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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从十月十九日至七月九日

阿姆勃洛斯·格雷想重新积聚财产的美好愿望刚刚付诸实践,他就猝然辞世,他的愿望也永远成为了泡影。

葬礼的哀乐刚停,许多从前没有听说过,也没有想到过的沉重的账单就接踵而来,使欧文明白他到底背负着多少债务,接着就是逼账。其中有一份账单已呈送到大法官法庭,要求以房地产抵债,法院已经予以受理。

欧文一直在思索:“我们将来会怎样呢?”

在最悲痛的时候,我们心中常常怀着一种难以遏制的企盼,不断地憧憬着:我们有与众不同的命运,所以尽管我们的性情和经历与其他芸芸众生并无太大差异,但一定会有一个不平凡的未来等待着我们。

因此,对欧文和塞西利亚来说,他们的未来最终将会怎样,看起来是最深不可测的谜;而在那些对他们的境遇了如指掌的人看来,这个问题是再简单不过了——“跟那些有着相同遭遇的人一样”。

而后欧文同他妹妹商量了一下,决定该如何踏上他们的未来之路。有一个月的时间,他们都期待着回信,并且几乎是无望地探讨着这样或那样的计划。突然出现的希望就像彩虹,明明看见了,伸手一摸却是一团水雾。同时,一些令人生厌的闲言碎语,也打着好意关怀的幌子,整日在他们周围传来传去。毋庸置疑的事实是,他们是一位空想家的孩子。那位空想家让手里的每一文钱都不明不白地溜走了,最终欠下了邻居们一堆债务。他的女儿已经长大成人却没有职业。他的儿子虽有职业但也干不出什么名堂来,而且最终可能会一无所有。所有这些事都在情理之中,总不能因为怕伤害他们的感情而秘而不宣。事实上,无论他们走到哪儿,总能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他们的几个熟人见到他们也匆匆走开。那些拥有单独温酒火炉的人 ,还有那些飞黄腾达的店主,总要在空闲时间往门口一站,把脚尖伸出门槛,油腻腻的围裙耷拉在脚面上,开始跟便道上的几个朋友闲谈起来。他们的目光短浅,让他们的孩子们听起来觉得欧文兄妹前途一片黯淡。这些人的孩子们(他们戴着滑稽的领带夹,抽着令人发笑的烟袋)盯着塞西利亚时,他们目光中的严峻并未因过去曾对她的温存和尊敬而减弱。

值得一提的是,倘若每个人都孤立地思考和行动,我们就不会那么在意人们怎么看待我们,即使他们发现了我们的意图、出身、目的等方面的不可告人的秘密也不可怕。我们最害怕的是人们互相交换对我们的看法。就算有上百个熟人知道了我们的家丑,可他们彼此隔绝,不相往来,也不会让人感到紧张和不安。真正让我们焦虑的,是有几个人把它当作谈资——尽管这些谈论仅限于几个委托人。

郝克桥镇的人们都在观望,并且私下议论。对于兴旺发达的人来说,这些议论所造成的伤害或许微乎其微。可不幸的是,欧文兄妹新近陷入贫困,受伤的肌肤尚未痊愈。这使他们担心是否能找到出路,保护自己。欧文的父亲那种在感情上易受外界事物影响的倾向,体现在他身上却是高傲和耿直。再加上一点不计后果的盲目,使他形成了一种主观偏激的性格。他认为人性非善即恶,而不是善与恶的结合体。由于带有这些观点,他对一些意见不是憎恶,便是敬重。他本能地设法逃避那些只有多愁善感的人才能忍受的冷漠的阴霾。他能够坚忍而无怨地承受离别、疾病、流放、艰辛以及饥渴的痛苦。不过他的孤傲也令人感到过于尖刻。

欧文继承了父业,想挣点钱。他尝试了九个月。但由于没有经验,屡次尝试都毫无收获。他终于坚定不移地下了决心。他们兄妹可以悄悄离开英格兰这方土地,从熟人的眼中、流言蜚语中、尖刻的批评中消失,也从那些不饶人的债主眼中消失——债主们的晦气也不是他给带来的。他可以逃离可怕的贫穷给他带来的刺痛,他可以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找份工作,重操旧业,做个无名的、卑微的制图员。

欧文像战前磨刀霍霍一样,反复思考他的就职能力。过去,因为他一直没有职业,他已故父亲从事的建筑行业也不景气,而且,他作为自己父亲的学徒工,没有来自金钱方面的直接和无法摆脱的压力(好像一个手艺人让儿子做学徒工的情况一样),所以他在建筑艺术与科学的进展方面实在是微不足道。还有,欧文是个无所事事的年轻人,因为他还不成熟,不懂得勤奋。如果他到了懂得勤奋的年龄,即使没有外界的压力和鞭策,他也会在基本常识的驱使下激励自己去努力发奋。所以在两年的学徒期结束后,他在建筑规划、图样、区域划分、详细规格等方面获取的知识,还不如一位和他有同等能力的年轻人花六个月时间所学到的东西多。要是他身在忙碌的伦敦学徒工大军中,情形就会大不一样了。

不管怎样,他还能熟练掌握一项工作,这项工作正是一个远方城镇某位先生所需要的。他可以和他签订契约。在这方面,欧文进行了一番查询,对此人有了一些了解。这是一位叫做格拉菲尔德的先生,他在布迪茅斯·雷吉斯有业务。布迪茅斯·雷吉斯是一个海港城镇,坐落在英格兰南部的海滨胜地。

几经犹豫,格雷大着胆子给那位先生写了封信,询问了一些必要的问题,也简单地提及了父亲的去世,并说明他的学徒期只完成了一半。他还说如果能立即付工钱的话,他愿意在那儿完成剩余的两年,在报酬很低的情况下,履行契约上所规定的全部条款。

格拉菲尔德先生回信说,他并不缺少格雷所说的要完成剩余学徒期的学徒工。但他又补充了一点,说他的事务所倒需要一位年轻人,时间不会太长,大约是两个月左右。工作是描图,或者照应类似的辅助工作。如果格雷先生愿意接受这个低级职位,来干这些活,并同意按周拿薪,那他就有机会学习一些这个行业的工作细则。对于欧文来说,那点薪水是少得可怜的。

“这是一个开始。尤其是,那是一个安身之地,是一个远离笼罩在我们头上的乌云的地方。我要去的。”欧文说。

塞西利亚的择业范围要比欧文狭窄得多。她对将来的打算非常简单,而且早已心中有数。靠着她母亲的一份私人财产,她获得了一个有利条件,或者说是惟一的有利条件,那就是她受到过良好的教育。她的计划就是依据这个有利条件而制定的。她一旦住进她哥哥在布迪茅斯的住所,就要先征得一位在阿德布里克汉姆的律师的同意,为她的经历和品格作证,而后刊登一条做家庭教师的求职启事。当时这位律师正在为她父亲的事务斡旋,很清楚她的身世。

一天大清早,他们兄妹便离开了故乡。身后几乎没有留下任何足迹。

镇里的人都觉得他们走这一步并不明智,都为他们感到遗憾。“太不明智了!他们是土生土长的郝克桥人。在这儿他们会挣到不少钱的,肯定会的!”

但是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明智”?“明智”就是指牢牢抓住以实现幸福快乐为目的的任何手段。

然而,不管一个人追求的是不是普通目的——即生活的富足,“明智”这个词通常只用于形容达到这种普通目的所采用的手段。 sgCTgZb6tsB1R1biHt8hMiSdmB9PrVynFmJk+j/ugylXY0XEfIkiR6MAgTCbsoX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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