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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窹生不见，闹得新郑满城风雨。这次窹生不见，又赶上群臣大闹明堂，有个闪失，都在场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他们闹出这阵仗，是想逼迫郑武公放武姜。谁知道，他们惹了乱子，让中军疏于防备，将窹生弄丢了。
刚还歪歪斜斜抱着幻想的群臣，瞬间跪得规整，生怕郑武公迁怒。
怕什么来什么，姬足一张口，再将人往深渊前推了一步。
姬足急道：“虎贲大人，诸侯的嫡长子和群臣，可不是一般身份啊，那是国祚延续的根本！你怎么看人的！”
郑邴认罪：“臣知罪！万死难辞其咎！”
“找！”郑武公怒喝，“把整个新郑翻过来，也要把寡人的儿子找出来！”
郑邴领命出宫，城中军士倾巢而出。虎贲府邸在东城，人是在东城丢的，当然只能在东城找。
明堂上静得落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到，朝臣们仪态标准，努力收敛气息，背脊的肌肉已经绷得酸痛。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着人。只有姬足，插袖端坐，闭目养神，时不时小脑袋点一下，似乎……在睡觉。
一条条奏报，每过半个时辰便传回宫中：
“回禀君上，东郭无人。”
“回，回禀君上，东里无人。”
“回，回回禀君上，整个东城未，未见公子。”
……
到后来，报信的军士舌头都打了结。
始终找不见窹生，阶下众人，衣衫尽湿。也不知是冷还是吓，只觉得整个身子都止不住颤抖起来，连子都和尹铮也不例外。钝刀割肉，没个痛快，简直是痛不欲生啊！
只有密纳心知肚明，窹生最后出现，是在宫里，而不是在宫外。莫非，窹生还在宫中？
有这想法的，不只密纳一人。
仿佛印证众人心中所想。
“回禀君上，宫墙内，亦未，未见公子。”
还真不在了，连宫中也没人。窹生去了哪里，成了个迷。试问，半夜能从郑邴家里，悄无声息将人带走，必是穷凶极恶、武艺高强之辈。窹生，凶多吉少。
恰巧鸡鸣四起，仿佛预示着又一轮争斗的开端。
姬足骤然睁眼，不顾形象，打了个哈欠：“君上，此事不只关乎公子性命，更关乎国祚延续。请传公子们觐见吧，孰是孰非有个定论，以免谣言肆虐，人心惶惶。”
窹生不在，公子段承袭。
郑武公拖着疲惫的身躯，唤道：“去宣原繁觐见。”
冷汗淋漓的群臣身躯一震，像打了鸡血一般，清醒过来。这时候，郑武公竟宣原繁，不宣公子段，莫非是要让原繁承袭？
“君上，嫡长公子下落不明，唯有公子段是嫡出。此时，嫡亲血脉更甚旁人。公子段在场，才名正言顺啊。”
“君上，既宣原繁，也宣公子段，才不显得厚此薄彼，失了偏颇。”
……
众人的小心思，昭然若揭。
郑武公熬了一夜，腰酸背痛，看着臣下假公济私的嘴脸，更不耐烦道：“都找来。”
群臣私下交流着眼色，彼此眼中坚毅，知道立嗣的机会来了。
终于，天色完全亮开，原繁和公子段齐齐进了门。
郑氏都有好皮囊，申侯一眼瞧中郑武公，子都帅得天怒人怨，未来窹生的儿子忽，也是个让女子一见倾心的人物。
公子段早就得知了群臣谏言，要释放母亲，再加上尹铮言之凿凿一番剖析，放下心来。一觉安睡到天明，就连昨夜搜宫的动静，也没搅扰他的美梦。一早醒来，便得知君父召见，神清气爽，出了门。衣冠楚楚，面若冠玉，唇红齿白，只有额头上的紫红伤痕，让人无法忽视。
而原繁，昨夜绑了人回宗庙祈福，自然做戏要做全套。一夜没睡，气色苍白，还穿着昨夜的衣衫未换，脸上神色倦怠，眸光也不如平时铮亮，有些狼狈。
两人对比明显，跪下行礼。
郑武公没让起身，只说：“议事吧。”
原繁道：“禀君上，前日经先君托梦与臣，告知火神发怒，才有东郭走水一事。需得身心洁净之臣祈福祷告，才能平息神怒。臣昨日擅用中军虎士，从明堂带了人走，已主持斋戒一夜，未来得及向君上禀告。事从紧急，臣未经授权擅自做主，请君上降罪。”
“寡人知了。”
公子段道：“君父，儿子想念母亲，请君父允许探视。”
郑武公淡淡道：“你退下。”
“君父！”
公子段到底才八岁，娇纵跋扈惯了，能掩住话头，没提武姜的罪过，全赖尹铮私下派人提醒。被郑武公一激，公子段倔强的性子就藏不住了，到底还念着武姜颜面，没将毒害窹生的事情翻出来。
公子段急道：“君父，自古百善孝为先，若君父不许儿子探望母亲，儿子便长跪不起。”
郑武公一如既往面无表情，没人能看出他心中所想。
但公子段明白，郑武公是下定决心不会放武姜了，当下磕起头来。他额头的伤本就还没好，现下额头在地板上磕得“咚咚”作响，更加狰狞。
群臣见时机已到，便毫不顾忌的开了口，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先顶了仁德的名头，再提立嗣。
“君上，公子段至诚至孝，天地可鉴啊！”
“君上，请开恩，让公子段见见君夫人吧！”
“公子段德才兼备，是我郑国之福，君上开恩呐！”
……
郑武公也不发表意见，冷眼看着台阶下。
姬足突然道：“君夫人谋害嫡长子，可做下堂妇，君上顾其颜面，并未加以斥责，关个禁闭令其悔过，已是开恩了。”
朝堂上立即剑拔弩张了起来：
尹铮道：“无凭无据，请世子慎言。”
有人附和：“一派胡言！母亲怎么可能谋害自己的儿子！这分明就是栽赃构陷！”
“嫡长子继位，君夫人可贵为太后。君夫人谋害窹生，目的可在。既然没有目的，为何又要下次狠手。倒是祭足你，外国世子，巴不得我郑国乱了，好坐收渔利吧！”
“君上，此子居心叵测，要乱我郑国国祚传承，其心可诛！”
“挑拨母子亲情，乱人伦纲常。君上，不诛其，不足正视听，会惹天下人耻笑！”
……
姬足慢悠悠站了起来，昂然于明堂上，振振有词道：“众所周知，公子窹生和本世子同居一屋檐下，也算同气连枝。诸位心有不服，泼我一声脏水，窹生的名声也就毁了。各位心思昭然若揭，凭一己推测，要置我祭足于死地，我也无话可说。毕竟，众口铄金嘛。”
原繁没想到，姬足这时候将武姜的罪过点出来，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么？这些人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姬足这样会吃亏的啊。他有些着急，给姬足频频使眼色。
姬足拱手揖礼道：“祭足一外国质子，死了不要紧。但窹生，是郑国的嫡长子，诸位还是留些口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