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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怎样才是困难，怎样才是不困难，这种截然的区别是没有的。因此你不能说我因为有能从你借到钱的预想才故意造出困难的境况来。任意的两个事件先后存在的时候，你可不能把后者当作前者的结果吧。”
我终于急起来说出这样的鬼道理了。本来在鬼道理一点，K的话也同我的是一样，但因为有想向他借钱的弱点，所以总是我这方要吃一点亏的。但这在我好像又是一种愉快，何以呢？他在学识一点虽然胜过我，但艺术的感觉要比我迟钝得多，斗起美术上的议论来近来往往被我压服了，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泄他的郁愤。K的办法是很卑怯的。但我也好，K也好，没有感觉那是卑怯的余裕，还是和争论美术上的问题一样的心绪，谁也不让谁拿着错处。
“那是你心里那样想着，但是所谓‘困难情形’是指那此外没有别的方法的穷境啊。因此假使没有从我这里借到钱的预想，或是实际上我不借钱，那你怎么办呢？”
“怎么办吗？我没有想到你会不借钱给我，所以怎么办好连我自己也完全不晓得，只好说是一点法子没有了吧。至少我在这样来找你以前我是想尽了各种法子的，到四处借钱都没有成功所以才到你这里来了，因此你若是也不肯我可没有人可以找了。”
我这样把话题由鬼道理移向实际问题这边来，但K又把它扯向鬼道理那边去。
“假使你的困难情形和从我借到钱的预想没有何种关系地发展，那么你不当然得想到被我拒绝的时候吗？”
“你那样说我的话也许是不错的，但你是晓得的，关于金钱上的事我是做到哪里算哪里的人，不去想那老远的将来的事。你问我若是被拒绝了怎么办时，不错，我也想着怎么办好呢！但是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到了那个时候再说。”
“可不是吗？你从来就是那种做到哪里算哪里的主义弄惯了的。就是任怎么样困难的时候，情形已经是水穷山尽了，但到了那时候自然又会生出解决的法子，意外平安无事地渡过那个难关。就是这趟的事，你所谓到了那个时候再说，并非已经没有法子想了，却是总可以马马虎虎混过去的意思吧！因此在你这种做到哪里算哪里的人可以说没有困难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