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开课尚早,刘秀漫无目的地在太学游荡,迎面便见一群新生扎堆。不一会儿,又有几个老生凑了过来,加入新生的队伍,隐隐传来窃窃私语:“你们知道吗,今年从南阳来了一个狠角色。”
刘秀一听之下,觉得非常不好意思。他这还没发挥实力呢,怎么名声就已经传开了?他低着头,快步走过人群,唯恐被人认出。
意外的是,并没人认出他来,甚至都没人朝他投来轻微的一瞥。刘秀大感不忿,又拐将回来,故意在那帮人眼面前晃来晃去。果然,工夫不负有心人,人群马上发出一阵轻呼:“看,那就是他!”
刘秀心中大悦,摆出一副检阅仪仗的神情,双手作揖:“哪里哪里,客气客气。”却发现大家的视线都向前方望去,根本就没人对他答礼。刘秀大为沮丧,明白这个南阳来的狠角色其实另有其人,于是随着人群一道望去。他倒要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壮士,尚未入学,便已先令新生为之色沮丧,老生为之久低昂。
然而,来人却不过是一个瘦削的六尺童子,身边跟着两个老态龙钟的仆从,小的正换牙,老的老掉牙,东倒西歪,施施行来。刘秀不免暗暗失望,但人群已激动地议论开来。
“没错,就是他,邓禹,字仲华,南阳新野人。”
“啧啧,才只有十三岁。”
“可不,有史以来最年幼的太学生了。”
“据闻他在《诗》上的造诣之深,连许多博士都自愧不如。”
“听说是祭酒亲自登门,苦苦相邀,这小子却情不过,这才赏脸来太学的。”
要知道,但凡能入太学就读者,大多有来历有背景,骨子里也都自命不凡。然而,祭酒(相当于太学校长)亲自登门邀请,苦苦央求,唯恐邓禹不来太学,诸位同为太学生,何曾享受过这等待遇?和邓禹一比,他们早已输在起跑线上,他们是“我以太学为荣”,而邓禹却是“太学以我为荣”。
人群投来的妒忌的目光,邓禹一一看在眼里。他太熟悉这种目光了,他就是在这种目光中长大的。邓禹迎着这些目光,不疾不徐地走着,一点也不怯场。邓禹穿过人群,忽然又折返,径直走到刘秀跟前,行礼道:“莫非舂陵刘文叔?”
刘秀心中狐疑,含糊应了一声。邓禹大喜道:“禹在新野,常听族叔邓晨提及刘兄。今日得见,足慰平生。”
邓禹的长相比他的实际年纪更显幼稚,让人忍不住想查查他的身份证,看丫到底有无谎报年龄。就这么一位童子,一开口却是老气横秋,不由得让刘秀顿生荒诞不经之感,忍不住嬉笑道:“小小年纪,何必故作老成之语?”
邓禹遭刘秀调侃,并不生气,朗声道:“读书,君不如我;处世,我不如君。禹年幼,日后还请文叔兄眷顾。”
刘秀暗恼,你怎么知道我读书一定不如你?这娃说话也忒直接,不过我喜欢。再加上邓晨这层亲戚关系,于是他收下邓禹这位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