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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扬的八字胡抖了又抖，才板着脸道：“公孙阏，快去拔头筹吧，我家世子不和你争。”
子都脸色早已气得泛紫，竟指着姬足骂：“祭足，你三番五次刁难我！我还没和你算账！有本事，就比比！别跟个市井妇妇一样，只知道嘴皮子上耍功夫，没点真本事！”
不用姬足开口，祝聃立即回嘴：“你知道我家世子没本事？就你，来六匹马拉都追不上！”
六匹马，是天子规制，祝聃说话不经头脑，却将子都践踏了个彻底。
子都气道：“本公子没和你说话！”
“本公子在和蠢驴说话！”
……
一言不合，又吵开了。
原繁劝：“表兄，既然祭足不想比，就算了……”
子都恶狠狠道：“他今天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由不得他！”
窹生在一旁看得明白，对着姬足轻轻点了下头，拽了拽原繁的袖子，示意原繁不要参合其中。
姬足只眨了眼对窹生回应，随即下巴一昂，嘴角一勾，说不出的轻蔑：“手下败将，输得还不够么？”
在场的人，是不知道子都被祝聃掀下马，也不知道子都被姬足打过耳光，更不知道子都被姬足绑了涕泪横流的。姬足提及旧事，大有威胁之意。
子都气得握紧了手中的弓，空着弦举了起来，手掌握处，正好对准姬足，如果搭上箭，可直射姬足面庞。
子都气紧：“比，还是不比？”
祝聃热血沸腾道：“比！世子，和他比！踩扁他！蹂躏他！”
姬足挑眉看祝聃。
祝聃嘴角一垮，有些失望，遂而眼神一亮，又兴致勃勃对着子都道：“你特娘嘞十四岁！好意思找一个八岁娃娃，有本事找我啊！”说完，又发现语病，小心翼翼对姬足赔罪，“世子，我不是说你小，你很大的……不不，你不是很大……”
祝聃急得抓心挠肺，越急越词穷，越描越黑……
姬足无语道：“你和他比。”
“听见没！我家世子说，让你和我比！我九岁，就算赢了，也不算欺负你！”
子都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道：“就比谁打的猎多！”
“叔扬，快，本公子的大弓已经饥渴难耐了！”
祝聃满面红光，似乎已经看到了子都跪地求饶的画面。子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堵注，祝聃已经催着风扬赶马车往猎场深处，绝尘而去。
诸侯狩猎，鼓人会跟随身边，击鼓鼓舞士气。射箭的时候，还有乐师演奏《狸首》为节奏。动静自然不小。姬足听得远处的鼓乐声已清晰可闻，让风扬慢了下来。
雪地中，一只灰褐色脑袋隐在雪堆后。
“兔子！”祝聃眼尖，难掩激动。
话音未落，姬足手中的礼箭离弦而出，一击即中，兔子不动了。
祝聃欢呼道：“世子好箭法！”说罢跳下车去捡。
子都吃着雪沫，终于追了上来，正好看到祝聃喜滋滋将兔子提了起来。子都热血上头，抬了手臂就想摸箭。突然，一阵冷风吹过，子都扭头一看，姬足手中的弓已经满了弦，寒光凌凌的箭头，竟先他一步，直端端指着他。
姬足可没忘了，历史上，“暗箭伤人”这个成语的由来，主人公就是子都，一直防备着。姬足冷笑，原来，子都放冷箭的习性，就是这时候养成的。
子都生生惊出一身冷汗来，手僵在半空，被尹铮按了下去。
尹铮笑着解围：“公孙阏，那兔子跑了。”
姬足箭头微微一转，松了手……
子都顿时毛骨悚然，姬足敢拿箭射他！
这么近的距离，他根本躲不过！
就连尹铮也吓得面无人色，下意识将子都往身边拉了拉。
眨眼功夫，
箭擦着车身而过，钉上了马车后方一只兔子。
姬足笑道：“兔子跑不了。”
这一磨蹭，原繁也追了过来，亲自提着兔子，毕恭毕敬交到姬足手里，不吝夸赞道：“祭足好箭法。”
私下里，原繁称姬足为先生，在外人面前，言语上还要保持疏离，这是两人约定好的。但子都却看出了些苗头，对原繁也不满起来。尹铮这个人精就更不用说了，眼神闪烁，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原繁胆战心惊，跟着姬足和子都往深处赶。大型的猛兽，在田猎之前，就已经被清理过了。可众人车上都多少带了猎物，猎场越深处，血腥味越重，猎物反而越稀少。要等郑武公将田猎的彩头拿下，其余野兽才会被放出来。那时，才是朝臣们表现的时候。
姬足心中暗自防备着，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尹铮刚归顺子都，就算护主心切，也不会直接指着祝聃开骂。再说，一个二十三岁的大人，和祝聃一个九岁娃娃吵架，确实没有必要。这更像是挑事……
姬足轻声提醒道：“祝聃，弓不可离手。”
祝聃一脸懵懂，还是乖巧应：“我听世子的。”
接下来，好似安排的一般，姬足和子都一人一箭，不相上下，始终分不出胜负。原繁和窹生看得眼神晶亮，对姬足的佩服更深了。例无虚发，对十四岁的子都来说，显然更容易做到，但姬足才多大，姬足才八岁。
就这种情形下，子都是永远都不可能服气的。
霎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一个黄色的小点由远及近……
风扬反应快，急急调转马头，无奈子都紧随其后，还有原繁一驾，及三车随从。一时间，六车扎堆，谁也没能逃了。
冬季，天子要向四方发布禁令，施行政法。诸侯见王，凡大国的诸侯，得拿豹皮裹饰的束帛做见面礼。
豹子，就是这次田猎的彩头！
也是现下唯一在猎场里的猛兽。
猎豹，是陆地上奔跑得最快的动物，时速可以达到115公里。马也不过才70公里时速，何况还拖着战车，车上还站着人。
姬足冷静下来，大喝：“箭来！”
祝聃和风扬闻言，立即上了弦，拉了满弓。
祝聃眯着眼道：“这么多人，还射不穿只豹，丢脸！”
姬足没空回头去看子都等人在身后做什么。
随从们听得姬足提醒，却没敢轻举妄动，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第一，豹子是郑武公的猎物，旁人不能轻易干预；第二，豹皮是要岁贡周天子的，皮毛不能受损，射成筛子，拿不出手；第三，豹子不好找，革皮又有一段时间，谁知道射坏了这只，赶不赶得上岁贡……
尹铮将子都往原繁身边推去，自己往前挪了一步，小声道：“公子，保护原繁和窹生要紧。”
子都这才回过神来，翻下车来，护到两个小表弟身边，手心已经捏得出水来，滑腻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