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物燥,放火杀人真是不二招数。
火箭射来,众人出不得门去,只能在屋里被活活烧死。光天化日之下,细作毫不避讳,一心要将姬足置于死地,嫁祸郑国。
安姬又一次近身经历厮杀,吓得缩在小几下瑟瑟发抖。姬足不得不将她按在怀中抱着,脑海里如战鼓般的心跳声终于停歇,敌众我寡,他开始急速思考对策。
暗卫道:“屋里发现庐人的尸体,死亡时间应该在昨天。”
“后门也被封住了!”
“窗也打不开!”
……
浓烟渐起,箭还时不时射来,提醒众人屋外有人蹲守。
风扬急道:“世子,一会儿我开门冲出去,你和公主就跟着暗卫撤回管县。”
“不行!他们大张旗鼓,必定还有其他招数!就算你和我分开,也无济于事,我这小短腿,损兵折将之后,也难逃暗算!”
暗卫齐齐站了出来:“我去引敌!”“我掩护!”
暗卫目光炯炯,血气尽显,已决心出去厮杀。
姬足反而冷静下来:“去,找这里有没水源和地窖,把他们的面巾浸湿了,免得吸入烟气。”
暗卫不明所以,却依令行事,立即分出两人执行命令。
风扬反对:“世子,不破门,会错过最佳的出逃时机!等火烧起来,就来不及了!”
“再等等。”
“世子!你……”
“我把你们带出来,不是来送死的!外面有多少人根本不清楚,出去就会被射成刺猬,就算你们都死了也挡不住!”
吃食中的水显然都是不能用的,那庐人想毒死他们,绝对会在水缸里下功夫。暗卫将屋里能收刮的水源收刮了一遍,也就庐人屋里一小鬲自用的水能勉强。用现代的知识来解,火灾现场,被活活烧死者寥寥无几,大部分都是被呛了烟气窒息而死,捂住口鼻至关重要。
“避免呛了烟气。”姬足解释道,“管县离这里不过十里,其间一望无际,火势无法掩饰。野庐氏、司爟、场人……周围必定有人来救。我就不信,他们能将管县那么大个市的官史,都收买了。就算路过庶民,也会赶来相救。外面有了动静,我们再出去,把握要大些……”
趁乱突围,比立即冲出去送死,好些。拖不拖累旁人,已不是姬足能说了算,而是门外的刺客说了算。
门外,刺客见房子着火,屋里的人还没反应,都急了。
“火都起了,他们还没出来,怎么办?”
“要不我们冲进去看看?”
“万一他们都死了呢?”
领头的骂道:“万一他们还活着,你冲进去就是找死!再等等!”
这是一场生死较量,斗智斗勇。比的,不仅是胆气,更有运气。姬足袖子中的手攥出青筋来,面上却不露丝毫。许是他的镇定感染了在场所有人,大家在屋子正中围成一团,只警惕着头顶的火苗,无视了地上的死尸。
风扬还有闲心问:“世子如何看出那庐人不对劲的?是衣服?”
“不只如此,他语气结巴,思维却清晰,对答如流。还有,这里是往来要道,平时官吏不少,为何他会怕成那样?他演过头了。”姬足扫了一眼安姬,见她闭着眼,还紧紧捂住口鼻,才又道,“还有碎米。想必是传说我对饮食讲究,他们怕我娇贵不食,才临时想的法子。一个草棚子,哪里来的碎米。”
众人没觉得如此不堪,但经姬足一说,竟觉得漏洞百出,还来不及崇拜。
姬足又道:“还有,霍是野菜,《小雅•白驹》中有‘皎皎白驹,食我场藿’一说。白驹为祭祀神物都食得,宫中也时而有膳,为与民同食之礼。食有珍馐寻常,不分高低贵贱,他所言‘庶民之食’,便是错。再者,庐人官职卑微,他也没高出多少,一口一个‘庶民’,此二错。三错,庐舍再偏僻,亦有肉干,他不用肉干搭配,是为了掩饰碎米之实。一错再错,如此低劣的手段,实在不堪。”
众人气息一紧,捂着面巾,听得傻眼。几乎忘了头顶的熊熊烈火,以为是实战教学。就几句话的功夫,世子能推断出这般多问题来,当真观察入微,乃神人也!
又过了一会儿,头顶的蒲草燃得快,开始往下掉起火来。
风扬急道:“世子,冲出去吧,也许还有活路!”
火势还无人问津,却不能再等了!还好,掩住了口鼻,众人没呛着烟雾,也就毛发被烤卷了而已,并没有受伤。暗卫抬起小几为遮挡,紧紧护住姬足兄妹往外冲。
门刚拉开,箭雨又至。
刺客们大喊,挥刀而上:“杀了他们!”
“杀了那两个小的!”
风扬无法,闪身冲了出去,掩护众人逃离。只道:“护住世子!”
“叔扬小心!”
有风扬对付弓箭手,众人压力骤降,移动的步子也快了起来。只过两步又被围住,刺客铁了心要拿下姬足性命,外面竟还围着不下二十人,黑压压一片。春秋,黑色玄色为尊,穿着黑衣并不让人觉得稀奇,实在寻常装扮。
姬足自顾不暇,还要护着妹妹,只觉得天旋地转,四面楚歌,脑海里除了躲和挡的念头,再剩不下其他。
终于,听得一声接一声的惊呼,由远及近:“走水啦!走水啦!”
熊熊火势,终于惊动了附近的庶民前来救火。这些人走近了,竟发现还有人打架,于是又着人回去上报。有人大着胆子呵斥了两句,反而被箭射在面前,不敢再吼。
姬足心里默默祈祷:再坚持一会儿,等到军士来援,危机便可解除。
姬足低估了他性命的价值,刺客们飞蛾扑火般冲他刺来。姬足护着安姬左躲右闪,还是被划破了手臂。身边的暗卫一人又一人倒下,拼杀似乎永无尽头,就连安姬也双手握匕,眼眶红红的,眼神已经直了……
几乎穷途末路之时,又听得一阵暴喝:“小贼,拿命来!”
一根成年男子手臂粗的木缘,破开刺客的围攻,四下横扫。那木缘上还燃着火,前端焦黑,好似烧到一半的铁,外表灰扑扑的不起眼,温度却滚烫。所到之处,刺客哀嚎一片。避得过暗卫的攻击,避不过木缘子。
秋天干燥,物品一点就着,就连刺客身上的葛麻衣物,也不例外。暗卫趁机扭转局势,拼杀之下,将刺客歼灭。风扬满身血腥扑了过来,接住倒下的安姬。暗卫也再次汇笼,警惕的盯着面前这队突然出现的人。
来人也是一队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