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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这句！
“为了我？”妘夫人冷笑，“为了我，所以想联合外人，毁了我的家？”
傅母伸手起誓道：“天地良心！诸神可鉴！婢子从没如此想过！”
妘夫人心中念着往日情分，有一丝动摇：“还不从实招来！”
傅母嘤嘤道：“夫人，婢子糊涂。那人口口声声说对付郑国，我想，和我们的大计并无冲突。我看他也是个有本事的，所以，所以……”
傅母沟壑纵横的脸上，布满水光。
妘夫人难掩怒气，质问：“所以你就信了？你何曾想过，庶民不通乐礼教化。他那么本事，身份一定不低，定为公卿世族。世族子弟，为何不入朝为官，为何鬼鬼祟祟藏于人后？他那么本事，怎么要你一个懵懂的妇人冲锋陷阵？为何毫无担当，不敢让你引荐于我？他一个外国人，又不是流亡之士，为何平白无故帮你不求回报？他，欺你无知罢了！”
“可是夫人，我绝无半点害您之心啊！我那两个侄儿，我并不知道他们也牵扯其中，对付郑国的计划，我没有对他们吐露过半分。平常，我也只是在那黑衣人的建议下，布置暗线，疏通消息渠道，我以为他是个谋士。我如果做过半分不利祭国，不利夫人您的事，就让我受烈火焚身，被邪魔纠缠，永世不得安宁！”
“住口！”
正是这份无知单纯，将整个祭国都推向了未知的悬崖，生死一线。
“如果你能说出那细作身份，我……”妘夫人将脸转向一旁，“留你个全尸。”
“婢子真的不知，每次细作来会，都带着面具。他说他也是郐氏后裔，其余的就没再透露过了。他对当年郐都琐事，说得头头是道。我查证过，确有其事，这才信了的啊。”
“他以何方式联系你，你又是如何找他？还不据实招来！”
“如果有事，便在小寝东走廊的第二根排柱下，用石子压一片树叶。一般都是他主动来找，我还没用过，也不知管不管用。”
小寝东面，妘夫人震得后退一步。难怪了，姬足那夜出来会遇到两个黑衣人，看来其中一人就是傅母。如若换个地点，姬足不会轻易撞上，也不至于吹了半个时辰冷风，差点丢了性命。
妘夫人手指傅母，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咬牙切齿道：“你，竟是你害了足儿！”
傅母泪流满面，捶着胸口道：“夫人，婢子没有……”
“你还说没有！你仗着我对你的信任，做了多少恶事！”妘夫人打断傅母的话，“你三番五次在我耳边挑唆，旁敲侧击说足儿如何不是，做的事情如何不对！你明知他是唯一能承袭国君之位的世子，还四处散播不利他名望的消息！我和君上膝下无子，祭国的未来，全在他一人身上。你如此作为，还敢说不是居心叵测？”
妘夫人冲上前来，提起傅母背上的衣襟，指着门外道：“你看看，祭国这几年，看起来平静，实则如何？啊？”声调再次拔高，已尽声嘶力竭，“这些年死的人还少吗？明里的，暗里的，这不正是当年郐国覆灭时的凋零景象？你说！是不是你？连同细作害人性命！”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只办了你交给的差事，随手给了他一份消息。其他的，我都不知道，真的！”
妘夫人痛心疾首：“你做了什么，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傅母紧咬嘴唇，倔强不服：“夫人，婢子与你情分一场，从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我觉得那黑衣人说得对，身为女子，不能日后没个依靠。君上让位之后，你们怎么办？百年之后，谁行礼事，谁占哭位，谁每年给您列鼎送牲……”
活着都过不好，还有功夫想死后的事。妘夫人忍无可忍。
啪！一个耳光响起。
傅母哽咽着，还不住口：“公主，你是君后，不能为眼前的境遇所迷惑啊！你要报仇，我便为你谋算，世子对你不恭，我当然容不下他！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公主！”
伤人者，人自伤。
妘夫人缓缓收回手来，看着慢慢泛红刺痛的手掌，顿时流下一行泪来。
“没有国，哪有家，又……”妘夫人鼻翼一扇，苦笑，“又谈何生死？你顾着我，瞒着我。可曾想过，祭国不保，我争这一时意气，又有何用？我是想要个孩子，但生下孩儿来，朝不保夕，拉着小小孩童一起陪葬，就是你为我做出的谋划？”
“足儿是个有成算的好孩子，我自己教的孩子，我心中还有数。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风扬对他好，他就护着风扬。所以有这点情分在，即便君上退位，也是国君的待遇，我也贵为太后。你为了这点差别斤斤计较，和那为了吃饭摔了陶豆的莽夫，有什么区别？国若不在了，计较什么君权……你，糊涂啊……”
傅母陡然瞪大双眼，忘记了哭，遂而恍然大悟，不停磕头认错。妘夫人像被抽取了浑身的力气，蹒跚了几步，跌坐在榻上，双拳紧握，悲伤不能自已。
好半响，妘夫人泪眼婆娑看着傅母，淡淡道：“去吧，足儿心善，允我自行处置。做错事，就该受罚。念在你多年侍奉，我……给你留个全尸。”
沟通细作，视同叛国，大辟车裂不为过。
傅母跪了两步，抱着妘夫人的腿求道：“婢子无知，被人利用，罪该万死。但是公主，您身边可用之人本来就少，我好歹见过他的身影，哪怕他蒙头黑衣……我，我没准儿能认得出来。婢子豁出这条老命，也绝不会让他害了公主！求公主，就我继续侍奉，将功折罪，求您了！”
妘夫人皱眉不语，心中滋味百般，往事又一幕幕涌了出来，从郐国到祭国……回忆冲得她双眼发酸。如果没有战争，没有郐国被灭，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公主。祭国也不会被人算计，一切都很好。
傅母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恳求：“公主，就让我将功折罪吧。我给您和世子做牛做马，绝无半点怨言，不求宽恕！此番事了，婢子就自请大辟。但请公主，给我留条性命，让我看到大仇得报，看到郑国灭亡那日！不然，婢子死也不能瞑目啊公主！”
傅母额头磕出血来，血水、汗水、泪水混在一处，看起来有些渗人。最终，妘夫人幽幽叹了口气，算是允诺默许。郐国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又是身边从小带大的嬷嬷，妘夫人终究还是狠不下心，让傅母去东宫请罪。
姬足听说傅母跪到了东宫门外，便已了然，妘夫人又心软了。让羽去传话，令傅母回小寝伺候，他不想再过问。
傅母说了一番感激的话，再将黑衣人的事都一一说了，和对妘夫人所说无二。
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