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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狡猾的大后猫

大巴掌是一只年老的雌性大后猫。和所有大后猫一样,大巴掌习惯独居。多年来,它一直游荡在大夏河两岸,独自生活,独自养育幼崽,独自捕猎,独自进食。如果捕获的猎物较大,它会在第一餐结束之后,用树枝和树叶将吃剩的猎物掩盖住,留待以后再回来吞食剩下的部分。

令大巴掌没想到的是,银锋最近发现了它藏食物的秘密,经常过来偷吃它藏起来的猎物。大巴掌有好几次都是当场捉住了银锋,可即使大巴掌举起自己硕大的巴掌威胁银锋,银锋依然故我,肆无忌惮地一次又一次故技重施。

这只可怜的大后猫真想抡起自己的大巴掌,猛扇这只讨厌的小剑齿虎几个耳光,可它从来不敢对银锋动真格的,顶多就是作势吓唬几下而已。大巴掌并不是害怕眼前的这只小剑齿虎,它是不敢得罪大夏河剑齿虎家族,更不敢招惹凶猛的半牙。大巴掌绝对不敢在银锋身上制造流血事件。

不过,大巴掌的确想好好教训一下这只好吃懒做的小剑齿虎。

大巴掌狩猎技术精湛,狩猎豪猪更是大巴掌的独门绝技。在狩猎豪猪的时候,大巴掌会小心谨慎地把爪子探到豪猪的肚子下面,紧紧地抓住豪猪的腹部,用这种巧妙的办法猎杀豪猪,可以有效避免被豪猪身上长而硬的刺弄伤。

几天前的一个黄昏,大巴掌猎杀了一只身上刺特别多、特别长的雄性豪猪。它小心翼翼地把豪猪翻转过来,从豪猪的肚子开始下口,全部吃完豪猪身上的肉,却把豪猪带着长刺的皮完整地保留了下来,根根长刺依然完好如初地长在豪猪的皮囊上。

大巴掌在一棵树下排了一摊粪便,然后将豪猪带刺的皮囊拖过来,盖在了自己刚刚拉下的粪便上面,每一根长刺都朝向外侧。即便是从近处看上去,这也像极了一只刚被捕杀的豪猪。然后,大巴掌和往常一样,用树枝和树叶掩盖好这只豪猪,还有意让豪猪的长刺隐隐约约地露在外面。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大巴掌打算去寻找小剑齿虎银锋。可大巴掌发现,自己根本用不着去找银锋,这只讨厌的小剑齿虎已经悄悄跟在了自己后面。

大巴掌装作没有发现银锋的样子,只是夸张地表现出自己刚刚进完餐、快要撑破肚皮的样子。随后,大巴掌蹿上了大树。在此之前,大巴掌还再三查看了自己藏匿食物的地方。

银锋兴奋极了。当银锋确定大巴掌已经离开后,立即扑向了大树下大巴掌掩盖猎物的地方。银锋急切地挥舞起爪子,扒拉着盖在猎物上面的树枝和树叶,如同在挖掘什么宝藏一样。

结果可想而知——银锋踩进了一大坨大后猫的粪便里,四只脚掌全部被豪猪的长刺刺中。

一连好多天,银锋的脚掌都是肿的,只能一瘸一拐地走路。最可气的是,在银锋用嘴巴拔去脚掌上的豪猪长刺时,有一根带倒钩的长刺刺穿了它的鼻子,妈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帮它拔出来。又过了几天,银锋鼻子上的伤口溃烂化脓了,散发出难闻的臭味。这让银锋又一次在家族老老少少的成员面前丢尽了脸。

银锋仔仔细细地搜索着大巴掌的足迹,身后有它的三个兄弟帮它助威,它天不怕地不怕。可是,银锋带着三个兄弟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大后猫大巴掌。

此时,狡猾的大巴掌正躲在树丛里,得意扬扬地俯视着树下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的小剑齿虎四兄弟。大巴掌故意把自己的脚印留在河床上,踩成了回环往复的“8”字形足迹,然后跳上了树,让这些愚蠢的小剑齿虎怎么都找不到它。

银锋带着它的三个兄弟,以大巴掌所在的大树下为轴心,绕了一圈又一圈。当银锋再次来到大树下的时候,一条水柱哗哗啦啦地洒了下来。

下雨了?银锋困惑地抬了抬头。

微风吹过,空气中顿时弥漫开大巴掌的气味。

哼,又是大巴掌干的好事!原来,当银锋再次来到大树下的时候,大巴掌毫不客气地对准银锋的小脑袋,撒了一泡又臊又臭的尿。

银锋愤怒地抬起湿漉漉的小脑袋,向大树上方望去。可狡猾的大巴掌早已凌空跃起,跳到了附近的另一株大树的树冠上,偏偏让银锋找不到它。

此时此刻,银锋气得如同一枚被点燃的爆竹,不顾一切地用它稚嫩的小爪子拍打着树干。就算踏遍整个大平原,它也一定要把这只可恶的大后猫揪出来。否则,它誓不为虎!

正当银锋几乎到达崩溃的边缘时,它突然发现,自己的三个兄弟都从它的身边消失了,正向着河床另一侧胡杨树剑齿虎家族的领地方向奔跑。

银锋立即追了过去,它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头年幼的小弓颌猪的叫声。

斑斑终于彻底挖开了弓颌猪的洞穴,却什么也没找到,不禁非常失望。于是,它匍匐着退出弓颌猪的洞穴,抬起腰身,想伸展一下麻木的四肢。

突然,一头肥硕的母弓颌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来。在斑斑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母弓颌猪迅速冲上大夏河西岸,进入了胡杨树剑齿虎家族的领地。

在干涸的大河西岸上,胡杨树家族的两头雌性剑齿虎正躲在河岸上的杂草丛里。它们一直在偷窥着挖弓颌猪洞穴的斑斑,就等着这样一个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获得猎物的机会。

母弓颌猪刚爬上大夏河西岸,还未站稳四蹄,就被直扑过来的两头胡杨树家族的雌性剑齿虎撞倒在地。这是两个敏捷的猎手,两对粗壮的前肢牢牢地将母弓颌猪固定在地上,长长的剑齿瞬间就精确地切断了母弓颌猪颈部的动脉血管。

胡杨树家族的两头雌性剑齿虎,就这样漂亮地完成了狩猎。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这让大夏河剑齿虎家族的雌性首领斑斑措手不及,完全出乎它的意料之外。

斑斑并不是一头喜欢挑起事端的剑齿虎。在剑齿虎家族之间,擅自越过领地边界闯入对方的领地是一种极大的冒犯。平时,斑斑会竭力避免让自己或自己的家族成员闯入其他剑齿虎家族的领地,以免惹是生非。但这次,斑斑实在无法容忍!自己领地上的猎物怎能转眼就变成其他剑齿虎家族口中的食物?斑斑更无法容忍的是,自己辛辛苦苦用了大半天时间狩猎的弓颌猪,却成了不劳而获者的战利品。

是可忍,孰不可忍?!

斑斑一边声嘶力竭地朝胡杨树家族的两头雌虎吼叫着,一边跳上了大夏河西岸,越过了领地边界。大夏河家族的剑齿虎,第一次越过大夏河,踏上胡杨树家族的领地。

胡杨树家族的雌性剑齿虎们半步都没有后退,它们踩在弓颌猪的身体上,瞪着斑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声。在领地与食物面前,只有懦弱的剑齿虎才会主动退缩。

斑斑离开被挖开的弓颌猪洞穴之后,一只弓颌猪幼崽趁机跑出了洞穴,向河床上的低洼地带跑去。

弓颌猪妈妈之所以率先冲出洞穴,为的就是引开守在洞口的斑斑,让小弓颌猪能够平安离开被破坏的家园。天下所有的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地长大,弓颌猪妈妈也不例外。

小弓颌猪胆战心惊地奔跑在干涸的河床上,求生的本能使它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奔跑着。不过,这只小猪崽显然缺乏生存经验,它选择在平坦的河床上奔跑,恰恰使自己成了醒目的狩猎目标。

此时,胡杨树家族的三只小剑齿虎,正躲藏在大夏河西岸一棵高高的胡杨树上乘凉。它们是同一胎出生的同胞姐妹,和胡杨树家族的所有成员一样,它们会爬树,这是其他任何剑齿虎家族都不具备的特殊技能。在烈日炎炎的旱季,胡杨树上当然是乘凉的好地方。

在高高的胡杨树上,小剑齿虎月牙发现了河床上那个蹿动着的灰色影子。它看到了正在河床上奔跑的小弓颌猪,并且这只小猪崽离它们所在的胡杨树越来越近。

月牙是剑齿虎三姐妹中的老大,也是三姐妹中的领袖。月牙当机立断,带着两个妹妹跳下了胡杨树,跃上干涸的河床。

尽管它们才一岁多,却已颇有几分成年剑齿虎威风凛凛的样子,两颗小小的犬齿已经从嘴巴中探出。月牙总是不放过任何能够狩猎的机会,它渴望在狩猎中磨砺自己的爪牙,希望能成为像它们的妈妈弯月一样优秀的猎手。它们的妈妈弯月,是整个胡杨树剑齿虎家族的骄傲。

月牙学着妈妈狩猎时的样子,井井有条地指挥两个妹妹排布狩猎阵形,很快就包围了小猪崽。勇敢的月牙跃上了小弓颌猪的脊背,它的两个妹妹很默契地分别拖住了小弓颌猪的两条后腿。

可是,在狩猎的最后一个环节,月牙有些不知所措了。

月牙和两个妹妹顺利地控制住了小弓颌猪,却无法像妈妈那样完成最后的刺杀。它们毕竟才一岁多,两颗小小的犬齿刚刚探出嘴巴,还没有长成能够在狩猎中准确切断猎物喉咙的剑齿。

月牙和两个妹妹想尽了各种办法,却依然没有能够杀死小弓颌猪,只是用稚嫩的牙齿和爪子在小弓颌猪的身体上划出了一道道浅浅的伤口。可怜的小弓颌猪疼痛不已,它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希望能够得到妈妈的救援。

小弓颌猪的惨叫声没能唤来它的妈妈,却引来了更多的捕食者。

正当月牙和它的两个妹妹围着小弓颌猪毫无办法的时候,一只雄性小剑齿虎闯入了它们的视线。这只雄性小剑齿虎瞧也不瞧月牙三姐妹,就径直扑向了小弓颌猪。

尽管这只雄性小剑齿虎的年龄和月牙它们差不多大,却有一种令它们不可抗拒的威严。月牙甚至找不出什么理由让自己阻止这只雄性小剑齿虎接近自己狩猎的小猪崽,它下意识地闪到了一边。

这是大夏河剑齿虎家族小剑齿虎四兄弟中的老大银剑。

银剑毫不客气地扑向小弓颌猪,用一对短短的犬齿干净利落地划开了小弓颌猪的喉咙。银剑的犬齿并不比月牙的长多少,但月牙不知道银剑为什么能如此顺利地切断小弓颌猪的喉咙。望着这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剑齿虎,月牙不禁心生崇拜。

不一会儿,小弓颌猪就不再挣扎,瘫软在地上,成了银剑口中的战利品。血液,从小弓颌猪的喉咙中汩汩涌出。鲜血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在食物匮乏的旱季,显得格外具有诱惑力。鲜血的味道让月牙和两个妹妹的肚子都开始咕噜咕噜地叫起来,它们恨不得马上就撕下一大块猎物的皮肉,开始吞食。

不过,月牙摇摇尾巴尖,向两个妹妹传递信息,克制住了它们想立即分食猎物的冲动。月牙觉得,小弓颌猪是它们和这只雄性小剑齿虎一起捕获的,它们应当和对方共同分享猎物,而不是由它们三个自己分食小弓颌猪。

自出生以来,这是月牙第一次与家族以外的同类近距离接触,它对这只英勇的小剑齿虎充满了好奇与善意。

可是,银剑张开嘴巴,满不在乎地吮吸着小弓颌猪喉咙中涌出的温热血液,就像压根儿没有看见月牙三姐妹一样。随后,银剑伸出小小的爪子,最大限度地张开,死死地抓住小弓颌猪的身体,就像害怕有谁会偷吃它的猎物一样。

剑齿虎是一种群居动物,分享食物是剑齿虎在群体生活中的基本行为准则。作为剑齿虎,月牙讨厌任何不愿与其他剑齿虎分享食物的同类。更何况,这只小弓颌猪一开始就是月牙三姐妹捕获的。

月牙皱起了鼻子,它刚刚对这只雄性小剑齿虎产生的所有好感都消失了。

一只、两只、三只,河床上相继掠过三个身影,银剑的三个弟弟小跑着依次赶到。它们赶到后,毫不犹豫地张开嘴巴,开始分食银剑爪下的小弓颌猪。银剑松开了爪子,并没有表示反对。

小弓颌猪充满诱惑力的气味,使月牙的两个妹妹再也按捺不住了。它们探头探脑,挤到大夏河家族的小剑齿虎四兄弟中间,也想分享一些食物。

“呜!”银剑粗暴地低吼着,猛地伸出前爪,毫不客气地分别给了月牙的两个妹妹一记响亮的耳光。

月牙明白了,银剑并不是一只自私的剑齿虎,它也并非不愿意与同类分享食物,但它只情愿与自己的家族成员分享食物。对于外族的同类,这只雄性小剑齿虎表现出来的只有无情与凶悍,尽管它还很小。

有生以来第一次,年幼的月牙知道了什么是家族,什么是对手。

月牙的两个妹妹被银剑锐利的爪子划破了脸,它们委屈地呜咽着,可怜巴巴地望着姐姐。

月牙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在这些强盗面前,它们必须用自己的力量夺回猎物。它用头轻轻碰了碰两个妹妹,示意它们赶紧拖走小弓颌猪,返回胡杨树。

月牙知道,在所有剑齿虎家族中,只有它们胡杨树家族的剑齿虎会爬树。只要它们姐妹三个把小弓颌猪拖到胡杨树上,再强大的剑齿虎也无法夺走它们的猎物。

月牙和它的两个妹妹趁银剑四兄弟埋头进食的时候,猛地拽起小弓颌猪,想将猎物拖到大夏河西岸的胡杨树上。银剑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它带着它的三个弟弟,寸步不让地死死缠着月牙三姐妹,逼它们放弃小弓颌猪。

现在,大夏河干涸的河床,已经被它们的爸爸划为大夏河剑齿虎家族的领地了。既然这里是它们的领地,小弓颌猪理所应当地是属于它们的猎物。银剑虽然年纪不大,却完完全全地继承了父亲半牙的蛮横与霸道。

月牙三姐妹要把小弓颌猪拖到胡杨树上,银剑四兄弟要把小弓颌猪留下。双方拉扯着猎物,毫不相让。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巴掌躲到了河岸附近离小弓颌猪最近的一棵大柳树上,树下的一切它都看得清清楚楚。它早就打起了小弓颌猪的主意。这只狡猾的大后猫情不自禁地发出了愉悦的呼噜声。它收起腹部,准备趁双方对峙之时,跳下树去抢夺胜利的果实。

可在大夏河两岸,总会有比你更快的对手。在危机四伏的大平原上,总是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

一个黑影漫过七只正拉拉扯扯的小剑齿虎头顶,“啊呜”一口,将小弓颌猪叼走了。

大巴掌惊呆了,由于过度紧张,它居然小便失禁,在树上战战兢兢地撒起了尿。一泡热尿,恰好又淋在了银锋的脑袋上。

不过这次,银锋已经根本来不及考虑头顶“下雨”的原因了。它看到了一颗硕大无朋的黝黑脑袋,铁铸般的钢牙瞬间就咬碎了小弓颌猪的头颅。那张可怕的嘴巴,三口两口,就将整只小弓颌猪吞下了肚。

大巴掌害怕得跳下大柳树,悄悄地溜走了。这只很会审时度势的大后猫知道,那些小剑齿虎摊上大事了,它可不愿意被搅和进去! sWt9Ii/piKhzKt+8eIyIS+iwaJNGEgCljcLZlDKkunbL0OvmrDnUXT9sH1y8zMk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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