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乔吟放弃和冰山的对话,她想了好一会,也没认出刚才叫住她的大男孩是谁。
彭宴不好意思的揉着脑袋,自我介绍:“我是彭宴,我昨天还邀请你跟我一起参加来着的。”
“嗷。”孟乔吟恍然大悟,许牧之却是冷哼了一声。
“你怎一个人呀?你的队友呢?”孟乔吟问道。
彭宴是自来熟,这会已经和孟乔吟并肩走了,他叹了口气,摆摆手说道:“别提了,我那同学突然放我鸽子,我今天是一个人参加的。
孟乔吟点点头,怪不得刚开始广播播的是剩余人数99。
原来有一个倒霉蛋被人放了鸽子。
那个倒霉蛋这会笑的开心,他说道:“你们第一名,可以去迪士尼玩了。”
孟乔吟点点头,看着走在前头的许牧之,跑上前去,牵起后者的手,撒着娇:“许牧之,你等等我,我都累死了。”
“不是没死么。”许牧之睨了挂在他手臂上的人一眼,幽幽开口。
语气带着丝……幽怨?
孟乔吟这个笨脑子听不出话里的意思,她还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自己是用了夸张的手法,生动形象地表达出自己是多么的累。
彭宴也大步跟上,他问着:“乔乔,这是谁呀?”
许牧之转头,呵,乔乔叫的倒是亲切的很。
孟乔吟突如其来的报复心理,她张口就来:“我儿子。”
许牧之不置可否,甚至接了一句话:“你很想尝你儿子的嘴唇?”
“要不要试试,到底软不软?”这句话他是凑近孟乔吟耳朵说的,声音低沉,躁动不堪。
他满意的看着女孩绯红的脸颊和红的要滴血的耳朵。
彭宴再傻,也知道这二人不同寻常的关系了。
只是他很久没谈恋爱,现在情侣之间留行当对方父母的吗?
孟乔吟是老司机了,她很快恢复那颗躁动的小心脏,而后学着许牧之的口吻,调戏道:“我确实想要试试呢。”
确实想要试试许牧之的嘴唇甜不甜,软不软,是不是和棉花糖一样的。
微风轻轻吹拂,马上就要入秋了。
白云懒懒的浮在头顶,许牧之轻笑,他声线低沉有磁性,“乖,你不会试到的。”
孟乔吟心里哀号一声,好冷酷无情的牧牧小弟呀。
颁奖地方很简陋,就简单搭了一个台子,一个穿着粉红色西服的人拿着话筒,将许牧之和孟乔吟接到台上来。
话筒声音很大,许牧之略微不耐烦,相反孟乔吟自在的很,已经在和台下的闻逸陈姒打招呼了。
主持人将话筒怼到孟乔吟的嘴边,她皱着眉头,往许牧之身后站去,她踮起脚尖,懒洋洋的将头摆在人肩上。
主持人也不见尴尬,又将话筒转到许牧之嘴边。
许牧之蹙眉,他敛了神色,垂下眸色,淡淡地说道:“直接给奖品就行了。”
“啊?”粉色西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顶着许牧之的气场,朝后台招手,很快就有人送过来两张S市迪士尼乐园的门票。
“走吧。”许牧之似笑非笑。
孟乔吟点点头,接过两张门票,像验钞一样,举着门票对着天空看了看,开心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我们明天就去玩吧,去玩两天就回来怎么样?”孟乔吟眼神过于热火,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眉眼间暗藏星辰。
许牧之没搭腔。
闻逸屁颠屁颠跑来,他左手拎着一杯珍珠奶茶,颇为殷勤地说:“吟姐,你的奶茶,七分糖加鲜奶。”
孟乔吟拿吸管戳了一戳,没戳进。
再戳,还是没进。
闻逸想上前帮忙。
陈姒早就看破一切,她拉着闻逸的袖子,暗暗摇头。
“许牧之,我怎么什么都做不好啊。如果今天,不是你跟我一队的话,我应该活不过前10吧。”孟乔吟眼泪快要掉下来,她奶声奶气,低着头站在许牧之身前。
树影摇动,天空碧蓝如洗。
许牧之低头睨她一眼,轻轻嗤笑道:“你连前98也活不过。”
孟乔吟瓮声,话一下子卡在喉咙里。
许牧之拿过她手里的奶茶,他没怎么使什么力,将吸管45度斜着插到了奶茶杯里,然后递给她,右手很自然的揉上她的头发,“少喝点,不腻么?”
闻逸看的目瞪口呆,玩了一场游戏,牧哥真迷恋上吟姐了?!
孟乔吟装聋作哑,一吸一大口,软糯的珍珠在口中慢慢融化,甜度不腻,是她觉得的刚好。
两人都没觉得摸头怎么了,直到许牧之收回手,才稍有一刻的愣住。
“去嘛去嘛。”孟乔吟继续撒着娇,不达目的不罢休。
许牧之讨厌人多的地方,他觉得人群很脏。
肮脏不堪。
彭宴笑嘻嘻的跑过来,帽子的带子在晃悠晃悠着,他说:“小姐姐,我陪你去玩吧。”
孟乔吟刚想婉言拒绝,许牧之搂过她的肩膀,将她搂到左边,声音带着些威严,淡淡道:“不用了。”
孟乔吟的脖子被许牧之挽着,她听完抬起头,八字刘海飘动,弄的她脸痒痒的。
“那许牧之你陪我去,好不好嘛?”
“嘛”这个字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词啊,女孩柔软的尾音上翘,酥到人心。
真是娇的要死。
闻逸咳嗽两声,肚子早就饿的干瘪了,他不想继续被喂狗粮,提议道一起去吃晚饭。
彭宴自来熟的跟着一起。
餐厅不大,胜在装修精致温暖,一打开门,就响起清脆的风铃声,室内绿植很多,大大小小不下30盆,被老板娘呵护的很好。
过来给他们点菜的是一个男生,看样子是趁着国庆假期打工,他拿了两本菜单递孟乔吟和陈姒。
惊喜的抬头,对着孟乔吟大喊道:“或许你是……吟姐吗?”
孟乔吟闻言抬起头,她笑了笑,仔细在脑海里搜寻这一号人物。
委实没有印象。
男生也不介意,“吟姐,你忘了吗?当年在小巷子里,我被一群初三的人堵着要钱,是你把我救出来的。”
“啊!”闻逸率先反应过来,他娓娓道来那个雨夜的故事,“在一个月黑夜风高的晚上,月亮又大又圆悬挂在天空之中……”
陈姒将茶杯重重地放在餐桌上,“你能不能讲重点?”
一句话说出了餐桌上大部分人的心声。
闻逸撇撇嘴,他只是想渲染一下气氛,他是做错了什么?
那天,孟乔吟一个人背着书包从小姐妹家出来,她打麻将输了钱,心里窝火的很。一边心里想着明天该继续约哪些牌友,一边竟不知不觉走错了路,走到一条透露着腐烂气息味的小巷前。
巷子很深,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一个男生呜咽求饶,一群人起哄嘲笑的声音。孟乔吟并非是很爱拔刀相助的人,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一个人打不过那么多人。
只是她奶奶还在世时,总是教导她做人一定要心善,老天才会眷顾她。
孟乔吟的奶奶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大家闺秀,她到现在还记得,奶奶每次在大冬天夜晚都会出门买一大堆蔬菜或烤红薯回来,买回来的数量实在是多,一家人也吃不完。
孟乔吟抱着熊娃娃,坐在孟奶奶的腿上,奶声奶气的问道:“奶奶,你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红薯呀?”
她迷茫的眼神落在实木桌上的一大堆蔬菜和烤红薯,孟奶奶循循善诱,她抱起孟乔吟,指着窗外的落雪,说道:“乔乔觉得外面冷不冷呀?”
孟乔吟点点头,“乔乔冷,小熊也觉得冷。”她将熊揣进了衣服里。孟奶奶摸了摸她编着两个小羊角辫的头,慈爱地说:“那些卖红薯的人呀,只有卖完了红薯才可以回到暖洋洋的家里,吃一碗热腾腾的米饭。”
“所以奶奶才全部买完,让其他爷爷奶奶可以回家,对吗?”孟乔吟很快就想到了,她睁着葡萄一般大的眼睛。
“嗯!我们乔乔真是聪明。”孟奶奶用食指刮了刮她白皙的小鼻子,又说道:“乔乔,要是有能力,一定也要帮助力所能及的人或事呀。”
孟乔吟郑重地点点头,难怪爷爷会如此爱恋奶奶,奶奶是如此一位善者。
“呼。”孟乔吟做了足足三次深呼吸,她让闻逸快点找了一段警车的声音发来,将手机放在口袋里,寻着声音走到了巷子深处。
说不紧张,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她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张开了口:“住手,你们别再欺负他了,我已经报警了。”
一个黄毛吐了一口烟圈,踏着社会步走到孟乔吟面前,神色张扬地说:“哟,小妹妹长得不错,陪大哥哥们玩玩吧?”
另一个染着全红头发的男生笑着打了下黄毛的头,“你小子够畜生的啊,连未成年也不放过。”
黄毛讪讪地笑,“雏儿玩起来才舒服。”
露骨的话语让孟乔吟觉得反胃恶心。
她将手伸进口袋里,摁着屏幕,点击闻逸发来的那段语音,鸣笛声响起。
确实是鸣笛声没错,可这他妈的是玩具车的鸣笛声啊!
众人一愣,孟乔吟拉起蹲在墙角瘦弱的男孩子,拔腿狂奔。
胜在巷子分叉口很多,路灯昏昏沉沉,两人躲在一个硕大的垃圾桶后面,捂着嘴巴,不让喘气声给那群小混混听到。
隔了好一会,外边似乎没了动静。
孟乔吟先站了起来,胆战心惊的左顾右看,然后才将那个身上脏兮兮的男孩拉了起来。
她就近找了一家小面馆,那个男孩吃了三碗面,狼吞虎咽,他边道谢又道歉的说:“对不起……我实在是太饿了,谢谢你救了我。”他对着孟乔吟深鞠躬后就离去了。
“啊!原来是你呀。”孟乔吟总算是想起来了,没想到就短短一年的时间,这个男孩长高了这么多。
许牧之目光沉沉。
彭宴听着兴致勃勃,他打趣道:“那个找玩具车声音的智障是谁啊?哈哈哈哈,可把我给笑死了。”
闻逸一脸阴郁,他故意叙述时将自己的名字忽略带过,怎么总有乱放重点的人。
“我厉不厉害呀?”孟乔吟心情愉悦的开口,许牧之不动声色,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见他兴致不高,孟乔吟询问道:“许牧之,你没事吧。”
众人的视线都移到那个坐在窗口,俊美如斯的男生身上,后者只是摇了摇头。
从点完菜到吃完,许牧之一言不发。
孟乔吟担心陈姒一个人晚上回家不安全,特派闻逸跟随着,反正一条道上,也顺路。
彭宴还要去网吧,孟乔吟跟他不算熟,笑着说了声再见,就牵起许牧之的手掌,走出了餐厅。
两人走到人造湖边,湖上有一座凉亭,张灯结彩的,一群小孩儿在亭中嬉戏,到底都是顽皮的孩童,冬夜刺骨的冷风也不觉得冷。
孟乔吟踮起脚尖,她微凉的额头贴上许牧之的肌肤,触碰到的肌肤一路过去带着灼热感。
许牧之将她的头摁倒在另一边,清了清嗓子才说:“干嘛?”
“你不说话,我以为你发烧了。”孟乔吟脸有些红,看起来发烧的倒像是她。
她根本不是情场老手。
相继无言,隔了很久,才传来一道磁性的男声,“我不会多管任何闲事。”
孟乔吟疑惑的抬起了头,她的耳朵被冷风吹的通红,长长的卷发披散在肩头,被风肆无忌惮的吹起,乱作一团。
她并没有出声,因为没有听懂许牧之在说些什么。
视线微微上移,打量着男生的脸色,波澜不惊。
“我以前在巷子里救过一个女生。”孟乔吟心里一喜,这是许牧之第一次通她提起他的事。是他第一次打开心门,只为她而敞开的心门。
许牧之神色自若,继而说道:“可惜我没有你那么幸运,我的善良给我带来的只有黑暗的痛苦。”
……
“救命,救救我……”一个女生披了一件被撕扯的破烂不堪的风衣蹲在巷子角落里,她的左边是一个身形高大,面容看不清。
女孩呢喃,“霍少,求您了,不要……”
男生要做的事情显而易见,他扒开裤子拉链,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每走一步,那个女孩就颤抖的越厉害。
还有一步之遥,地狱近在咫尺。
许牧之从暗处走来,他如同一头狮子,散发着王者的光芒,一脚就将霍轩扬踹倒在地。
那个女孩终于忍不住了,哭了起来,许牧之将外套脱给她,动了动筋骨。
霍轩扬练过跆拳道,年轻男孩打架,大都热血的很,谁也不肯败下阵来。
厮打很久,双方脸上都挂彩,许牧之抹了抹嘴角的血,霍轩扬脸上淤青很多,他一点也不怕,“许牧之,你敢打我,看我弄不死你。”
许牧之的父亲是高官,当许牧之伤痕累累的回到家,父亲看见他第一步就是把手里的遥控器砸向他。
“嘶。”很疼,可是心里更疼。
撕心裂肺的疼。
许父怒火冲天,他指着鼻子的叫骂:“你这个小兔崽子,你不知道我最近要升官?你能不能给老子安分一点?”
许母在旁边干着急,想上前去将儿子护着,却又不敢。
许牧之阴气沉沉的回了房间。
许母拿着医药箱进来给他擦药,她一直都是一位温婉可人的女子。
棉签掉了,许母弯下腰来捡起,宽宽的袖子荡了起来,雪白的手臂上一片伤痕,新伤旧伤,旧的已经要结疤了,新的连药都没来得及上。
许母赶紧将袖子放下,许牧之眼疾手快,抓住了母亲的手,“他又打你了?”
“没有没有,妈妈不小心摔的。”许母摇头,她匆匆忙忙上完药就走了。
霍轩扬家经商,官商勾结,正常的很,霍父上门而来,因为老来得子,心里头宝贝儿子宝贝的紧,非要许父给个交代。
许父为了自己的利益,舔着嘴脸,笑着说道:“我家小兔崽子不懂事,打了令公子,他随您处置。
许母端着的果盘突然倒在地上,她跪着求许父,说道:“不行啊,老公,牧之他没有做错什么。”
“哦?”霍父抿了一口茶,“那许夫人的意思是,令儿做错咯?”
许父连忙递上香烟,“怎么会呢,是我家儿子不好。”
许牧之冷眼旁观,他将跪坐在地上的母亲拉起来,“你儿子强暴人,到底谁错了?”
霍父怒了,一气之下,将那天晚上的女孩接到许家来,自己儿子躺在医院里,不愿意折腾他。
那个女孩颤颤微微,“我……我是自愿的。”
她口袋里揣着一张十万块钱的银行卡,滚烫滚烫。
“你在说什么?”许牧之一脸质疑,如果对方不是女孩子,他已经拎起对方的衣领,揍了。
许母也连忙开口,她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我儿子不会乱打架的,你是不是说谎?”
许父拍了拍椅子上雕刻龙的木椅,“闭嘴,霍总您放心,我明天就去给他办理退学手续,绝对不让令公子见到他,免得心生烦躁。”
“不行啊。”许母一听着急了,她喘不过气来,却依旧爬到许父身边。
“呵。”许牧之年纪虽小,散发的气场太过冷漠,他脱下一中的外套,狠狠的砸在桌子上,“我退学。”
霍轩扬出院后得意洋洋,一中少了许牧之,少了个最碍眼的人。
许牧之从那个家里搬了出来,转学到了衡中。
……
孟乔吟眼眶发酸,她好想抱抱面前这个大男孩,“许牧之……”
停顿了很久,她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许牧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打火机清脆的响声很刺耳,香烟头的星星点火好像是黑夜里唯一的救赎。
“这不是你的错,许牧之,你没有错。”孟乔吟拉起他的手,十指紧握,她坚定有力,一字一句,字正腔圆的说道:“许牧之,错的是那些人渣败类,你不该用你的善良为他们的恶心买单。”
许牧之拿烟的手一顿,他碾灭了眼,转过头去看着胸前的女生,第一次有人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他的善良没有错。
“许牧之,我可以抱抱你吗?”孟乔吟软糯开口,她张开双臂,狠狠地拥上这个大男孩。
腼腆又热情。
“我们明天去看看阿姨吧,她一定很想你了。”孟乔吟趴在他的肩头,认真的说。
再没了往日里的那股不正经。
……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