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 马 光 二 十 岁 那 年 , 初 次 做 官 了 。
他 的 确 发 达 得 很 早 。
但 他 却 不 是 一 个 以 富 贵 骄 傲 的 人 。
他 以 为 做 官 应 该 替 国 家 出 力 。
他 做 了 官 以 后 , 家 里 的 人 常 常 看 见 他 , 本 来 是 静 悄 悄 地 睡 在 床 上 的 , 忽 然 跳 起 来 , 穿 着 朝 服 , 手 里 执 着 上 朝 用 的 手 版 。 家 里 人 看 见 他 一 人 坐 着 发 呆 , 又 不 敢 去 问 他 。
后
来
,
范
纯
甫
问
他
:
“ 这 样 发 呆 , 是 什 么 意 思 呢 ?”
司 马 光 说 :
“ 我 时 常 忽 然 想 起 天 下 事 来 , 一 个 人 要 是 以 天 下 事 安 危 为 念 , 如 何 可 以 不 恭 敬 地 坐 起 来 呢 ?”
他 中 了 进 士 不 久 , 家 里 发 生 了 不 幸 的 事 , 他 的 父 亲 母 亲 , 接 连 去 世 了 。
他
是
一
个
很
孝
顺
的
人
,
为
了
纪
念
他
的
父
母
,
闭
户
服
丧
,
并
且
注
解
《
孝
经
》
。
他 常 常 对 人 说 :
“
《
孝
经
》
《
论
语
》
,
文
字
虽
然
不
多
,
可
是
立
身
治
国
之
道
,
都
在
其
中
了
。”
他 的 《 孝 经 》 注 解 成 功 后 , 曾 呈 上 去 给 那 时 的 皇 帝 看 。 可 惜 , 到 了 现 在 , 司 马 光 注 的 《 孝 经 》 , 原 文 已 经 失 了 , 只 有 他 的 文 集 中 , 还 存 着 他 注 解 《 孝 经 》 的 自 序 一 篇 。
司
马
光
葬
了
他
的
双
亲
以
后
,
即
到
京
师
去
做
官
。
他
那
时
是
一
个
新
进
少
年
,
有
谁
知
道
他
呢
?
那
时
庞
籍
做
丞
相
,
他
很
看
得
起
司
马
光
。
庞
籍
镇
守
郓
州
,
就
叫
司
马
光
去
做
幕
僚
,
典
州
学
。
那
时
正
是
仁
宗
当
国
,
天
下
也
很
平
安
。
可
是
到
了
仁
宗
当
国
三
十
四
年
的
时
候
,
仁
宗
病
了
,
好
几
个
月
,
不
能
上
朝
。
在 君 主 的 时 代 , 皇 帝 是 很 重 要 的 。 好 皇 帝 可 以 使 天 下 平 安 , 坏 皇 帝 也 可 以 使 天 下 大 乱 。
仁 宗 是 一 个 很 清 明 的 皇 帝 。 他 病 了 很 久 , 臣 子 们 都 很 着 急 。 那 时 太 子 未 立 , 大 家 当 然 着 急 , 却 没 有 人 敢 出 来 说 话 。
过
了
很
久
,
范
镇
出
来
说
话
了
。
范
镇
那
时
正
做
谏
官
。
他
上
表
请
立
皇
太
子
。
司
马
光
那
时
正
是
一
个
小
官
。
他
在
并
州
庞
籍
的
幕
下
,
可
是
为
了
国
家
,
他
忍
不
住
要
说
话
了
。
他
是
不
怕
什
么
危
险
的
。
他 上 奏 章 了 , 他 在 第 一 个 奏 章 上 面 说 :
陛 下 未 有 皇 嗣 , 人 心 忧 危 。 伏 望 陛 下 深 念 祖 宗 之 艰 难 , 基 业 之 闳 美 , 神 器 之 大 宝 , 苍 生 之 重 望 , 勿 听 苟 且 之 言 , 勿 从 因 循 之 计 , 断 自 圣 志 , 昭 然 勿 疑 。 谨 择 宗 室 之 中 , 聪 明 刚 正 , 孝 友 仁 慈 者 , 使 摄 居 储 贰 之 位 , 以 俟 皇 嗣 之 生 , 退 居 藩 服 。 傥 圣 意 未 欲 然 者 , 或 且 使 之 辅 政 , 或 典 宿 卫 , 或 尹 京 邑 , 亦 足 以 镇 安 天 下 之 心 。 如 此 则 天 神 地 祇 , 宗 庙 社 稷 , 实 共 赖 陛 下 圣 明 之 德 , 况 群 臣 兆 民 , 其 谁 不 欢 呼 鼓 舞 乎 ? 昔 鲁 漆 室 之 女 , 忧 鲁 君 老 , 太 子 幼 , 彼 匹 妇 也 , 犹 知 忧 国 家 有 难 , 则 身 必 与 焉 故 也 。 况 臣 食 陛 下 之 禄 , 立 陛 下 之 朝 , 又 得 承 乏 典 册 之 府 , 比 于 漆 室 之 女 , 斯 亦 重 矣 。 诚 不 忍 坐 视 国 家 至 大 至 急 之 忧 , 而 隐 默 不 言 。 臣 诚 知 言 责 不 在 , 臣 言 之 , 适 足 自 祸 。 然 而 必 言 者 , 万 一 冀 陛 下 采 而 听 之 , 则 臣 于 国 家 , 如 蝼 蚁 , 而 为 陛 下 建 万 世 无 穷 之 基 , 救 四 海 生 民 之 命 , 臣 荣 多 矣 。 愿 陛 下 勿 以 臣 人 微 位 贱 , 谓 之 狂 狷 而 忽 之 。
我 们 现 在 把 这 些 奏 章 的 文 字 , 译 为 白 话 :
陛
下
没
有
皇
太
子
,
人
心
都
忧
虑
得
很
。
伏
望
陛
下
想
念
祖
宗
创
业
的
艰
难
,
国
家
基
业
的
闳
美
,
神
器
的
宝
贵
,
以
及
天
下
百
姓
们
的
重
望
,
不
要
听
苟
且
的
话
,
不
要
从
因
循
的
计
策
,
自
己
赶
快
决
断
,
一
点
不
要
迟
疑
。
很
谨
慎
地
选
择
宗
室
之
中
,
聪
明
刚
正
,
孝
友
仁
慈
的
人
,
叫
他
摄
居
皇
太
子
的
地
位
,
等
待
着
太
子
的
产
生
;
再
叫
他
退
居
藩
服
。
倘
圣
意
不
喜
欢
这
样
,
或
者
叫
他
辅
政
,
或
者
叫
他
典
守
宿
卫
,
或
者
叫
他
做
京
兆
尹
,
也
可
以
镇
安
天
下
人
的
心
。
这
样
,
天
地
神
灵
,
宗
庙
社
稷
,
多
共
赖
陛
下
圣
明
的
恩
德
了
。
况
群
臣
兆
民
,
有
哪
个
不
欢
呼
鼓
舞
呢
?
从
前
,
鲁
国
有
个
漆
室
的
女
子
,
看
见
鲁
君
老
了
,
太
子
还
年
轻
,
就
很
忧
愁
。
她
不
过
是
一
个
女
子
罢
了
,
还
知
道
忧
国
家
之
难
。
为
什
么
呢
?
因
为
鲁
国
有
难
,
则
自
己
也
受
痛
苦
了
。
况
臣
子
吃
陛
下
的
俸
禄
,
站
在
陛
下
的
朝
廷
之
上
,
又
得
承
乏
典
册
之
府
的
责
任
,
比
起
漆
室
的
女
子
来
总
算
重
要
得
多
了
吧
。
真
不
敢
坐
看
国
家
的
忧
虑
很
大
很
急
,
而
忍
着
不
说
。
臣
也
知
道
,
这
不
是
臣
的
言
责
所
在
,
臣
说
了
出
来
,
也
许
要
找
祸
上
身
。
可
是
臣
一
定
要
说
出
来
,
为
的
要
想
陛
下
采
听
臣
的
话
。
这
样
,
臣
在
国
家
里
,
不
过
和
蝼
蚁
一
样
,
可
是
帮
助
陛
下
,
建
万
世
无
穷
的
基
础
,
救
四
海
生
民
之
命
,
臣
也
很
荣
幸
的
了
!
愿
陛
下
不
要
以
为
臣
人
微
位
贱
,
说
他
是
“
狂
”
“
狷
”
,
一
点
不
注
意
就
好
了
。
这 个 奏 章 上 去 , 并 没 有 收 到 效 果 。 可 是 司 马 光 的 志 气 坚 定 得 很 。 他 再 上 第 二 次 、 第 三 次 的 奏 章 。 他 并 且 劝 范 镇 一 些 人 力 争 。
后 来 , 他 进 京 , 当 面 奏 仁 宗 说 :
“
臣
从
前
在
并
州
做
通
判
的
时
候
,
所
上
的
奏
章
,
望
陛
下
果
断
力
行
。”
仁 宗 想 了 一 刻 , 说 :
“ 你 不 是 说 , 要 选 宗 室 的 人 , 来 做 继 嗣 吗 ? 这 是 忠 臣 的 话 , 人 家 都 不 敢 说 的 。”
司 马 光 回 来 , 又 上 了 一 个 奏 章 , 那 奏 章 的 大 意 , 译 成 白 话 , 是 说 :
“ 臣 从 前 的 奏 章 , 不 是 说 说 就 算 了 , 是 想 陛 下 实 行 的 。 何 以 现 在 一 点 动 静 都 没 有 呢 ? 这 一 定 是 有 小 人 在 陛 下 的 面 前 说 , 陛 下 的 年 纪 还 不 十 分 老 , 身 体 还 好 得 很 哪 。 何 必 赶 快 预 备 这 些 不 祥 之 事 呢 ? 小 人 没 有 远 虑 , 想 在 仓 猝 的 时 候 , 把 他 们 所 喜 欢 的 人 立 出 来 , 好 利 用 罢 了 。 这 是 很 危 险 的 。”
仁 宗 看 了 这 些 话 , 很 感 动 。 又 见 韩 琦 一 些 人 也 这 样 说 , 于 是 , 就 立 英 宗 为 嗣 , 做 皇 太 子 。 这 件 事 , 便 告 一 段 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