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早上,我推开门,看见一只小狗蹲在花栏旁。
我朝它做了个鬼脸,它朝我摇了摇尾巴。狗用尾巴跟人打招呼,这办法不错。要不那条尾巴闲着干什么。
我喜欢上它了。用妈妈的话说:“一点根据都没有。”它那么小又那么脏。它一定刚去河滩玩过。因为我要是去了河滩,回来时肯定也这模样。
我讲了一箱子理由,妈妈同意了。
我嗷地大叫一声:“我也养狗了,我也有狗啦!”
我想让附近所有的伙伴都知道这个好消息。它和气地跟在我身后,歪着脑袋,不可思议地看我发疯的样子。它是没理解我。
我俩很快形影不离了。我跟小狗比跟弟弟都好。弟弟有点儿嫉妒了,找妈妈告状。
我问弟弟:“你有它机灵吗?”
弟弟摇摇头。
我又问:“你有它乖吗?它肯把帽子叼给我,换了你,你得跟我抢。”
弟弟点点头,无话可说了。
我唤了我的脏小狗,又要出去玩了,却听见弟弟在身后说:“我可比它干净多了!”
我看了看它,它确实不算干净。我没理弟弟,叫上它走出院子。其实我听过几个伙伴讲它的坏话了,说它是只让人恶心的狗。
我决定给我的新伙伴洗个澡。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我对它说:“洗个澡吧。”
它摇了摇尾巴。我猜它是不愿意。
我说:“要是愿意就跟我走。”
它跟在我身后,我们到河滩上。河水很清,能看见河底的石头。昨天还下了一层霜,雪白雪白的,铺在河滩上。这时的河滩很干净。我不知道已经是秋天了。我还感到这个早上分外凉。
我想它是同意洗澡了。那就洗吧。我一下子把它推进河里,然后往它身上扬水。可它只在水里停了十几秒钟就跑了上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它居然是一副没有心理准备的样子。真是莫名其妙。
它湿淋淋地躺在花栏旁了,这是它来那天待的地方。花栏里的花多半已经落了,只有紫红的“江西腊”开得还热闹。
它躺在那,在发抖。我感到不妙,一摸,浑身滚烫,它发烧了。我赶紧找来一块毯子给它盖上。它看了看我又把脑袋放下。我盼着阳光快点照过来,可太阳爬得太慢,还没有从东边那片林子里跃出来呢。
我干了一件错事,我不知道,秋天,水太凉了。
到了晚上,它还没好。我跟爸爸妈妈商量要把它抱进屋里睡。他们看了看它,勉强同意了。它比以前更脏了。前半夜我起来三次去看它,有两次它挪到了门口,好像要到外面去。我把它抱了回来。它平时习惯住在花栏下。跟我一样,它不喜欢在陌生地方睡觉。再不就是它知道家人嫌它脏?
后半夜我睡着了,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我跑去看它,那里空空的。
它还是“睡”在花栏下,它身上铺了一层白霜,还有几片紫红的花瓣儿。这里是它来时的地方,现在它又从这里“走”了。
后来我又养了一只小狗,起初是一只干净的狗。有一天我们从河滩回来,我低头一看,它脏得不成样子了。我想起了过去的脏伙伴。
我轻轻地把它抱了起来,抱了一身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