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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诸侯，天子叔父，朝廷重臣，万民敬仰……
谁特娘的，吃饱撑了和一个八岁娃娃计较？
郑武公气道：“寡人什么时候忌惮你了？”
姬足义正言辞，铿锵有声：“祭足住在宫中，内竖等礼遇有加，君后时常关怀，和舍妹也十分投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们是结了盟的。如果不是出于忌惮，郑公为何要给祭足网罗罪名？”
郑武公忍不住接连拍了玉案，已经忍无可忍：“寡人在让你出主意，什么时候让你扯那罪名的事情了！”
见好就收，姬足深谙其道。
“啊？”姬足眨了眨眼，懵懂着，“什么主意？郑公不是在兴师问罪？”
郑武公顾全大局，偏不能将姬足如何，只咬牙切齿蹦出几个字来：“结盟的秘密被泄露，朝局又要生变，寡人这时候，没心思问你的罪！”
“这是郑国的事……”
“就不是你祭国的事了？”郑武公的声音骤然高了八度。
姬足无所谓道：“交给上卿公子吕解决即可。”
“寡人让你拿主意！没让你点兵点将！”
“诺。”
姬足故作沉思片刻，才信誓旦旦道：“祭足觉得，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我本就是出奔而来，说是联盟，确实是没错。”
郑武公并不意外，问：“那下一步呢？”
姬足自信：“那人见不得祭国和郑国结盟，此事，也是肃清的机会。有祭足这只诱饵在，幕后黑手一定沉不住气，之前在管县的追杀就是证明。郑公趁机彻查国内细作，将这些狂徒都扒出来，稳住国内局势，便可无忧。”
“那这戏还演不演？”
姬足识趣道：“祭足这就传信回国，让叔父帮忙，做出讨要祭足回国的假象。如此，便可掩盖真相。”
周天子还是天下共主，今后百年内，天子威信跌落，但这基础的一条，不会大变。所以，平衡在天子心中的地位，尤为重要。郑武公也是看清了这点，才会同意两国私下结盟，表面反目的戏码。
郑武公忧虑道：“恐怕只讨要还不够，两国还要开战，才能演得逼真。但是开战，又难免伤及人命，军士何其无辜！”之前攻打祭国，是因祭国捣乱。此时两国已结盟，形势大变，郑武公自然不愿意再无端损兵折将了。
“不尽其然。”姬足分析：“祭国势弱，叔父奉行中庸。有郐国灭国之仇在先，都能按兵多年不动，只为一个未及冠的小世子，便要兴兵郑国，实在不通常理。况且，若是叔母怀了孕，顺利将孩子生下，我这个流亡在外的世子，就更不重要了。只需等天王册封，剥了我的世子之位，即可。”
郑武公一向喜行不露于色，这番话却听得一愣，大感意外。
“你舍得世子之位？那是你君父留给你的。”
姬足淡笑：“闲云野鹤，幽竹品茗，实在人生乐事。”
郑武公并不将姬足的话放在心上，只含糊道：“乱世之中，由不得己，谁又能逍遥快活。”郑武公并不点破，没有争雄之心，却偏长了一副争霸的头脑。若得形势相逼，未必不会奋力一挣，如猛虎出笼，从此，便势不可挡。要论形势，那逼人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最后还是只有争霸一条路。
风扬一直站在殿门口，将姬足一袭话，从头到尾听了个遍。走在回小院的路上，风扬便忍不住挑了话：“世子将郑公气得暴跳如雷，当真解恨。敢算计世子，就该给他点颜色看看。”
“我没气他，我在讲道理。”
风扬试探道：“世子，你，你不会真想……”
“没错。”
风扬皱眉：“你失了世子之位，郑公未必愿意。毕竟，你以祭国世子的身份待在郑国，对他来说，才更有用处。”
“不，重点不在这里，重点在叔母身上。”
“臣不明。”
小院近在眼前，四下空旷，只有内竖等领了差事匆匆而过，不妨碍说话。
姬足顿住脚步，道：“若叔父有后，祭国和郑国之间，因世子之位的争夺，就多了一层矛盾。在天王面前故弄玄虚，便更有说服力。而且，我不为世子，才可为臣子，郑公想用我，便乐见其成。”
“不不，世子高见，绝对不只这事本身所图。”
风扬见姬足胸有成竹，还有城府，断然否认，想知道更多细节。
姬足笑：“叔扬，祭国就在郑公卧榻之侧，你说，他就如此放心祭国，一点都不想知道祭国发生了什么吗？”
风扬惊道：“世子怀疑，郑国也在祭国安插了细作。”
姬足仰头看向风扬，肯定道：“安插几个眼线，为了自己国内安宁，实在是寻常不过。寻常通消息的眼线，不用来作乱，不会被轻易发现。我要借郑公的势，郑国国内的人他肯给我用。祭国的，却未必肯。”绕了一大圈，姬足其实还是想借郑武公的势，来保全祭国。
风扬恍然大悟：“我记得，世子对妘夫人说过子嗣的事。世子此举，不仅是想借势铲除细作，还要保全妘夫人的孩子，免得被人寻了机会作乱。”
“对，有羽在，再加上郑国插手，叔母怀孕，亦可高枕无忧。”
风扬感慨：“世子想得可真长远！”
“叔父为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我都看在眼里。但叔母年纪已大，有个后人，今后才能有亲子养老送终。”姬足叹，“叔扬都明白了，便传令给羽，好生在祭国待着。我那未来小表弟，他得护好了才是，别的人，我都不放心。”
“诺。”
姬足的成算，远不止这些。还有一点，郑武公已经盯上了他，若他真要留在郑国卖命，祭国就没人管了。趁着叔母还年轻，多生几个娃，祭国后继有人，他便真可脱身出来，不用被郑武公拘着。再说回来，最近在郑国宫中，琐事一件接着一件，没消停的时候。要再辅佐五位君王，啧啧，想想都累。
介于眼下这农耕水平和教育水平，就算一统江山，也顶多维持三五载。九州大地，传个消息何其困难。比如，得到某国叛变的消息，少则过上一两月，那方仗都打完了，造反也成功了。再派军队前往镇压，带着粮草走得更慢，又是两三月，半年时间悄无声息就过了。
所以，这时候分诸侯，各自治理封地，是非常有必要的。最适合的政治格局，往往和生产力的发展息息相关。至于小说里，那些穿越无敌流，就差没杀上南极洲的，他姬足做不来，也没那造核潜艇和无线电的本事。
为了躲懒，姬足不得不为日后谋划。教出几只黑心包子，然后功成身退，日子自由自在，岂不快哉？事情进行得顺利，姬足心情好得很。
回了院子，更忍俊不禁。安姬没往燕寝跑，而是乖乖待在院子里，孵蛋。
安姬裹了被子，蹲在塌上不动，小脸都被捂出了汗，认真道：“阿哥，我让缝人做了个小布包，就系在腰上的。我看过母鸡，把蛋贴着肚皮，就能孵出来了。”
所以，老妹儿，你是去向母鸡取过经的？好吧，鸽子蛋的孵化也在37度左右，和体温相当，没准儿，能孵得出来……只要安姬离武姜远点，做什么，姬足也不拦着。
“挺好的，自己孵出的鸽子，才会听自己的话。”
“阿哥你就看着吧，我定能孵出来的。到时候，我教它们听阿哥的话，定不会误了阿哥的事。”
姬足问：“听说要蹲够一个月，小鸽子才会出生，还是算了吧，安儿都没玩耍的时间了。”
“阿哥怎么小看我呢？一个月罢了，大不了我吃喝都在床上……”
“好，安儿厉害，安儿能孵出小鸽子来，阿哥支持你！”隐隐有鼓励的意味。
风扬是个人精，一瞄便知道缘由。人怎么能孵出蛋来，世子忒坏！偏祝聃这个一根筋的孩子好奇，还陪着安姬起哄，说要自己也试试。在门口的暗卫，笑痛了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