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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宇这下是真老实了。
坐下之后，便将尹铮的计划倒筛子一样倒了出来。
“都宗人尹铮，传上卿指令与我等，要参与庶长公子落水一事的五家人，出面阻止公子参政。具体的没说，只说需要三日，让我们这三日无论如何不能松口。其余的事，我们这些司空属下，职位太低，是看不透了。”
姬足笑：“真是上卿旨意？”
来宇呆滞。
姬足又道：“所谓不知者无罪，明知故犯的人，又当如何？”
来宇扑在地上：“小人都如实禀报了呀！”
姬足对着窹生挑眉，要窹生借机施恩。
窹生按下心中感激，淡淡道：“你的提醒，本公子都记得。”
他本还想说说赏赐什么的，但想着如今自己了然一人，又不承袭，实在没拿得出手的，便又作罢。
又掰扯了两句，一行人匆匆回了府。
窹生终于忍不住发问道：“我没许诺来宇好处，他不会临场变卦，将我卖了吧？”
原繁叹：“若是这种人，不用也罢。”
祝聃气道：“这种见利忘义的小人，就该见一个打一个！”
姬足老神在在，独自煮茶。
三人齐齐往姬足看去。
窹生揖礼道：“请世子指点。”
“话不说死，就有退路，没许诺就有人办事，不是挺好么？”
原繁疑惑：“可他是看着咱们的实力来说话的，万一势力变动，这种人就是墙头草两边倒，一点都靠不住。”
“许了就有上限，看得见摸得着。要想再用，便要一步一许，岂不费事？”
原繁了悟道：“世子的意思是，我们给他个期许，到一定时候给他点好处尝尝，他便像一步一随的贪吃牲畜，跟着就来了？”
窹生举一反三：“若是他中途反悔，世子，我们又当如何？”
姬足笑：“世上最管不住的是人心，就算你把全天下许给他，谁又敢保证他就不变节呢？万事切莫寄希望与旁人，还是自己强大了，才是最真。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看他翻出什么花样来。”
风扬也难得插话，笑道：“哪有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的。一族人上下好几百张口呢，总不能都喝西北风吧。以利而往，也没什么不好的。凡事还要看两面，不能过于局限了。”
风扬和姬足相视而笑。
风扬明白，世子这是在调教未来郑国的国君啊。心中又不免惋惜，世子大才，这般为祭国筹谋，是起了退隐的心思。只是等窹生继位，还舍得放世子走么，一切能如世子所愿么？就如世子自己所说的，最管不住的，是人心呐！
次日，
姬足等人依旧去司空官署报到，因来福依旧不肯松口，起了争执，拂袖而去。
至此，尹铮要求的三日时限已过，司空属下都齐齐松了口气。
又过一日，
一道奏报像丢进水里的烙铁，将一波如镜的朝堂，炸沸了锅。
时下，评断官吏的标准有六项，一是廉洁做好本职工作，二是廉洁推行政令，三是廉洁勤勉，四是廉洁公正，五是廉洁而执法无误，六是廉洁且明辨是非。
来氏等五家联名上奏，由天官冢宰之属“小宰”、“宰夫”查实，时任司空中士的窹生和姬足两人，不尊治典，不守尊卑，以权压人，消极怠工，不堪重用。
郑武公并未当场表态，依旧将事压而不发。
这些罪名，早在窹生和姬足的意料之中，两人干脆闲在家中煮茶，闭门不问世事。这态度，显然激怒了更多人。
第二日，便有人以两人的态度做文章，又参了上去。
到第三日，整个朝堂都喧哗了起来，更有人趁机提出立嗣，图穷匕见。
立嗣的事，终于还是摆到了明面上。
就算姬足不派人去刻意探听，隔壁中军的人也积极来报，一天必来两次。这显然是郑武公的意思，要逼着窹生做出决断。
补食时，
原繁食不知味，将象牙筷子往桌上一磕，急道：“先生，当真不管吗？他们提出立嗣已经又过三天了。眼见春暖花开，季春又是朝见天王，商议天下大事的时候。若君父属意，到时候带去一并朝见，事情就定下了，短期内再无更改的机会。”
情急之下，原繁连约定都忘了，当着窹生的面喊起先生来。
姬足瞄了窹生一眼，淡淡道：“若真要让，眼下就是最适合的机会了。顺理成章，舍己为人。”
原繁气：“这不是平白辱了自己的名声么！”
姬足应：“反正是一国公子，饿不死，想那么多做什么。”
祝聃鄙视道：“手上不是捏着罪证吗，还罗罗嗦嗦，说那么多做甚，直接开干不好么？”
没人吭声。
祝聃往嘴里塞了块肉，鼓鼓囊囊道：“是不是不敢进宫，怕挨骂？那我去，你们写好丝缣就是。”
安姬怪道：“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我说的大实话啊。”
安姬偷偷看了眼姬足，见姬足也在笑着看她，顿时心有所感，解释道：“你别瞎参合，递了证据，这脸就真撕破了，到时候窹生兄长还怎么让？大义当前，他要让，朝臣们也是不许的。”
“所以就挨着呗？”
安姬瞪了祝聃一眼，祝聃立即不吭声了。
窹生一梜未动，被安姬戳破了心思，立即站了起来，红着脸质问道：“祭足，你为何前几日不将我们得来的证据承上，现下闹得不可开交了，又来讥讽我，为何？”
原繁急道：“阿弟，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先生相辅相护，你竟……”
“是么？他故意压下不发，故意等着事情闹大不好收场，故意逼着我去和母亲弟弟撕破脸皮，他这就是为了我好吗？”
姬足还没出声，祝聃已经筷子一丢，撑起身来，胡乱抹了一把嘴上的油，指着窹生的鼻子骂道：“还不是你！一会儿怕得罪公子吕，一会儿又怕得罪公子段。你瞻前顾后，举棋不定，末了还怪起别人来，你好意思么！”
姬足对祝聃摆了摆手：“祝兄～”
“他敢做，还不准我说了不是！无论谁挣起来，都各自护着各自的吃食，哪有心思顾念旁人。自己饿死了，就能护着别人了？仗着人家的保护，还对着人家颐指气使，好像谁欠了他祖宗十八代的财币一样，活该谁护着你么！当初眼巴巴要跟进府里来做什么，有本事自己滚出去！”
祝聃气红了眼，任安姬拉他袖子都不好使，又换了只手，继续骂道：“要不是你，世子能忍气吞声这么久吗。那些小人早被剁碎，去乱葬岗喂狗了！我听风扬说了，当初是世子跪在你身边，你才免了责罚的。怎么你这时候想不起来，还忘恩负义了？明明自己没本事，怪了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