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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可爱的幼崽

暮色降临了,丛林在晚风中发出寂寞而凄凉的声音。大巴掌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产崽洞穴。

大巴掌提心吊胆地扒开储藏室洞口的沙土和碎石。一只幼崽孤零零地躲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声音极其微弱地呜咽着;另外两只幼崽一边“喵——嗷,喵——嗷”地高声叫着,一边蠕动着小小的身躯,用稚嫩的鼻头到处嗅闻着,似乎在寻找妈妈温暖的乳房。看着幼崽们孤独无依的样子,大巴掌好心酸!它急忙将三只幼崽叼回中央洞穴,温柔地舔舐着它们带有棕黑色斑点的浅黄色皮毛。后出生的两只幼崽迫不及待地争抢着拱入大巴掌的腹部,一口咬住它的乳头,“呼噜呼噜”地吸起奶来。

三只幼崽漂亮极了,像三个好看的花毛球。大巴掌怀抱着三只幼崽,巨大的幸福感和自豪感漫上它的心头。

大巴掌已经十三岁了,相当于人类中的老妇人。它与大夏河剑齿虎家族斗争了大半辈子,生育过十多只幼崽,却没有一只幼崽能够活到成年。这窝幼崽可能是它作为母亲的最后希望。

咦,最先出生的那只幼崽怎么还不吃奶?

可怜的大宝,怎么不吃奶呢?大巴掌伸出舌头,小心地舔舐着它小小的鼻头,它的呼吸声似乎很微弱;大巴掌伸出前爪,慢慢地将它推送到自己的腹下,它的嘴巴似乎很僵硬,无法叼住妈妈的乳头。大巴掌再次伸出舌头,仔细舔舐着它的皮毛,它的皮毛中散发着一种酸酸的气味。

大巴掌预感到事情不妙。它眨巴了一下眼睛,又低下头舔了舔其余两只幼崽,这两只幼崽的身上都散发出甜甜的香味。

大宝最大的问题是气息不好。大巴掌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它似乎打一出生起就带着一股酸酸的气味。或许是因为它出生时被自己挤到了,伤到了哪里;或许是因为在它还是个胎儿时,自己吃了不洁的食物,影响到了它;或许是因为自己昏迷了很久,未能及时给它清除胞衣,冻着了它。

想到这里,大巴掌觉得很内疚。如果自己生它时能够再等一等,如果自己怀着它时一直吃鲜活的食物,如果自己生下它后,能够及时帮它舔干皮毛,或者至少再多舔几下,让它的身体暖和起来,吃上奶,说不定它就会好起来。

大巴掌执着地、小心翼翼地舔舐着大宝。舔它的额头,舔它的面颊,舔它的眼睛,舔它的鼻头。大宝不但不见好转,反而气息越来越微弱。大巴掌呜咽着,心里难过极了。它突然想起了小时候,想起了自己已死去多年的妈妈。

在大巴掌五个月大的时候,它的妈妈除了打猎,剩余的时间几乎都陪着大巴掌。由于大巴掌还小,它们谨小慎微地生活在岩石山下的丛林里——大夏河剑齿虎家族与四合木剑齿虎家族的领地边缘,躲避着剑齿虎家族的耳目。在这期间,妈妈教会了大巴掌许多生存技能。例如,如何爬树,才能爬得又快又好;如何叼住猎物,才能将猎物拖到树上;如何利用树木的阴影,在丛林中隐蔽自己;如何在低矮的灌木丛中潜行,伏击大型猎物,偷袭小型猎物。

一个寂静的黎明,丛林中夜行的动物已经睡了,昼行的动物还未醒来,大巴掌的妈妈就离开丛林,到岩石山打猎去了。

大巴掌偷偷跟在了妈妈的身后。在经过一片荆棘丛时,妈妈因为有经验,会躲避,没有被荆棘上的刺刺到;可大巴掌还小,不会躲闪。在碰到荆棘的一刹那,荆棘上的长刺全被大巴掌的皮毛带了下来,像钢针一样刺进了它的肉里。

大巴掌疼得浑身痉挛,不由自主地哀嚎起来。哀嚎声引起了妈妈的警觉,妈妈不容分说,将它赶回了丛林。

大巴掌懊恼极了,无精打采地沿着丛林旁的一条沟壑边缘往回走。

突然,大巴掌看见在丛林对面的沟壑边缘上有个弓颌猪洞穴。大巴掌跳下沟壑,利用干枯的芦苇丛做掩护,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弓颌猪洞穴。它想搞清楚那个洞里到底住着几只小弓颌猪,是五只还是六只?

一只胖胖的小弓颌猪半睡半醒地打着呼噜,来到洞边喝水。大巴掌所在的位置,正是绝佳的埋伏地点,小弓颌猪看不到大巴掌这边的情况,大巴掌却将小弓颌猪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大巴掌好奇心极强。它什么也没想,只是觉得好玩,本能地压低身子,一个前扑,将小弓颌猪掀了个四脚朝天。小弓颌猪还来不及呼叫妈妈,大巴掌已经狠狠地咬住了它的脖颈。虽然大巴掌稚嫩的乳牙还咬不断小弓颌猪的颈椎骨,但它从妈妈那里学来的捕猎技巧,已足可以将小弓颌猪活活憋死。

大巴掌感觉天在笑,地在笑,芦苇也在笑,这个世界是如此美好,如此温暖。大巴掌第一次独自狩猎,就捕获了一头肥硕的小弓颌猪——这是连妈妈也很少捕到的猎物。

大巴掌叼起小弓颌猪追赶妈妈而去。它要向妈妈证明自己的狩猎能力,让妈妈知道:自己完全有资格跟随妈妈外出狩猎。

大巴掌太小了,仅仅五个月大,对这个世界的规则还不够了解。

大巴掌的妈妈在岩石山上潜伏了好久,它盯住了一只叉角鹿,正要发起袭击。

大夏河剑齿虎家族的成员们正追赶着一群和政羊,朝大巴掌的妈妈狩猎的地方蜂拥而来,吓跑了叉角鹿。大巴掌的妈妈没有躲起来,反而选择了和大夏河剑齿虎家族的成员们平行着前进。

看到大巴掌的妈妈,金背嚣张跋扈地逼着它,试图迫使它离开狩猎场。金背的无理要求,令大巴掌的妈妈极其愤怒:这儿是自己的领地,大夏河剑齿虎家族才是入侵者,自己凭什么要让出领地?愤怒激发了一个猎手的本能,大后猫杀戮的本性在大巴掌的妈妈身体里沸腾,逼着它向前迈进,走进狩猎场。

整个狩猎场乱糟糟一片。

大巴掌的妈妈凭借敏锐的嗅觉和听觉,发现了一只跌倒在灌木丛中的小和政羊。它趁局面混乱,在瞬间咬死了小和政羊,没让它发出一点儿声响。就这样,在剑齿虎家族的眼皮子底下,大巴掌的妈妈悄无声息地捕到了猎物。

群情亢奋的大夏河剑齿虎家族,似乎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因为,只要空气中有一丝血腥味,就会引起它们的注意。

它们又回来了,在附近寻找起丢失的猎物。

而此时,大巴掌的妈妈早已拖着猎物,悄然离开了狩猎场,藏身于一棵大树之上。

就在这时,大巴掌叼着小弓颌猪,进入了乱成一锅粥的狩猎场,四处张望着寻找妈妈。大夏河剑齿虎家族的雄性首领独剑王偷偷跟在了它的身后,悄悄将大嘴凑近它的脊背。大巴掌觉得身后有异样,一回头就看到了一张血盆大口。惊慌之中,它将小弓颌猪扔进了独剑王的大嘴里,这才得以脱身,躲到了一丛灌木里。大夏河剑齿虎家族迅速包围了大巴掌,并向它发出震耳欲聋、地动山摇的吼声。

大巴掌被吓傻了,它趴在地上,颤抖成一团,竟然忘记了爬树逃生。

大巴掌的妈妈躲在一棵二十多米高的大树上,正在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沾沾自喜,却忽然听到了大巴掌的求救声。它仿佛听到了冲锋号,奋不顾身地跳下树来,冲进剑齿虎家族的包围圈,将大巴掌护在了它的腹下。它的臀部被两头雌性剑齿虎一左一右各抓了一巴掌。

大巴掌的妈妈一边密切关注着事态发展,一边示意大巴掌快快爬到树上去。大巴掌被吓蒙了,它躲在妈妈的腹下,就是不肯离开。

大巴掌的妈妈只好一边与剑齿虎们对峙着,一边暗暗带着大巴掌,不露声色地挪向离它们最近的一棵胡杨树。

妈妈把大巴掌送到了胡杨树下。

可是,大巴掌抱住胡杨树,脚爪却怎么也用不上力。由于紧张、害怕,它的一条前腿抽筋了,没办法像平时那样轻轻松松地爬上树。

独剑王猛地用力,狠狠地将大巴掌的妈妈牢牢按在了坚硬的地面上。金背张开嘴巴径直向着胡杨树下的大巴掌扑去……

剑齿虎和大后猫之间的强弱对比悬殊。任何一只大后猫在与剑齿虎相遇时,都应当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开。

突然,一股斜刺过来的冲击力使金背失去了平衡,它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没有什么力量能阻止一个母亲救自己的孩子。金背可怕的牙齿眼看就要咬住大巴掌,使大巴掌的妈妈根本来不及多想。它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挣脱了独剑王的魔掌,像一枚炮弹似的撞向金背。金背体形庞大,足有两百多公斤,是大巴掌的妈妈体重的两倍还要多。可金背正在全速向大巴掌扑咬,毫无防备,因此被大巴掌的妈妈撞了个措手不及。

大巴掌的妈妈迅速把大巴掌护在身后,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恨恨地盯着摔倒在地上的金背:为什么和我的孩子过不去?你的幼崽是被乌鸦啄死的,不是被我们害死的!

大巴掌不再害怕,一个跳跃,爬上了胡杨树。

大巴掌的妈妈却倒下了,再也没有起来。因为用力过猛,它的脊椎被撞断了。阳光洒在它的身上,仿佛为它涂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至今,大巴掌对妈妈的记忆依然定格在那天早晨。 N6OeVhkNNyRaVKDL/y/tEuf6ru2AEyDTv4QpmWXVMRHGkU1wpYtUTFyam5BNrD6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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