……眼见周边县城所有药肆问遍,也没找到愿意接收者。孙思邈先是有点儿怨气,再一想人家也有道理,初次见面,干嘛非得接受你这毛头小伙?他这一想,气便顺了许多。他耐着性子继续访寻,终在第七个县城的一家药肆落脚。

“首先说好,你只是每天挑水、劈柴、扫地,做其他杂事。想偷着学医,做梦。”药肆掌柜长着一张门板脸,一副大嘴巴,说话的声音像打破锣。

“一定一定,没事没事。”孙思邈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

“还有,你每顿饭不能吃得太饱,否则只想睡觉。”药肆掌柜继续发挥。

“好的好的,保证保证。”孙思邈此刻尽管早饿坏了,却挺着肚子,表示吃饭不算大事。

孙思邈就这样留下了。虽说第一顿麦糊饭只吃了个半饱,他却相当满足,将腰间布带紧了又紧,立即在店铺里忙开了。

孙思邈后来才知,由于这一家掌柜心眼儿太小,根本留不住伙计。孙思邈进门那天,刚好有一个伙计主动离去,弄得阔嘴掌柜十分被动。

孙思邈虽知掌柜在拼命压榨自己,却不计较,觉得在这兵荒马乱的岁月,能有个地方混口饭吃就算不错了,何况还有可能学医呢。由于孙思邈懂得感恩,故走到哪儿都能随遇而安。肚里既少有牢骚,心里便觉得舒坦。因而孙思邈干活虽累,脸上却笑盈盈的,总显得那么乐观,对生活充满憧憬。

从医药角度说,这一家药肆倒是合乎标准。有接诊先生,有自家药房,有制药工场,还有相对固定的进药渠道。老板本人对医药略通,开的方子治不好病也死不了人。

只是孙思邈别想学医,掌柜防他如防家贼一般。孙思邈每天除了杂役就是杂役,水桶、镢头常不离身,而药房、工场则是禁区。当他稍一靠近,掌柜立即吼叫:“走开,你想干嘛?”

孙思邈忙作解释:“我不干嘛。走路经过。”

“绕开点儿不行?靠那么近。”

孙思邈忙远远地避开。

不过孙思邈也有些法子,凭眼睛耳朵“偷艺”。每当有患者进屋,孙思邈总设法朝患者面部看上两眼,通过“望诊”判别病情。而在接诊医生与患者交谈时,孙思邈则磨磨蹭蹭,一边在大堂抹桌擦窗,一边竖起耳朵,想听得一句半句,分析病因及用药情况。这样日子久了,见的多了,孙思邈或多或少亦有些收获。晚上回到所住的斗室,他就着松明子豆大的光亮,记下白天所见,以备查阅。

旧时有句行话,叫作“徒弟徒弟,三年奴隶”。而孙思邈不是正式学医,人家压根儿也不想带徒。故孙思邈虽说每天干杂活累得半死,却始终忍辱负重,少有怨言,为的是能偷着学得一星半点儿医术。

孙思邈每天记录着点滴收获,自订的小本子慢慢写满。他十分珍惜这些成果,严实地藏着,有时间就拿出来看看,进行综合比较,借以充实提高。

一晃一年过去,与阔嘴掌柜的约定期满,孙思邈才得以回家看望老母和妻子。孙思邈受药肆掌柜严密监控,所学自然有限。但较之先前,毕竟有所长进,为往后求学打下了必要基础。孙思邈这一阶段的思想认识,在《千金要方·序》里有记:“至于弱冠,颇觉有悟……故知方药本草,不可不学。”

孙思邈在附近县城拜师学医之事,当地传说不少,各县区修建的多座药王庙,更是有力佐证。现陕西省铜川市境内,除药王山、孙思邈诞生地建有药王庙外,还有宜春县雷原乡青峰山药王洞、原同官县(现印台区)孙真人祠、铜川新区陈家坪村药王庙等,可见孙思邈在当地人心目中印象之深。

关于孙思邈拜师学艺的故事,史书虽无记载,民间却口口相传。二〇一四年二月二十二日,作者重访孙塬村时,听当地人绘声绘色地谈起这类故事,皆称孙思邈早年学医不易。缺乏家传的孙思邈,就这样步入了医学之林。

而这只是孙思邈边干边学、坚韧求索的开始。 AOH6DRbLL62uAjG02hGbUgiaNYepe6Q1U8nVZGZ9nmAv5cRBJ7Z4Ab0DYA5UkKS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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