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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读者 刘和平 LIU HE PING

所有人都知道通往成功的道路布满荆棘,但依然有很多勇敢的人义无反顾。刘和平就是这样一位创作者,他主动选择了一条艰苦的写作之路。用他自己的话说,这是一条“求难得难的孤独的路”。

在中国的编剧里,刘和平的成长经历可谓独树一帜。他并非科班出身,但成长于戏剧家庭,从小在剧场里长大。他的母亲是湘剧演员,父亲则在剧团做编剧,擅长写戏,对湖南地方戏的把握尤为老到。后来,刘和平考入剧团,做了三年专业长笛演奏员。这些剧团经历对他影响很深,他的很多创作经验都直接来源于中国古典戏曲。

刘和平首次担任影视剧编剧,就写出了一部历史大戏《雍正王朝》。他的创作手法之大胆,在此前的历史剧创作中绝无仅有。这部戏让他获得“飞天奖”优秀编剧奖以及“金鹰奖”最佳编剧奖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了巨大的争议。业内称他的写法为“无中生有”,也有人挑剔情节不合史实。但刘和平认为,没有人能够创造历史,他能做的只是解码历史。

他以低产闻名,每一部戏都是苦心孤诣。从《雍正王朝》到《大明王朝1566》历时八年,从《大明王朝1566》到《北平无战事》历时七年,他总是用“附体式”的创作方式,反复修改,确保品质。正因为这样,刘和平的每一部戏,几乎都能成为行业标杆,而他本人,也几乎获得了国内所有电视剧奖项的最佳编剧奖。

朗读者访谈

董卿: 我发现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到现在,三十多年了,您的创作几乎全部都是围绕着历史题材展开的。您对历史的兴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刘和平: 从小吧。我妈是戏曲演员,听说怀了我以后,她演《辕门斩子》的杨六郎时还从四张高桌上翻下来。

董卿: 哇!

刘和平: 爸爸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代编剧,也是写剧本的。

董卿: 所以您也慢慢地变成了一个会讲故事的人。

刘和平: 这段路就长了。首先是下放农村。在我下放的地方,那些树都是一些小树苗,是禁采的,但是我们要把饭煮熟得有柴火,所以必须要走到四五十华里以外的深山里去砍一担柴回来。

董卿: 您要带多少柴回来?

刘和平: 一百多斤。半夜必须起来,煮两个红薯,带上一杆禾枪、一把柴刀就出门了;在深山里走到上午十点多,快到十一点了,砍一担一百多斤的柴,再把它挑回来;还没到家天就黑了。我觉得这一段路对我挺有帮助,使我后来遇到困难时能够毫不在意地走过去。所以到后来我写剧本,有时为了追求完美把它写好,心里也就是一个念头:这就相当于我到深山里砍一担柴,总得把它砍了,也总得把它挑回来。(掌声)

董卿: 人生往往是这样的,最难最难的路大都是一个人走的,在黑暗中走。

刘和平: 后来中央电视台想把二月河的《雍正皇帝》改成电视剧,他们找了好几个人,都没办法把小说改成剧本,就突然想起了我。其中有个最大的困难是,根据戏剧结构,雍正的对立面和他从第一集到最后一集都必须处于矛盾冲突之中,所以当时我就大胆地让八爷、九爷、十爷、十四爷多活了十年。所以现在你们看到的电视剧《雍正王朝》最后一集是雍正前一天听说八爷死了,他第二天死的。这种改编是很难的。

庄子说:“忘足,屦之适也;忘要,带之适也;知忘是非,心之适也。”忘记了脚,是因为鞋舒服;忘记了腰,是因为腰带舒服;忘记了是非,是因为心里舒服。我给加了一句,忘记了历史,是因为戏舒服。(掌声)

董卿: 您很坚持自己的创作理念,跟您合作过的一些导演或演员会认为刘老师不是一个很好合作的人,因为您的剧本是一个字都不能改的。

刘和平: 还从来没有一个演员说我不好合作,一个都没有。我从来没强迫他们,你可以改,改了以后,只要你能演下去就行,其实他们改完之后就演不下去了。(掌声)因为我不会打字,所以我都是配一个助理,我口述,打字员打。写的时候,机位,包括所有人物的调度,都一定首先呈现在我面前。我在写一个人的戏的时候,一定要附到他身上去,我就是他。

董卿: 您这是属于“附体式”的写作。

刘和平: 很耗神。所以一句话说不说得出口,一个行为能不能做得出来,一个反应准不准确,我都演过一遍了。

董卿: 《北平无战事》的时候,您不仅是编剧,还自己做总制片人。

刘和平: 在《大明王朝1566》的时候我就是总制片人。如果不当总制片人,当你把剧本交出去的那一刻,就等于你把女儿交给别人了。他可能给你嫁一个大户人家,也可能把你送到青楼妓院,是不是?这舍不得。所以我必须要有一票否决权,能保证作品的质量。

董卿: 但是这样会面临很多新的困难和挑战,比如《北平无战事》的时候,听说您就经历了七次投资,又七次被撤资的这样一个过程。

刘和平: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上山砍柴的经历吗?遇到困难我就上山。南岳衡山的海拔八百米处是我现在住的地方,历史上那儿有个特别了不起的人,叫李密。这个人当过三朝宰相,一旦有政治斗争出现,他就把官一辞,上山到南岳。庐山也一样,庐山也有我自己心目中的榜样在,第一个是陶渊明,第二个就是周敦颐。但凡遇到困难、过不去的坎的时候,就去走近他们,在他们曾经走过的路边走一走,在他们曾经沉吟的地方站一站,哪有他们那么难,也没有他们那么苦。把心性养好了,东山再起。(掌声)

董卿: 陶渊明说:“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有些时候需要有这样的定力。

刘和平: 定力的基础就是减法,要戒。你必须要明白自己不要哪些东西,比方说名和利。我的第一个剧组解散的时候,我作为编剧一分钱稿费没拿,还赔了一百多万。佛家说的“戒、定、慧”,首先就是舍去很多东西,简单了就好,你就能定下来。我不写《北平无战事》,就不会有人从这个角度,迎着这么大的难度去搞一个这样的东西。发大愿心,得大愿力,最后应该会有一定的好的结果。

董卿: 难怪有人评价说,在中国电视剧创作的圈子里,刘和平走的是一条路,其他人走的是另外一条路。

刘和平: 就是没人有我这么傻嘛。由于产业化了,每年需要大量的播出集数,一年一万五千集起。哪有那么多的编剧能沉下心来写那么多东西?我现在可以至少叫几十个编剧以我的名义把戏接回来,一年接十个戏是没问题的,然后分包下去让他们写,那钱就海了去了。我现在正在写一个叫《南北朝》的戏,从第一集开始,每一个字我都自己写。也有人问我,你为什么这样做?我说,今天的观众已经失望不起了,听说刘和平在搞个东西,很多人在等,最后一出来,一看不是我的指纹,观众会失望的。我至少不能让观众失望。一定要说私心,就是要保住晚节,不能在这个年龄把牌子给砸了。

董卿: 其实想想也很简单,不为别的,就是不辜负吧。

刘和平: 是。

董卿: 但是如果一条路只有一个人在走,您不会觉得孤独吗?

刘和平: 孤独是人类的本质,没有哪个人说我不孤独。不辜负此生价值的事情,我觉得这种孤独是别人想孤独还得不到的呢。

董卿: 是不是也因为这样,所以您没法儿再成个家或者再有个伴儿?

刘和平: 那个事不像写剧本。我写一个剧本,只要自己拼命,就能找到剧本这个“爱人”。但现实中那是另外一个个体生命,不是你能写出来的。

董卿: 但是也要看您有没有付出像写剧本那么大的努力。

刘和平: 那不值得吧,写剧本才值得。(全场笑,鼓掌)

董卿: 您今天想为大家读点什么呢?

刘和平: 我在文人里面最喜欢的是苏轼,今天想朗诵一段《留侯论》献给大家。

董卿: 献给观众吗?

刘和平: 这个我真不知道是献给谁。

董卿: 汉高祖称留侯张良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人,但是到最后,功成而退、保全性命是一种智慧,也是一种孤独。其实不妨献给所有孤独的人。

刘和平: 你这个提议非常好,就把它献给一切感到孤独的朋友。 6sN+sZiXbTQJL1fR17RMMFaZ24kEwHL/SAn7/sBttTYY5hxXRB2Iyg29RSBGWoX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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