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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足身躯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郑武公。
郑武公依旧神色淡淡，仿佛刚刚的话，不是他说的一般，又点了一句：“也是，事过去太久，可能程氏，也记不清了。”
这次，姬足肯定了，郑武公是要让姬足奋力解题，来交换父母去世的隐情！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谁都无法忽视。
姬足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决心解题。
“三年之内，必有战事，祸起成周。”如果梦中史料俱实的话，两年后，晋文侯会杀了周携王，周平王便名正言顺成了天下共主。
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语不惊人死不休。
子都脸色巨变，指着姬足开骂：“你别以为你说出这等荒谬之词，便可赢得解题。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说天塌地陷了，你也赢不了！”
公子吕听得子都出言不逊，喝道：“子都！君上在等着回话，不可插嘴！”
郑武公抬手示意安静，笑道：“说好今日百无禁忌，便不算僭越。祭足，你只管道来。”
姬足再不藏拙，分析道：“我听叔扬说过，当年东迁时，申、鲁、许、郑，四国立宜臼于申，为先驱。而后，才因郑公和晋的关系，有晋候会卫、郑、秦，以师从成周。所以，这不只是四国之间的事，更是天朝的事。其中，许国太小，可以忽视。鲁国在九州之东，离成周太远，离宗周更远，鞭长莫及。两者皆可暂时排除。”
“所以，就地理位置来论，左右天朝局势的，还在申、晋、郑、秦四国。申郑为姻亲，晋郑为兄弟。如此就不难推测，秦国在未来太子问鼎之后，在朝中孤立无援。但申国，在秦国比邻，尚可以制衡。找上与晋郑相邻的卫国，实，是出于对晋郑的忌惮。”
子都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这早已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刚刚所说，无非是父亲公子吕早听郑武公所言之实，再加了句自己的推测而已。姬足的分析，比他强了不只百倍。不只从历史原因，还从地理位置上来分析，有理有据。
一旁，公子吕和武姜也有醍醐顿悟之感。只有郑武公，眼中了然之色闪过，并无意外。姬足说到这里，便不肯说了。勾得人心痒痒的，很想知道，秦国起了忌惮之后，为什么成周要开战。
郑武公笑道：“祭足说得很对，连寡人也茅塞顿开啊！你若能详细阐明，寡人便应你一件事。”
才一件……
姬足心道，这中年大叔果然好算计，现下明明是两件了！
要结盟，也要得知君父的死因。
偏偏郑武公还让他二选其一，气煞人也！
姬足避无可避，已经被郑武公扒了伪装的绵羊皮，对子都更厌恶了几分，一腔怒气都冲子都而去，只觉得不是子都在之前觐见时几次捣乱，他也不至于这般被动。于是，这下铁了心，将子都往死里踩。
“再解刚刚公孙阏所言。去岁，秦公来归岐东之田。而今，太子收虎牢，若确有敲山震虎，让晋国归还邠田之意。郑公是太子亲叔，又因申国亲上加亲，收虎牢之举，无疑自断臂膀。所依仗之，无非成周日渐势强，他地位稳固、有恃无恐而已。双方势均力敌，又有宗周钳制，不能轻举妄动。权衡之下，晋国要想保住地位，必有所动。”
公子吕来了精神：“如何动？为何在三年之内？”
“申、郑和太子都有血脉关系，不会改变初衷，转支持余臣。秦卫联合，晋国势力就被削弱，想重新得回天子信任，得下番功夫。”
公子吕还是没听明白，追问：“什么功夫，能抵过邠田。要知道，邠田之大，早超过了一般诸侯的封地了。若非太过偏远，天气冷寒，就是封两个郑国也使得。”
公子吕和武姜一脸茫然，郑武公嘴角还是微微勾着，并不做结语。
姬足直视郑武公的双眼，咬牙切齿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好！”
姬足话音刚落，郑武公大喝一声，忍不住为姬足鼓掌，又道：“说得好！”
能得郑武公一声赞不容易，还连连称赞，差距之大，可想而知。子都彻底呆在了座位上，结果已经不容再议，姬足显然是胜了。这倒也罢，让子都更沮丧的是，他父亲公子吕，好像也对姬足亲昧有佳。就连平素最哄他的武姜，也没看他一眼。他这张漂亮小脸蛋，如今像珍珠蒙尘一般，无人观看。
脸，又掉到地上了。
这次不仅是气势碾压，连智商也一同被姬足碾压了去。
子都跌跌撞撞走出殿外，失魂落魄，形只影单。公子吕和武姜乘兴而归，都去了偏殿，等候郑武公其后召见，只留姬足和郑武公在殿内，继续谈话。
郑武公道：“寡人许了你一件事，你尽管提吧。”
“郑公英明神武，祭足不敢造次。”
“那好，寡人答应你，这次不再攻打祭国。之前你叔父所做的事，寡人也可以不追究。”
只这次？以后呢？
姬足委屈，嘴巴一別，眼眶红红：“郑公在逗我。您若要打，早都举兵过了管县。”
“过来。”
郑武公招手，姬足还在原地。
郑武公无语道：“行了，再惺惺作态没意思，你什么人我看得明白。子封你瞒得过，你瞒不过我。敢打子都，还能全身而退的人，郑国境内，就没几个能做到。你知道军中是子封做主，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定会出面。偏你还下跪，下跪得那么慢，就是故意的。”
“那次，我是真要下跪认怂的……”
郑武公不以为然：“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储君，又是天王亲册，就是让军士对你不敢动手，还说不是聪慧机敏？拦大军说得有理有据，就算你是听了那晋国程氏的话，情急之下，也不会分析得头头是道。况且，那是程氏还受了重伤，逃往之中，这些都来不及交代。所以，都是你自己的主意，还不承认？”
娘嘞，原来那么早就被戳穿了，这番演戏功夫给谁看？
早知道，上次就该一力敌之，反而不会让自己陷入这般境地，平白错过一次讨要结盟的机会。真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都是他自己失察，怪得了谁。再想到子都，又觉得没那么可恨了，说穿了，也都是被郑武公捏在手掌中玩弄的棋子，同是天涯沦落人嘛。
没了伪装，姬足反而释然了，随意坐下，不见拘谨。试探起郑武公来：“既然二王并立，谁当天王都不一定。郑公自身难保，又凭什么觉得就能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