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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武公绕着圈子，并不接话，就像逗着个孩童玩闹一般，只做消遣。泄驾看得分明，只看了一眼子都，又垂目颔首，一动不动。
郑武公打趣道：“子都有备而来啊……”
子都试探道：“家父领兵半月，未见家书，想必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刚刚我见祭国世子也来过，可见，是两国之事，不太顺利。不知，子都是否能为伯父分忧？”
“原来，子都是来请命的。”郑武公不置可否。
子都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测，姬足来说了细作的事，说不定，还得了伯父的夸奖，才会那般得意。子都心中腾起一股怒气来，他都十四岁了，伯父却还没有用他的想法，父亲做事还要将他瞒着。姬足才八岁，还是个外国人，何德何能就能入了伯父的眼。这不是欺他郑国无少年么？
子都自荐道：“子都已是勺舞之年，可以建功立业，请伯父吩咐！”
郑武公见子都如此品性，还是一个意气用事，沉不住气的孩子。比起姬足的沉稳来，顿感失望，只挥手道：“好了，你退下吧。”
子都跪地不起，大声道：“伯父！家父在外，子都身为儿子，却在家坐享其成，非礼仪孝道，更会被世人诟病。伯父，就给我一次机会吧，子都定不会让伯父失望的！”说罢，还急急往前跪了两步。
郑武公面带审视，遂而幽幽叹道：“哎，你这孩子，着急什么。”
“伯父！”
对于子都，郑武公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子都沉不住性子，还有待磨练，放他出去做事，也是磨练的一种办法。但回转来一想，这细作的事，关乎郑国基业，不能马虎大意，唯恐子都去了坏事。本来想答应的话，又咽了回去。
郑武公笑：“是看到祭国世子得用，子都起了较劲的心思？”
子都面色倔强，气道：“子都并非意气之争！”
郑武公眸色一黯，站了起来。子都目光寸步不让，一步一随，似乎要腾起火来。
郑武公最终无奈道：“也罢，你就去管县找你父亲，帮衬着，多学多看，少做事。”
子都面色一喜，脆生生应：“谢伯父！”
郑武公又特别强调：“先说好，事成与否，都先保全自身最重要，不可以身试险。还有，那管县之比邻集市，便入了祭国之境，此事关乎两国邦交，你要是办砸了，别怪伯父罚你。”
“诺！”
打发了子都离去。郑武公细细品味着子都的一举一动，又想起姬足来。姬足不想留在郑国卖命，郑武公是看得分明的。但偏偏，姬足今日也是主动来见。这事，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郑武公刚绞尽了脑汁，不想动脑筋，便直问：“爱卿，寡人怎么觉得，今日之事，有些蹊跷？”
泄驾装懵：“君上何出此言？”
“子都这孩子，无端端跑来领命，不是他的行事作风。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君上找宫伯来，一问便知。”
郑武公看着泄驾，意味深长的点头，招了密纳进来问话。
“密纳，近几日，宫中可发生了什么事？”
密纳老实道：“回君上的话，昨日，公子段与公子原繁夺灯，君后出面平息。后，公子原繁与祭国世子小坐，又到小院取了娣妾旧物。昨晚，公子窹生被君后罚跪在寝殿。除此之外，宫中并无甚特别之事。因为这些事，都被武姜解决了，敝臣也就没有向君上汇报，只做了记录。”
郑武公听闻，果然有姬足参与，眯着眼，好奇道：“那今日呢？”
“今日一早，公子原繁出宫会见公孙阏。公子原繁回宫后，公孙阏便去小寝问安。此后，公孙阏便来找君上了。而公孙阏带去的灯，被君后送至公子窹生处。随后，公子窹生转送与公子原繁，兄弟促膝长谈。敝臣汇报完毕，君上有何吩咐。”
郑武公心中什么都清楚了，挥手让密纳退下。
郑武公手敲着玉案：“寡人就说，这祭足无事不起早，怎么会主动来问。原来，是掐着子都进宫的点而来。知道子都和他不对付，进宫一定打探他的消息，知道他来了寡人这，子都自然不会落后。这不，前脚祭足一走，子都后脚就来请命了。”郑武公接连摇头，无语道，“看看！还说不是义气之争。”
泄驾眉毛都没动一下，依旧老神在在：“君上，由臣说，这也是好事。”
“爱卿又要和稀泥？”
“臣不敢。”泄驾这才解释道，“几位公子尚且年幼，正需磨练之时。有个对手，才免得玩物丧志。君上说过，年轻人还是要有对比，才懂得上进。臣深以为然。”
郑武公展颜一笑：“也是，宫中多寂寞，郑国多久，没过这么好玩的事情了。”
郑武公看热闹的心思，姬足早就摸了个准。子都领命，随父前往管县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姬足耳朵里。姬足听后，不为所动，心知这是郑武公故意透露给他知晓的，就等着看他和子都征相争，坐收渔翁之利。
只是在姬足心里，这场争斗无关子都，子都只是棋子。这场棋局，隔空博弈的人，是他和郑武公。棋局才开，胜负不明，就是不知道，郑武公看出了他多少意图。想到这里，姬足跃跃欲试，有种棋逢对手的难言兴奋。
安姬裹着被褥蹲在榻上，和祝聃横眉怒眼对视。乍听说子都，不明所以，还问：“阿哥，那鼻涕虫要去管县，会不会对祭国不利啊？”
姬足敷衍道：“这个，安儿就不用担心了，专心孵蛋才是正经。”
“还要坐几天啊，我腿都麻了。”
祝聃也可怜巴巴道：“公主说得对，世子，我也好累……”
安姬咯咯笑道：“祝兄，你就认输吧，认输就不累了。”
“我怎么能输……”祝聃想了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又道，“我的蛋比你的大，说不定要多孵一些时候，这事，不能以时间定输赢。”
“不行不行，之前说好了的，谁先孵出来，就谁赢。你身为男儿，怎么能反悔！”
祝聃怏怏道：“我说的是实话，我在讲道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是你自己答应孵大蛋的，要有担当！”
“……但是，我的蛋确实比你的鸽子蛋大啊……”
……
祝聃和安姬隔空吵架，已经不是第一次。同样的情况，同样的话，一天说上三遍也不觉得乏味，闹得姬足头痛。
姬足起身往外走，只鼓励道：“坚持坚持，就有结果了。谁赢了，就有奖励。”出了门，又对风扬说，“叔扬，到时候想个法子，让他们继续孵下去。最近事情有点多，武姜又盯上我了，别让安儿出去被算计。”
风扬八字胡抖了又抖，强忍住笑意，回头看了一眼，才道：“还孵啊……”
有一种既视感，叫做：坑亲妹子的哥哥，才是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