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定下心来,还是把全副精神放在教育事业上。
孔子经常和弟子谈的道理是“仁”。仁主要就是要爱别人的意思,这反映了当时庶人抬头的社会现实。他在教育上的开放也是基于这种符合历史要求的思想而来的。虽然由于阶级的限制,他又主张维持等级制度的“礼”,不免对于“仁”的思想有所削弱,然而这终究是他思想中最光辉、最进步的一面。
除了讲“仁”之外,孔子又经常教导弟子学习历史,学习文艺,关心政治,以及在日常生活中养成良好的习惯等。他的高兴、苦闷、愤怒,在弟子中间没有什么隐藏。他的歌声、笑声,没有什么间断。直率而又含蓄,热情而又严肃,活泼而不失分寸,这就是孔子生活在弟子中间的形象。
孔子和人们谈话的时候,总是尊重别人的意见的,就是对弟子也是如此。这样就造成了一种气氛,如果是孔子先询问弟子的时候,弟子们也往往再征求孔子的意见,他们是彼此这样互相尊重着的。有一次,孔子向弟子们说:“各人说说各人的志愿好么?”子路说:“我愿意自己有好车、好马、好皮袄,和朋友们一块儿享用,就是他们用坏了,我也不抱怨。”颜渊说:“我愿意自己有长处也不自满,自己有功劳也不夸耀。”这时子路便转而问孔子了:“听听您老人家的志愿呐。”孔子说:“我的志愿是:老的过安稳日子,朋友相信我,年轻的对我挺怀念。” 孔子的志愿是那样平凡,但是那样近人情,那样温暖,这就是孔子!
孔子很善于在教育上启发人,也善于尊重人们的个性,孔子在弟子中间往往因为各人爱好不同、了解事物的程度不同而说话很有分寸。
有一天,孔子的门人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跟孔子坐在一起 。他们的座次是按年龄排的:子路最大,这时有四十二岁了,坐在最前;曾皙有二十四五岁,次之;冉有二十一二岁,又次之;公西华十八九岁,最后。孔子是五十一岁。孔子首先说道:“不要因为我比你们大几岁,就受了拘束。别管年纪,有话尽管谈谈。你们平日常说,没有人赏识。现在我倒要问问,如果有人赏识,你们打算怎么样呢?”
子路不假思索就抢着说:“有千辆兵车的这么一个国家,受到周围大国的威胁,并且经过了兵灾,人民在闹饥荒。但是如果让我仲由去搞一通的话,只要三年,嗯,只要三年,我可以练出劲旅,并且让国内教育也很发达哩!”
孔子听了,不觉大笑 。
这时没有人说话了。按次序,孔子本来要问到曾皙,但曾皙还在弹琴 ,就问到了冉有。孔子叫着冉有名字:“求呵,你怎么样呢?”
冉有见子路被老师嗤笑了,就把志愿说小了些:“我只要六七十里见方的地方,五六十里也可以。让我冉求去搞的话,三年之内,我让大家都吃上饱饭。至于文化教育,等待更有本事的人来。”
孔子这回没说什么,就又问公西华,叫着他的名字:“赤呵,该你了。”
公西华不得不更谦虚了,说:“我不能保证我能够做到,不过愿意学习学习。诸侯们在宗庙里会见的时候,我穿上端端正正的礼服,当一个小司仪就是了。”公西华本来是擅长招待宾客的,他自己觉得这是本分话,可是孔子也没有什么表示。
最后,孔子又问到曾皙,叫着他的名字:“点呢?”曾皙的琴声慢慢地缓下来了,咚的一声,终于停了。他便起身答道:“我比不上他们三人的好主意呢。”
孔子说:“那有什么关系,各人说各人的志愿罢了。”
于是曾皙说:“春天三月里,穿上轻便的衣服,和五六个同伴,六七个小朋友,到沂水去洗个澡 。在求雨台上再吹一下风 ,唱着歌回来。我不希望什么别的了。”
孔子听了,大为赞叹,说:“是呵,我也正是这个主意哇!”
孔子所以说这个话,是因为:一来自从决定不参加公山不狃的起事以后,他心里反而特别平静起来;二来孔子虽然热心政治活动,但素来也有不留恋富贵的一面——所谓清高;三来孔子也不愿意轻易表露出他的政治抱负,同时也是有意教育弟子们对待政治应该谦虚谨慎。
这时子路、冉有、公西华已经依次退出,只留下曾皙了。曾皙见孔子赞许他,便觉得特别和老师谈得来,于是问孔子道:“他们三个人的话怎么样?”在曾皙这样问的时候,孔子只淡淡地回答道:“不过各人谈各人的志愿罢了。”
曾皙却不放松,就追问道:“那么,老师为什么大笑仲由呢?”孔子说:“谈政治就得讲礼节,礼节之中最要紧的是谦虚。他却说得一点也不谦虚了,所以我不能不笑他。”
曾皙又问:“冉求不谦虚么?他谈的不是国家大政吧?”孔子说:“哪里会有谈治理六七十里见方或者五六十里见方的地方的,不算夸夸其谈地谈政治呢?”
曾皙最后问:“公西赤总算谦虚了,谈的不是治国平天下了吧?”孔子说:“能在宗庙里会见的时候当司仪,不是诸侯是什么?他说是小司仪,好个小司仪,还有更大的司仪么?”
曾皙这才明白了孔子笑子路和对冉有、公西华的话没有表示什么的缘故,也明白了他对自己赞许的缘故。
孔子问弟子想做什么,这说明了孔子善于启发;从孔子答复曾皙的话里,可以看出孔子说话的分寸。总的看来,孔子和弟子的这场问答又说明了孔子怎样教育弟子们谦虚,而他们对政治仍是很热心的。这就是孔子和他的弟子们在一起生活、交谈时所常有的气氛。
孔子终于有了从政的机会了,就在这一年,他在鲁国得到了有职有权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