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月21日
情况比想象中顺利,柏寒兴奋地松了口气,沈百福也咧着嘴高兴极了,倒把她吓得一哆嗦:他满脸是血肩膀挂着大肠前胸吊着只手,太恐怖了。
身后丧尸发出的声音越来越远,对面建筑物则逐渐清晰,雷雪王家宇跟着杜老师的身影就在前方,慢慢挪动步伐的柏寒想回头望望,却又忍住了。
堪堪走到一半,原本寂静无声的办公大厦门口突然传来巨响,接着是长长惨呼——一个男人不知怎么从某层窗子掉出来,在空中不停挣扎着。仔细望去,那是个金发白种人,只穿着短裤,被绳索捆紧倒吊着像头待宰的猪。这人是怎么冒出来的?电石光火间,柏寒突然想到毫无音讯的一等座队员,难道是他们?
大群张着大嘴的丧尸从大厦内部涌出,还有些不断从窗子里跃出来,倒在地上再爬起来往前冲,仿佛竞相离开巢穴冲向热狗翔的绿豆蝇。
天,这么多?柏寒全身冰冷,眼瞧着它们急不可待地涌向那个可怜的人。身后传来踢踏踢踏脚步声,拥挤踩踏声和口中荷荷声,大批丧尸放弃了已经毫无动静的杂物屋顶和楼门,转身朝新鲜猎物奔去。
就像冰冷潮水逐渐漫过礁石,柏寒身边突然冒出众多丧尸,大多拼命朝前奔跑企图分一块新鲜的肉,少数慢慢腾腾踱步。
冷静,冷静。我看过那么多恐怖片,《行尸走肉》《生化危机》没什么可怕。它们想吃我,我就打死它们,我有刀——身陷重围柏寒反倒横下一条心,握紧匕首脚步不停。
列车车站在哪里?地上痕迹?啊,看到了,借着银白月光可以看到地上乌黑痕迹,长长宽宽像是长方形。汗水不停顺着脖颈往下流,柏寒不敢擦拭,在面目狰狞的丧尸群寻找雷雪和王家宇的身影。
“啊~”身后又是一声惨呼,这次却是女的,听起来似曾相识。大群丧尸从前方朝身后猛然涌去,几只几乎成了骨架子的丧尸撞得柏寒转了半个圈,于是身后凄惨的情景骤然落入眼帘。
那是孟彤,正被四、五只丧尸裹紧,四、五张血盆大口啃咬吞噬着她的脸颊脖颈和手臂,还有更多丧尸不断朝这里围拢;她不停惨叫着,右手紧紧抓着李佳衣服——后者拼命挣扎喊着“放开,放开!”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队友手掌。
几秒钟之后,他就被咬紧喉咙只能发出呜呜声,紧接着更多丧尸把他裹得像只蚕蛹,争相恐后张大嘴巴。柏寒不敢再看,转身朝着自己该去的方向迈开脚,身后不停传来吞噬啃咬声和女人哭叫。
往前走,莫回头。
办公大厦外原本被吊在空中的男人像出现时一样突兀地掉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响,原本聚集在他身下翘首以待的丧尸互相拥挤推搡着试图啃下他第一口肉。于是那个可怜人的喊声在夜空里格外凄惨“NO,NONONO~”
月光如水清冷,周遭仿佛阿鼻地狱,心脏跳得仿佛要离开胸腔,不时有张合着嘴巴的丧尸蹭到肩膀,几步外地面有只半截身体的丧尸用手臂支撑着慢慢爬动。柏寒拼命保持镇定,默默念着“我有刀我有刀。”
是王家宇!
尽管那个高个男生蒙头罩脸满身血腥,柏寒依旧一眼认出他,他正把个矮些身影护在身后,必然是雷雪。柏寒就像条突然发现灯塔的小木船,朝他慢慢划去。
雪亮灯光骤然亮起,把广场照耀得宛如白昼。一辆老式绿皮火车凭空出现在前方不远的地方,仿佛它从始至终就停靠在那里,从未远离。它并不像普通火车那样拥有整条车厢,一节节房屋大小的车厢彼此连接着,月光下仿佛一条成了精的巨大蜈蚣。奇怪的是周围丧尸对它毫无反应,好像它们看不见它似的。
车来了!
柏寒激动得热泪盈眶,心头一松,毫不迟疑朝它走去,一,二,三……她很快数到倒数第八节车厢,那是属于她的。
所有车厢的门忽地向两侧滑动,敞开着热情迎接自己的主人:来吧,带你离开这儿。
视野中车头方向有几道身影灵巧地蹿上车,动作可真快。车门只开六分钟——杜老师叮嘱过的话语犹在耳边,柏寒脚步不停,连会不会被丧尸发现也顾不得了。
附近一个男人忽然哼哧哼哧跑步前进,速度之快连附近的丧尸伸长手臂都没能抓到他,只见他灵巧地奔到某节车厢一翻,随即摊在车厢里不住喘气。
是洪浩。
受了他的鼓励,最后几步路柏寒是跑过去的。身后传来荷荷声脚步声,她大步流星朝前疾奔,一跃而起随即落在车厢里——我成功了,面前是小小隔间,两只熟悉的行李箱正躺在铺板上摊开着,还能看到另一盒点心和烤鸭,那是她背包塞不下的。回转身再看,两三只尾随而至的丧尸猛然撞上一堵透明墙壁,硬生生被隔在敞开的车门外。它们突然失去目标,茫然嗅着,对明明就在面前的柏寒视而不见——隔着一道车门,他们就发现不了了。
几秒钟之后,它们转身朝着周围有动静的地方走去,柏寒松了口气,站在车门朝丧尸群中眺望——沈百福呢?明明跟在她身边,怎么找不到了?
在那里!他看上去很狼狈,离车身不过十来步距离,两只丧尸本能地跟随身后。柏寒使劲朝他招手:“快点啊!”
于是沈百福真的“快点”了:他跺跺脚,咬牙切齿突然起跑,速度犹如百米冲刺一口气冲到敞开的车门前,随即被挡在那堵透明墙壁外——这是柏寒车厢,隔着一道车门两人面面相觑,柏寒能看到他眼中的惊慌恐惧。
“去你那边啊!”她大喊一声。
“哦!”他手忙脚乱朝着自己车厢方向挪动,但是来不及了:附近几只丧尸张牙舞爪把他团团围住,尽管旁边车厢的洪浩不知扔出个什么东西砸到离他最近的丧尸头顶,成功阻止它攻击,另外几只依然张着大嘴重重咬落。
完了,沈百福闭上眼睛,最后念头居然是我的守护神TM一点都不管用哪怕出来一次让我看看长什么样也行啊你到底叫啥名儿?紧接着是利刃刺入肉里的声音——从天而降的柏寒狠狠刺入丧尸眼眶,拔出后又是一刀割破第二只丧尸喉咙,污血雨点般溅到他脸颊上。“走啊!”
于是沈百福真的“走了”: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像狗熊般接连撞倒两只丧尸,一口气跑到属于自己的车厢,临上车门才遇到阻挠:迎面丧尸挡住去路,随机被柏寒从后一刀刺入脖颈。他感激地望她一眼,随机连滚带爬总算上了车。
“快跑啊!”这回轮到他朝柏寒喊了。
哪里还用他打CALL,柏寒反身连蹿两步,迎面丧尸被她一刀刺死,另外一只猫腰避过往回疾奔,紧接着停了脚:两三只丧尸贴着车厢挡住去路,身后又有两只丧尸。糟糕!柏寒咬牙一刀杀死迎面那只,翻身接连踢飞两只,却阻止不了几只腐朽手臂围拢身畔,血腥大嘴留着口水——电石光火间,尽管远处洪浩大喊大叫企图分散丧尸注意力,出于习武之人本能,她依然明白自己活不成了。
“砰,砰”两声枪响在身后不远处响起,嘴巴距离她两寸的丧尸应声倒地。
是凌耀祖!他从紧邻着沈百福的车厢里探出半身,单臂执着手仓,抬手又是一仓,紧接着挥挥手。
再次踏上车厢地板的柏寒四脚着地近乎虚脱。像刚才一样,隔着敞开的车门,蜂拥而至的丧尸再次拿她无可奈何,茫然四顾着继而散开寻找新的目标:附近不时有枪声响起,车头车尾都有人浴血搏斗,呼喝惨叫不绝于耳。
“呜~”汽笛声响,车门陡然关闭,周遭车厢微微振动,列车开动了。喘过气来的柏寒忽然想起件事,从衣领里拎出车票,浅蓝车票正面赫然变成:行尸走肉——蓬莱,背面则是空白。
蓬莱。柏寒摊开手脚躺在车厢地板上,刚刚和死亡擦肩而过的滋味令她心有余悸,大脑一片空白。不过至少她明白,这辆列车的目的地不是那个自己少年时跟着爸爸妈妈去过的、有螃蟹有大虾、“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海滨城市,而是另一个神秘莫测的地方。
希望下个任务不要有这些恶了吧心的丧尸了,哪怕鬼魂也好啊,柏寒这么想着,在疾驰的列车里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