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反复,直到他的头发已经完全被水浸透。直起身子的时候,头发上的水滴从发梢滴落到他俊秀的脸庞上,一颗颗联合起来将他身上的那件白衣服濡湿。
他对着镜子将上半身的衣服一脱而尽,扔到一旁的脏衣篓。看起来,冷水并没有让他思路清晰起来。
他双手撑在镜子面前,倒影在镜子面前的那张脸有些扭曲。
他心里盘算着这次薛小青失踪事件应当是纪家弄的鬼。之前便听闻过纪家大公子蛮横无理,宠妹狂魔。想来他一定是听说过他和陆晨曦之间的事情,特意想绑架陆晨曦,但是没有想到正好将在屋里玩游戏的薛小青误认为是陆晨曦带走了。
他望着镜子中的自己,邪恶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心中的暗自窃喜:他一边喂薛小青的失踪担忧,一边面却是心生出一种幸亏是薛小青的窃喜。
与这个时候的季修丞来说,他已经再也负担不起关于失去陆晨曦的任何消息。
他将脑子里千丝万缕的思绪理了理,又把头埋入冰冷的水中,继续冷静!
薛小青此时还不知道她的失踪到底引起了多大的风浪,她只是乖乖地呆在花房里给花朵浇水。
“薛小青!”
忽然花房外传来小缘的声音,她激动地放下手中的花洒,兴高采烈地跑出去,却不想刚出门就和站在不远处的纪锦溪的眼睛直接对上!
她慌忙躲过,站在门口的地方,在众多人的眼光中,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你今年多大了?”
长时间地沉默之后,纪锦溪突然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薛小青抬眼望去,发现他的脚边围了一圈烟灰和烟蒂,敛了敛眉,陈规蹈矩地回答道:“十九”
“十九啊?”他重复了一边她的话,语气里似乎带有一丝羡慕。
或许年龄戳到了他的某个值得引起回忆的美好的点,当他偏头望向薛小青时,她竟然觉得有一丝温暖和柔情。
是看错了吗?她揉揉眼,再定睛看去,发现并无所谓的温暖和柔情。大概是因为长时间呆在花房里,只要看着一人的眼神有点不一样,便东想西想的。
“你今年高考吗?”良久,忽然从纪锦溪的口中蹦出这句话。
薛小青一愣,这段时间一直给花浇水,根本就不曾与外界联系。心中只能根据气象上来判断大概的时间,却没有办法让自己记住到底何年何月。
“嗯。”她呆呆傻傻地点头,望着纪锦溪问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他看着她,眼神牢牢盯住,仿佛要将她的身体看穿一样,“你知道现在已经是十月下旬,接近十月底了吗?”
“十月底……”她将纪锦溪说的话再重复一遍,才知道他所给出的这个时间的紧迫性,不由得捂着耳朵,高声尖叫。
“啊!”
女子尖利的声音划破云霄,惊的一旁的纪锦溪身体微微一抖!
“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她记得在花房门口来回踱步打转,“离高考还不到一年了,我什么书都没有看,还被拉到这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照顾这些又丑又不好闻的花!我已经错过了好几次高考了,再不考,我就要老了!”
“呜哇哇哇,我的高考啊!”
她哭的声音一阵儿比一阵儿响,纪锦溪用小拇指弹了弹耳朵,吹了一下上面并不存在的污垢,一挥手,“让她安静点!”
穿着黑色西装五大三粗身材魁梧的男子迈步上前,极为粗鲁野蛮地用大手捂着她的小嘴,一块白毛巾蒙在她的嘴边。
不一会儿,刚刚还在叽叽喳喳哭闹个不停的薛小青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纪锦溪看了一会她的侧脸,突然手下递过来一个手机,上面显示的号码让他一瞬间由阴转晴。他拿起手机,一个人往花房更深处走去。
可怜的薛姑娘,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边立着两尊大佛,却没有一个人提供援手,让她躺到床上去。
警方关于薛小青失踪事件立案已经很久了,每次都是有些线索时就发现接下来的路都被掐断了!对此,双方都觉得压力山大。
陆晨曦半躺在房间里松软的大床上,抱着布朗熊垫在下巴来回揉捏。突然,在一堆松软的棉花里感受到不一样的类如硬纸板的东西。
她心下好奇,将拉链拉开,在布朗熊的肚子里掏了两下,不一会儿就掏出一个类似贺岁卡片一样的小信封。
她拿出来,看着信封和信纸上红红绿绿还写着矫情小诗的样子,抿着唇努力憋笑。
可能是平日里季修丞表现出来的太过正常了,包括对于衣服的审美和衣品穿搭,想较于经常穿黑皮鞋白袜子的迪杰来说,简直是应该学习的榜样。
而今天这样的一张信封彻底显露出他作为直男的在某些方面特定的审美。
她一边笑着一边打开,里头塞了好几张小纸条,她一一打开阅读。
“季太太,见字如面。小青的事情让你受惊了,但是不用担心,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到底是谁绑架走了她,也弄清楚了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所以——老公我是不是很厉害呢?晨曦,你只消记得,万事都有我呢,不要惊慌。”
不长不短的一段文字,却使陆晨曦眼泪涟涟。这段时间对她而言,确实不好过。
迪杰迪玛虽然口口声声说不怪她,但是她的良心却时时刻刻在谴责她。想来这些天她的状态季修丞应当是看在眼里,所以才特意写小纸条来安慰她。
她仰起头,不让眼里的泪水滴在纸条上。感觉眼泪回流之后,又重新打开新的纸条。
当所有信封里的小纸条看完,她已经泣不成声。那些白纸黑字的写在纸上的简朴的话,如同刻在她的心里。
明明心中已经千疮百孔,这些写着温暖话语的纸条,如同创口贴,将她心上破洞的地方补起来。
拿完纸条的信封似乎还有个东西,她好奇心重,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打开,忽然一个银制圆环一样地东西从信封里滚出来。
她拿起来一看,发现上头还镶着一颗粉色钻石,拿到自己的食指上一比对,发现刚刚好。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不可能的可能性,恰在此时,季修丞走了进来。
他其实在外头等很久了,时不时地伸出脑袋来观察屋里的动静。只是陆晨曦一直深陷在感动的情绪里,也就没有发现一直在门口的他。
“你怎么来了?”陆晨曦一见他,连忙将脸上的泪擦干,展颜一笑,“你在弄什么鬼啊?神神秘秘的!”
她笑起来弯弯的眼角还挂着泪,看上去,既叫人怜惜又觉得温暖。
季修丞只是淡淡笑着,走到床前,用拇指将挂在她娇嫩脸庞上的泪珠擦掉,在她的额头轻轻落在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