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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写作中,我也曾向乔治·吉恩·内森先生寄过我的作品,希望得到一些权威的评价。在我给他寄信的过程中出了点小误会,仅仅是误会而已,我确实是足够真诚,没有任何欺骗的。我寄出去的这些手稿,得到的回复大都是掩饰不住的赞美,夸我简直是个天才的也不在少数。可是内森先生对我的文章却异常挑剔,不知道先生是否是为了不让我为现在的小有成就沾沾自喜,所以言语这么犀利。如果是这样,大可不必。尽管现在的我不像当初那么迷茫与自我否定,但不会膨胀到一定地步。我想无论是一开始还是现在,我都保持着一种低姿态,一种学习的姿态。不过内森先生的评论确实对我有很大帮助,除了对我的质疑之外,因为这个我是不接受的。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错的,所以我要向他证明自己。
早期有些作品现在拿出来看,有些自己都觉得是在乱说一通,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理解了当时寄过去给内森先生时,先生对我的评价了。不过内森先生也曾出现过一些小差错,比如当时我寄给他的《画十字处》,当时他回信给我,说希望我把这部剧直接销毁。我一直认为,我在创作这部剧作的时候是积极的,我想把我的内心想法呈现给观众,无论它带来的结果将会是什么样子,惊悚或者平和。我原本让我打算创作一部多幕剧,可写着写着我的思想就像脱缰的野马,天马行空的一些想法将这部剧作写成独幕剧。即便如此,我对内森先生对这部剧作的评价并不认同,因为他之前寄给我的信提到了这个,那时候表明态度对这部剧作是很喜欢的。我想他一定是将它和《布拉德利家的荣耀》弄混了,那部剧作是在受到铺天盖地的批评之后创作的,但是已经停止了。
请允许我真诚地吐露一下我对写作纯真的信念。不得不承认,我处于创作阶段的初期,作品当然也算不上多么出色。如果和那些顶尖的剧作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这我十分清楚。所以在上面我也说过此类的话,我以这种低姿态在这条道路上不断摸索和学习。可能我自认为与其他人不同的是,我没有质疑过自己的功底,我认为我可以做到极致。在创作的过程中,我一步一步地改进自己。我把稿子寄给权威的作家,接受他们的批评进而改进我的缺点,但我并不会对他们的话全部听信,我不会局限于他们所谓的标准,敢于挑战权威又何尝不是一种勇气。我当然不会局限于自己的舒适圈,我会大胆尝试,只有勇于突破自己才会进步。我将永远追寻内心的忠诚,这个过程或许很漫长,又或许永远都不会有一个我所期待的结果。可这有什么呢?当然,如果胜利,一切皆大欢喜,那么我这长期的摸索探寻就有了价值。
谈一下写作吧。写作是纯粹的,但目的却不一定如此。至高的目的是为了艺术,也就是追寻自己的内心,忠诚于自己;还有就是单单为了各方面的利益,也就是为了金钱。其实这两者都是少之又少的,更多的是处于这之间。说是单单为了艺术,又不肯为艺术甘愿穷困潦倒;说是单单为了钱金钱,又不肯充分暴露自己想要兼得。处于这中间的作品当然也算不上精妙绝伦,只不过是那些作家用来表达自己的思绪的一个文字结合罢了。没有什么可考究的,更没有任何艺术性。如果引起了共鸣,或许是因为境遇相同罢了。说起我的那些作品,我想能够真正算得上作品的是下面几个吧:《东航卡迪夫》《归途迢迢》《加勒比斯之月》等。我可以毫无愧疚地说,这些都是发自我内心创作出来的,有着无比真挚的情感。
现在使我困惑的是我已初步定稿的一部作品——《安娜·克里斯蒂》。剧中最能体现我内心想法的就是女主人公安娜了,她是一个很安静的人,安静到近乎压抑。她的内心有很多想法的,或诡异、或悲愤、或强烈、或平和。但是无论有多少诸如此类的想法,她都不可能通过语言来表达自己。其实很多人与安娜相同吧,他们只能把想法寄托在一些与想法相近的东西上,比如电影,又比如一些剧作。她在茫茫人海中被推着前进,但与芸芸众生不同的在于她很清楚自己想要追求什么,并且对自己的追求有着美好的期待。对这部剧的结尾我原本的想法是,虽然一切不确定,但我想引导着读者去接近一个不好的结局,营造一种悲剧与朦胧感。可我在之后反复阅读的过程中,我发现自己模糊的是主题,并不是结局。这种模糊带给读者一种假象,就是认为最后人们都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一切都非常美好。可这并不是我的初衷,就像内森先生对这部剧的评价一样,是我没有掌控好整部剧的节奏,是我将现实生活与戏剧混为一谈了,这是极其荒谬的。这样写下去的结果就是戏剧中掺杂着生活,但现实中的生活并不可能按照戏剧的走向,最后以一个模糊不定的主题与结局收场。所以我想把这种困惑与内森先生交流一下,期待着下一次登门拜访他。
我一直对所谓的“现实主义”持有不屑的态度,当然这个现实主义并非生活中的,而是精神世界的现实主义。就像有人说现实生活中一个行为举止彬彬有礼的男士不可能对一个妓女品头论足,这么做不雅观。但我觉得这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而且这么做的那个人已经超越了现实。其实人生何尝不是一次次的轮回呢?就像寺庙里的僧人一样,来来走走,不过一段经历罢了。
创作到目前为止,我认为最好的一部剧是《焊接》就像我前面提到的,我觉得这部作品我完全抛弃了现实主义。我将稿子寄给门肯先生查看,希望得到一些中肯的评价与建议。显然门肯先生并没有完全理解我此作的意图,他只是将这篇剧作跟平常的剧作一样看待了。他指出他所认为的问题恰恰是我想突出表现得与众不同之处。如若说台词不够出色,我可以接受。但是如果说剧本的整体思想不够出色,那我想他要么是并没有真正理解我想突出的主题,要么是并没有真正深入解读剧本。整篇剧作应当是不真实的,世上哪有一种爱掺杂着理性呢。爱就该轰轰烈烈、极致疯狂,爱无疑是生命中最美好的事情。就像信仰,信仰怎么能跟理性挂钩,最好半点关系都不要有,神的真真假假在于信仰的人,而不在于其他。
对于内森先生提出的剧作中有些文字不够生动形象,这点我是可以接受并且会加以修改的,我想出现这个问题的原因或许是我对一些想法的表达操之过急了。但是门肯先生的意见我是不接受的,不过我仍对他能花费时间阅读我的剧本表示感谢,也对我的作品没能让他满意致以歉意。我想还是等着剧本上映吧,希望大家看完演出之后会有不一样的看法,或许很赞同我在剧本里表达的观点,这些都是一个未知数。
还有正在打印的一部剧作《发电机》。我敢保证这是一部很写实的作品。如今社会处于病态——低层人们受苦受难,生活不如意,所以它主要是记录人们的生活以及灵魂的心酸历程。任何一位作者,如果想创造出一部惊为天人的作品,就必须把整体框架凌驾于一切普通生活中。我准备写三部剧作,都反映生活现实与社会病态,不过还是这部剧作更简单直接地揭露主题。里面的人物无论是从心理或者行为上来看,都能直接揭示主题,更能引起人们的共鸣。不过那两部剧作会比这部更具有呈现性,更适合上映。但这部剧作如果找到了十分合适的演员,我想上映之后一定会引起巨大轰动。那些虔诚的信徒们,那些不甘现状的人们,将会有思考,有行动。现如今,人们被迫改变信奉的东西,无论从精神世界还是从物质世界来看,人们都无法得到满足。之前信奉的悄然逝去,如今信奉的,就连宗教本身都还在面临着生存或是毁灭的问题,又怎么能给人们做出解释呢。不过我想这部戏可能过于高深,所以需要一些专业人士来引导观众,给他们以最真实的想法与价值观。
我家里实在是乱得厉害,我的妻子对我不依不饶。无奈之下,我逃离了那个如同地狱般的地方。最近偶然得知内森先生在回家的路途中要经过我目前的居住地,知道此事之后我急忙写信给他。我多么希望能早点知道这个消息,但是没用了。所以我希望写给他的那封信能够早点到,真诚地希望和他见一面,谈论生活,主要向他讨教一下关于剧作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