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他一说,江行云这才想起自己的手。她低头看去,见手左手心包裹着一条白色的丝绢,系着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若非那丝绢上的血迹突兀,这蝴蝶结还真像个艺术品。不过,这是什么时候系上去的?
旁边的小川子上前帮忙解开了丝绢,那少年仔细看了看伤口笑道,“还好处理得及时,并无大碍。”说着,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瓶子,“这是金玉露,抹上便不会给姑娘的手留下伤疤了。”
这手,五指纤长,指尖泛着荧光,完美如玉雕,若真留下伤疤实在可惜了。
“谢谢小帅哥了。”江行云接下药瓶,“不知道小帅哥您怎么称呼?”
青衣少年回,“在下桑子腾。”
“嗓子疼?这名字真好,本姑娘以后嗓子一疼,就会想起你来。”
“……”少年眼神不知所措,忙低头收拾药箱逃跑似的离开。
江行云差点没有笑岔气,“真是年纪大了,看到如此可爱的小奶狗,就忍不住想逗逗。”
旁边的小川子绝望的叹了一口气,没有接话。
因为方才吐得昏天暗地,这会儿江行云才稍微恢复,她看了看死后,惊道,“我们这是在哪里?萧定呢?”
“这是黑风山下的营地里。四王爷也没事,他先前来看过你,不过小姐当时还没醒,他在帐子外站了一会儿。”
听得萧定来过,江行云神色有些意外,在想起方才那郎中,江行云惨淡的脸立时散发着花痴的光彩,“王爷对我如此关心,那我还是得亲自去谢谢。”说完又要起身。
见她老毛病又犯,小川子无奈叹口气,“他现在应该在陈俏那儿。”
“还活着?等等!”一心都放在美男身上,江行云这会儿才如梦初心的看着四周,“你方才说着是营地?我们不是在销魂窝吗?黑寡妇呢?”她记得昏迷之前,黑蜘蛛已将她和萧蔚逼到死境了。
“黑寡妇死了。”
“不可能。”江行云惊骇道,“即便是江大鱼亲自来,不见得能拿下两姐妹。两姐妹十年前就纵横江湖,如今邪功早就练得如火纯青的地步。这世间能杀死她们的人,屈指可数。”
小川子认真道,“我亲眼所见,还与黑蜘蛛有过交手。她们两个人的尸体就停在外面一座有人看守的帐子里。”
怎么会这样!
“带我去看看。”江行云连衣服都没穿,就直径起身往外走。刚掀开帘子,寒风卷着鹅毛般的大雪铺天盖地而,冷得她倒抽一口凉气,特别是脸上,因没有戴面纱,过敏的肌肤敏感,火辣辣的疼。
帐子里果然躺着黑寡妇姐妹的尸体,上面盖着白布。江行云走过去要掀白布,小川子忍不住拦她,“都烂了。”
白布掀开,纵然江行云有心里准备还是吓了一大跳。因修炼邪功,两姐妹四十多岁却面若二八年华的少女,可这一死,腐烂起来就比常人快了许多。此时正值寒冬,不过一夜,面部全是腐肉,已经是恶臭难闻。江行云捂住鼻子检查两姐妹的尸体,白蜘蛛身上有多处剑伤,其中几处要害也是小川子所留。至于黑蜘蛛,除了那张溃烂不成型,身上并不见什么要害。
远处传来守卫巡逻的脚步声,江行云和小川子对视一眼,飞快朝帐子外走。走到帐子门口时,江行云下意识的回头,突然看到黑蜘蛛的手从白布里滑落下下来,那枯槁的手指黑如鬼爪,狰狞又恐怖。
江行云眼底闪过一丝骇然,深知此处不可多逗留,皱了皱眉头也只得飞快离开。
萧蔚单手之颐侧躺在铺着雪貂的软榻上,桑子腾抱着药箱撩开帐子进来,发现里面填了又添了一盆新的炭火,然而,萧蔚面色依旧惨白。
“回王爷。”桑子腾走过去,回禀道,“江小姐伤势并无大碍了。”
听得他声略带急促,榻上之人微掀开睫羽,邪长凤目落在桑子腾微红的耳根,“怎么了?”
桑子腾低头复摇头,不知如何说。
“她调戏你了?”
听出自家主子语气里的阴鸷,桑子腾一惊,整个脸红得如一只虾,人尴尬得接不上话来,“江小姐乃江湖人士,言行不拘小节,是子腾见识太少了。”
“果然是死性不改,咳咳咳……咳咳。”
听得萧蔚持续的咳嗽传来,桑子腾忙放下药箱,“卑职来替王爷把脉。”
哪知萧蔚却是裹着大氅坐起来,沉声道,“不用,本王不过是寒气入体。”
桑子腾点头,“晋地的确比燕京阴寒许多。不过王爷您体内有凝火丹,能驱寒且百毒不侵,应是无大碍。”
“你怎么来晋地了?”
桑子腾如实道,“您足有两月未回京,陛下忧心不已,又得知您出行未带卑职,便遣了卑职来寻你。”
听得陛下二字,萧蔚阴沉的脸上稍露缓色。
“而且……”桑子腾怔了片刻,低声道,“长老。”
“好了,本王知道了。”萧蔚拉紧了大氅,凤目映着身前的炭火,眼底闪过不明的光,“本王问你,可听说过断子绝孙针?”
“咦?断子绝孙针?”桑子腾茫然重复这几个字。
“咳咳咳。”萧蔚脸色不太好看,“百汇处若是受了银针会如何?”
桑子腾了然,道,“此处受针,是会遏制男子的生理冲动。不过,此处为要害穴位,非一般敢试,轻重后果不已。”
“后果不已?”萧蔚漂亮的眉在火光中几不可闻的跳了一下,问,“轻会怎样?重又怎样?”
“轻时,受针那几个时辰会会麻痹无感。重者,则是会伤及人道致男子永远无法……”说道这里,桑子腾恍然大悟,“难怪叫断子绝孙,若是重了,便会如同太监,无法生育。断子绝孙针……这这太狠了。”
他话没说话,又见萧蔚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王爷……”见他剧烈喘息,桑子腾忙上前抚背,哪知萧蔚却已是甩袖出了帐子,临走时,还警告他不要跟上。
桑子腾愣了愣的站在远处,方才只是触摸到王爷衣角,却是刺骨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