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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猫的秘密

等待是一把钝刀,它不会致命,只会日夜切割着你的灵与肉,蚀心入骨。

——《假若时光不曾老去》

提到《假若时光不曾老去》,我就要提到笑笑。

笑笑是一只猫,是顾也凉的猫,是顾也凉和司城的月老。顾也凉与司城滑稽的初遇就是源于一只猫,唏嘘的重逢也是源于一只猫。

别小看猫哦,说不定你养了一只猫,就能够摆脱单身了呢。

以前写的青春文,要么是第一视角,要么开上帝视角,反正没有用过其他的视角。有时候我在想,有人在路边逗一条狗,那条狗会不会认为他是个神经病。

哈哈,开玩笑了。

接下来这一个故事,是和猫有关的。

这只猫才是主角。

猫咪用的视角记录了它主人以及主人周遭的点点滴滴。

温馨提示:这是只超级傲慢的臭脾气猫咪哟!

“啊——太阳真暖和啊。”公园的长椅上,苏月忍不住伸直双臂感叹道。

她穿着白色高领线织连衣裙,白色裤袜,白色靴子……总之,她整个人都是白色的。

在苏月看来,这是“日式甜美少女风”,她前几天刚染了一个栗子色的头发,这种颜色显得人特别温柔——当然,这也是在苏月看来。

对此,我不以为然。我总觉得她现在跟我们家楼下大爷养得那只白毛鹦鹉一模一样。

“小姐,打扰了——”突然,一个结结巴巴的男声响起。

闻言,我和苏月同时睁开眼。

来人是一位穿着休闲,长相颇为帅气的男生。他眼神闪烁,似是想看苏月又不敢看。阳光自他身后洒下,让他整个人有种逆光的美感……才怪!喂!你挡到我晒太阳了!

“有事吗?”苏月问。

“那个……”男生犹豫再三,红着脸,鼓起勇气问道,“你有男朋友吗?”

听到这个问题,苏月表情一愣,在沉默了三秒后,微笑答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此话一出,男生面带失落的神情。但在他转身离开后,苏月忽然收起笑脸,不耐烦道:“养猫已经够累了,哪儿还有空交男朋友啊!你说对吧?奥斯卡。”话落,苏月伸手顺了顺我身上的毛。

我有心白她一眼,但无奈抵不过阳光跟抚毛的爽感,发出一声“喵——”。苏月听到我这一声满足的回答,再次惬意地闭上眼。她的右手则由节奏的,由上往下从我背上滑过。

唉!猫这一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不过全都能用小鱼干、阳光和顺毛摆平。

我与苏月的初遇是在一个下着雨的夏季夜晚。

那天,苏月失恋了,据她伤心之际的独白,说是跟她交往了三年的男朋友出轨了,对象是实习公司老板的女儿,上演了一把“你要是爱我,就放我离开,让我有更好的发展前途”的戏码。

当年,听到这个故事的我尚且年幼,不仅无法安慰她,还在思考“分手不就是因为不喜欢了吗?”这个问题。而今,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苏月——我还是没有想通!

人类的世界太复杂,仅仅是分手这个事儿,就有千百种理由,但其实所有理由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够爱”。

因为不够爱一个人——对我来说,是不够爱一只猫,所以有了千百个不爱对方的理由。

关于这一点,我跟后来结交的老花提起过。老花叼着小鱼干,历经沧桑的眼望向远方,饱含感情地回答我:“人类是一种习惯欺骗别人,也欺骗自己的生物。”

“为什么呢?”我追问。

老花咽下嘴里的小鱼干,站起身:“因为他们不敢面对自己丑陋的一面。”

至此,我恍然大悟,想跟老花说声感谢,夸夸他原来不只是一只吃了就睡的懒猫,他还是一只有想法有学识的猫,但他已经朝着不远处的猫粮走去了。

老花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老花,在他的眼中,远方没有诗,只有吃。不过我还是坚定地相信老花是一只有故事的猫,不然他怎么能说出这么深刻的道理?

每每想到此,我就对苏月那晚把我抱回家感到庆幸。因为如果不是她,我的一生中就不会遇到那么多有趣的事。

我对苏月是充满感激的,但苏月抱养我时,却只是把我当成用来慰藉她空缺的情感的工具。这话是她亲口承认过的。

当时,她一边擦干我身上被雨水打湿的毛,一边大哭道:“没有男朋友,我还有猫,动物是人类最好的朋友!”

那天晚上,苏月哭了很久,我看着她没关紧的房门,心里很难过。

我难过是因为我病了,却没力气穿过那扇门向苏月求救。这一刻,我脑中满是自己死去却无人发现的画面,也许次日太阳升起时,苏月才会知道我已经死了,然后,她或许会找个地方把我给埋了,或许会找个垃圾堆把我给丢了……

带着这样的念头,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然,最后我没死成,不然我现在也不会在这里把这件事说给你们听。事实是,当我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医生似乎早已帮我检查完毕,目前正在为我治疗。还有,耳边传来了苏月哭哭啼啼的声音。

“呜呜呜,我……我半夜起床倒水喝,想看看……看看它,却发现它毫无反应……我……我真怕它就这么死了!呜呜呜!”

“哎,小姑娘,慢慢说。”医生安慰道。

“呜呜呜,我……我不能失去它!”

“小姑娘跟这猫感情可真好啊,你养多久啦?”

“今……今天刚捡来的……”

“哦?捡来的?小姑娘真是善良呢。不过我建议你给它做个全面的检查,如果没打疫苗的话再打个疫苗。还有,这种流浪猫身上可能带有跳蚤,你抱回家的时候检查了吗?”

听到跳蚤两个字,苏月一下子就不哭了,她大概想起抱着我给我擦猫毛的事了。

“还有……”医生还在说,他看起来没比苏月大多少,但话却比苏月多得多,“像这种牙齿还没长出来的小奶猫,不能喂牛奶,喂牛奶可能会引起拉肚子,一般是喂羊奶粉或者猫奶粉……”

“啊!”苏月大叫一声。如果有力气的话,我也想大叫一声,“我……我好像给它喂的是牛奶,不过它只喝了一点点。”

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得知了我生病的原因,苏月惶恐不已,医生则是又气又无可奈何。最后,他细细碎碎地跟苏月交代了一大堆。自那以后,苏月对待我的态度,完美诠释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句话。

忘了说,苏月大学学的是美术专业,毕业后在一家漫画杂志社当编辑。在很多人看来,这不是一份有前途的工作,但我挺喜欢的——苏月每天都要画一幅我的画像,这是她对我悉心照顾的表现之一。

由于我是苏月养的第一只宠物,为了快速了解我,苏月加了很多养猫的QQ群、微信群,也关注了很多养猫的微博或者公众号。

在分手的第三天,她的微信朋友圈和微博被各种与猫相关的信息塞满。而在所有的“猫友”之中,与她交流最频繁的则是那位宠物医院的医生。

别说,小伙子除了啰唆,长得还挺俊俏的,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好看。而每每看到他们相谈甚欢时,我就忍不住想起苏月那位“为了追求美好未来”而跟她分手的前男友。

要知道,虽然他们分手了,但苏月并没有删除他的联系方式。不是舍不得,而是突然出现的我彻底打乱了她的生活节奏,甚至让她连为失恋伤心难过的时间都快速缩短,甚至直接跳过。

三年时光抵不过短短一瞥,只能说明苏月之前所托非人,也亏得他们分手了。

那天,苏月正看着微博信息,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大概是工作的事情,苏月接起电话聊了会儿就跑去书房找东西了。恰巧此时,一道“叮咚”声响起。

苏月还在书房忙着,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想了想,我起身跳上了电脑桌。

叮咚声是微博信息提示音,发件人是苏月的前男友。他说了一大堆话,其中有对苏月的关心,有对自己选择的无奈,还有对他们过去的美好回忆。

看到这些话,我身为一只猫都想翻白眼了。不过我也知道苏月是个心软的家伙,所以在这一刻,我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

“啊,真是,又拖稿子,还要我帮忙找资料,我可是编辑!不是什么漫画家助理!畅销少年漫画家了不起啊?小屁孩!我下次一定要打烂他的屁股……”伴随着阵阵吐槽声,苏月终于回来了,在看到躺在椅子上的我时,满脸无奈。

“奥斯卡,你怎么又躺在我椅子上了,我不是给你买了个抱枕吗?你躺在这里,我没法儿工作。”说话间,苏月将我抱了起来,并重新放到她脚边的抱枕上。

在被她抱起来的那一刻,我看了眼她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心生感叹:手触板就是方便。

关于前男友咱们就不多说了,倒是上回提到的“畅销少年漫画家”,我想聊上几句。

这位“少年漫画家”是名副其实的“少年”。他热爱画画,想成为漫画家,但家里人却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进国企或者当公务员之类的。不过万幸的是他没有放弃梦想,一边保持着好的成绩,一边开始自主创作。

苏月是他的第一位编辑,他也是苏月签下的第一位大神。

当然,大神一开始并不是大神。他尝试过许多次,但都失败了——这话我是听他某次找苏月吃饭时说起的。

他还说,要不是苏月的鼓励跟支持,也许他早就放弃了画画这条路,老老实实听从父母的安排了。所以他很感激苏月,这也是为什么他在爆红后还愿意待在苏月他们这家小漫画社的原因。

他是为苏月留下的。

两人回忆起往事的时候,苏月感叹着打开了一罐啤酒,但还没喝上一口就被对方抢了去。

“哎哎哎!小孩子不能喝酒!”苏月连忙大叫,伸手想抢回来,却被少年轻而易举地躲过了。

“我已经成年了。”对方俯视着她说道。

没办法,道理说不过,武力镇压更不行,苏月只好认命,打算再去拿一罐。

“没事没事,他成年了……”苏月一边打开冰箱一边碎碎念,但当她打开冰箱后,整个人僵住了。

我偷偷看了眼——哦,原来那是最后一罐啤酒。

两人畅聊这天,是少年高考结束的那天,他跟同学聚会吃完饭后就来找苏月了。为了庆祝少年毕业,苏月特意下厨炒了两个菜。

我盯着桌上那几盘香气宜人的菜,刚想伸出爪子试试味儿,就被少年一把提到了地上。

大胆!竟然对我这么无礼!要知道,我可是被苏月捧在心尖尖上的那位!

为了让少年知道我的厉害,我刚一落地就飞快朝他袭去——

事实证明,苏月武力镇压他无效,我对上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怎么了?”就在少年提着我,我俩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苏月端着盘子走了出来。

“它准备吃桌上的菜,被我逮住了。”少年慢悠悠道。

“奥斯卡!”苏月闻言赶紧放下盘子,打算教训我一顿。见状,我也不打算反抗。

反正每次苏月嘴上说着“教训”,但只要我随便叫上一声她就心软了。然而猫算不如人算。

“你正在做菜呢,就别碰猫了,脏。”轻轻旋了下身子,少年顿时拉开了苏月与我之间的距离。

从我的角度看去,此时的苏月像是从少年身后半抱着他一样。

这浑小子,故意的吧?而且他刚刚说什么?说我脏?我吃剩的小鱼干都比他干净!

“奥斯卡很干净的!”不愧是我的小苏月,立马为我说话了。

“猫容易掉毛。”

苏月听到这话想了想,随即赞同道:“说得也是,那你帮我看着点儿奥斯卡,我还有一个菜就完工了。”

“好,你去吧。”

苏月点头,转身再次往厨房走去。

然而她刚转过身子,少年又开口叫住了她。

“等等。”

“怎么了……”苏月话没说完,早已将我放在地上的少年便走到她身后。

少年的手,修长而灵活,在空中挽着花儿,只两三秒的工夫,就扎好了一个蝴蝶结。

“围裙带松了,现在好了,去吧。”“哦。”

那个时候,天色已暗,窗外早已升起一轮明月,屋里也早已亮起电灯。看着抽油烟机暖黄的灯光落在苏月的脸上,我突然觉得膝盖疼,也为少年默哀。

这傻丫头,反射弧也太长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因为没有酒了,苏月打算去楼下超市买几瓶——俗话说得好,小酌怡情。

少年是陪着她一起去的。

关上屋门前,苏月笑眯眯地跟我说:“奥斯卡,你乖乖在家里,我们马上就回来。”

呸!我们?你跟我才是我们!

虽说我为苏月的反射弧之长感到无奈,也为少年感到默哀。但我还是不能放任这个明显对苏月有非分之想的家伙跟她单独相处。

唉,这大概就是为父对女儿的担忧吧。

于是,两人前脚刚关门,我后脚就从窗户跳了出去——亏得苏月住的是老式小区,最高只有四层。

小区里没有超市,最近的超市大概在……总之比较远,不过住在一楼的一对老夫妻有家“小卖部”,里面会卖些日常用品,比如烟酒,冰棍,油盐酱醋,卫生纸什么的。

在两人下楼梯的时候,我早已待在转角后的黑暗中静候他们了。

小卖部里,有橙黄的灯光照出,不远处,路灯排排亮起,路边是高大的树木跟灌木丛。被照亮的部分泛着植物的翠绿,隐匿在黑暗中的则如夜色般深邃,叫人无法窥视。

我就这么来来回回地打量着眼前的景色,等候的姿势也从站立变为半趴,但那两人始终没有出现。

说实话,我很慌。

大意了,我怎么能在下面等呢?楼梯间才是“犯案”的最佳场所啊!这么想着,我站直身子打算偷偷摸摸……不,悄悄去楼梯间看上一眼,恰巧此时,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出现在我视线中。

两人大概是一路谈论而下,到达出口的时候苏月仍侧脸在跟少年说着些什么,她脸上的表情很是生动。少年也比较老实,跟在苏月身后,双手插在兜里,而且两人之间还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不错,还不算浑,我稍稍放下心。但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或许是苏月太投入,她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走完了最后一截阶梯,于是脚下一拐,整个人顿时朝前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神色懒散的少年在这一刻仿若捕猎时的豹子,我连他的手是什么时候伸出来的都没看见,就见他拦腰抱住了苏月。

拦腰?腰!虽说是为了救人,但拉手不行吗?为什么要搂腰?

我很生气,但即便气得爪子在墙上挠出四道杠也没敢冲出去——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不能暴露自己可以随时偷溜出来的事。

趴在墙角,我紧盯着少年,不过好在苏月站稳后他就松了手。苏月似乎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只说了声谢谢,两人便继续往小卖部走去。

苏月在前,少年在后,她矮上他一个头,显得尤为娇小。就着灯光,我看见少年盯着自己刚才揽过苏月的那只手,微微一愣。

傻子,没见过世面。我嗤之以鼻,要知道我——我好像也还没约过一只母猫……算了算了,不管那么多,总之,除了那一揽,两人再也没有过任何亲密接触,买了啤酒便打算回家。

临走前,那对老夫妻打趣少年是苏月男朋友,苏月不带半点儿害羞劲儿,回道:“人家还是小孩子呢。”

那一刻,少年面如冰霜,而我,满心欢喜。

这世间所有的恶毒,大抵都比不上“不爱”俩字儿。

其实我是一只大度的猫,少年又前途一片光明,按理说就算我不喜欢他,也不应该提防他。但我也说过,我之所以这么紧张,是因为担心苏月。

要知道,苏月的恋爱经历几乎为零。还记得我俩相识那天,她正失恋。而跟前男友的恋爱,也实在算不上恋爱——相处太少,结束太快。所以我说“几乎为零”。

苏月跟前男友是大学同学,两人从大四开始交往。在下学期的时候,前男友开始实习找工作。那个时候的苏月还没想好要干吗,于是继续窝在学校,打算等毕业后再说。

苏月家境不错,父母又只有她一个女儿,所以她自小便是被宠着长大的——但好在苏月没长歪,三观挺正。因着宽裕的生活,她也没觉得这样的“打算”有什么问题。可前男友不这么想啊!

前男友的家庭条件其实也不差,只是他还有个弟弟,再加上前男友的家庭教育比较严厉,觉得男孩子要独立自主,于是前男友从那时起就觉得苏月有些“不求上进”,两人还为此吵过几次架。

可能吵得多了,渐渐的,苏月也觉得自己太颓废了。她开始大量投放简历——但都没有回应。前男友得知后鼓励她可以利用空闲时间去做兼职,赚点零花钱,至少不用再问家里人要生活费。于是自那以后,苏月放假也不再回家了。

孩子长大要独立是好事儿,但凡事得有个度。苏月这一时的“激进”可把苏妈妈吓坏了,加上最近新闻频频报道,苏妈妈以为自家女儿去不法平台借了高利贷。

在苏月连续一个月都没回家后,苏妈妈终于坐不住找来了学校,幸运的是,那天苏月因为感冒在寝室休息。

苏妈妈提着大包小包来到了苏月的寝室,等见到女儿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时,眼泪瞬间决堤。

“妈?你怎么来了?”苏月吃惊,赶紧接过苏妈妈手里的东西。

“我怎么来了?你都多久没回家了?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不认我这个妈妈了?”苏妈妈满肚子抱怨,说出的话带着委屈。

看着苏妈妈哭哭啼啼的样子,苏月忽然觉得一束光照在自个儿天灵盖上,脑袋顿时一片清明。

回忆起这些日子以来的疯狂,她发现她不仅迷失了自我,也忽视了关爱着她的父母。

男友固然有他的坚持和信仰,但男友的信仰不一定代表着她的信仰啊!再说了,她只是打算毕业后去找工作,又不是不找工作,何来“不上进”一说?

爱情果然容易让人盲目,盲目相信他人,也盲目否定自己。

后来,苏月安抚好苏妈妈,也解释了最近的反常——隐去了男友的关系,只说害怕自己变成那种不求上进的人,并再三保证不会“不认”苏妈妈和苏爸爸,苏妈妈的心情这才平复下来。

坐在寝室里,苏月大口大口吃着苏妈妈带来的“家传手艺”,一边感叹着好吃,一边听苏妈妈说:“上不上进跟找不找工作没有必然联系,重要的是你有没有去‘做’。”

鉴于我出生的时间有些晚,所以苏月跟前男友演狗血剧的时候,我没能当成“吃瓜群众”,不然我一早就拆散他俩了,苏月也不会因渣男劈腿被甩,因为我有绝对靠谱的信息来源,那就是苏月的好闺蜜金禾。不过金禾不爱叫自己是苏月的“闺蜜”,因为近两年闺蜜这两字儿被“黑”得太惨了,再加上她自己那副外貌“优势”,她总觉得这词儿安在她身上是一种嘲讽。

说起金禾,她真是个典型的“花瓶”,但她又跟一般的“花瓶”不同。虽然她没有高超的才智吧,但她也不至于“胸大无脑”。

她热爱运动,并且一有空就参加马拉松比赛;她也热爱艺术,时不时去看看画展或者听听音乐剧;更重要的是,她还很喜欢小动物。仅这一点,我就能给她打一百分。

热爱小动物的大胸美女,试问哪只猫不喜欢?

金禾性格很好,为人和善,不爱与人争执吵架——除了在苏月的感情问题上绝不退缩。

得知苏月分手的消息后,她第一时间就赶来了。听苏月说,金禾当时还在上班,苏月自己是以“身体不适”为由请假,但金禾的请假理由却是“好朋友分手需要庆祝”。

苏月问起金禾请假缘由,得知答案后,失恋后的那点儿伤感一洗而空。“小金花儿,你这是在昭告天下我失恋了吗?下次我还怎么去你公司找你?”彼时,苏月哭丧着脸说道。

金禾毫不在意,涂着浅灰色指甲油的手摆了摆:“我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你跟那渣男分手了!好让更多更好的优秀资源找上你。”

苏月无话可说,在感情这事儿上,她从来说不过“经验丰富”的金禾。不过要我说,看到这个理由还给金禾批假的领导也是个“人才”。

“哎,不过我说你在宠物医院干什么?你打算养只宠物来转移失恋后的悲痛?”金禾又问。

苏月没急着回答,而是指了指尚躺在病床上的我,慢慢解释:“昨天回家捡到一只小猫,本来它就因为淋雨而身体虚弱,好不容易被我把毛吹干了,却又被我给喂了一小口牛奶,结果就送医院了。”

“牛奶?”金禾瞪大眼,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瞪眼还能瞪得这么好看的女人,“小奶猫不能喝牛奶的,你不知道吗?”

“现在知道了。”苏月满脸内疚。

以上是我跟金禾的第一次见面。

其实知道小奶猫不能喝牛奶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儿,但由于当时有苏月做对比,所以金禾在我心目中显得特别高大明事理,是以我至今想不通,像金禾这么知书达理的优秀女性,为什么没遇上一个真心对她的人?

前面我不是说金禾“经验丰富”吗?只是这仅代表次数,并不代表金禾的“撩汉”手段高明。

金禾是那种对爱情充满向往与期待的女人,这种向往与期待差不多跟迪士尼的童话故事有得一拼——开头梦幻,过程可以艰难,但结局必须美好。

可连作为一只猫的我都知道,现实中的爱情是绝对不会像童话故事中那么完美的,否则童话故事怎么会那么受人喜爱呢?

正是因为得不到,所以人们才格外憧憬。

苏月当初跟前男友在一起的时候,金禾就反对过。她接触过太多男生,也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接触了几次就看出苏月前男友不靠谱。当然,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她的前男友确实不靠谱。但无奈苏月沉溺在爱情的沼泽里,无法自拔,总觉得金禾是那种要拆散恩爱小情侣的后妈。两人闹得最厉害时,苏月甚至说过金禾是不是看上了她的男友这种混账话。

不用多解释,有脑子的人都能听出这话是在变相骂人“狐狸精”。要说金禾也不是没被人这么骂过,但她行得正坐得端,从不为这些流言蜚语自扰,但如今,这话是从她最好的朋友,从跟她一起骂那些说她是狐狸精的人的朋友嘴里说出来的,这杀伤力可就堪比核武器爆炸了。

为此,两人半个月没说过话。但好在她们没有住在一个寝室里,不用面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尴尬场景。

得知两人冷战,前男友的态度是“正好,反正跟那种不上进的人在一起对你也不会有好处”。听到这话,苏月当时就气炸了,不顾两人正在餐厅吃饭,“哐当”一声放下杯子,狠狠瞪了前男友一眼就走了。

万幸苏月不会骂人,不然前男友事后也不会来道歉,两人更不会和好,后来也不会又过上了那么一段幸福的小日子。

讲实在的,前男友除了“太求上进”这一点,其他方面还是很好的,比如说对苏月照顾有加,记得每个两人约定的日子,能完成每个对苏月许下的承诺。

可要我说,他们俩三观本就不合,所以哪怕“甜蜜”再多,也不过是泡沫,只要轻轻一碰便会破裂。

喜欢可以不问理由,但爱情却要讲究因为所以;喜欢可以肤浅任性,但爱情却要考虑长远。

那天,刚离开餐厅回到寝室,苏月又碰到两个在背后嚼金禾舌根的女生。

那两个女生在公共洗手池大谈金禾又勾引了谁,用了什么下贱招数,连脱衣服跳舞这种事都杜撰出来了。

苏月原本的气还没消,此刻又听到这么一出,可谓是气上加气,瞪着眼就冲了过去。

她一把掀翻女生接水的盆,吼道:“你大爷的!说谁呢?”

苏月平常是个温柔的性子,见谁都笑眯眯的。所以此刻一变脸,显得格外恐怖,直接把两个女生吓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被掀翻盆子的女生回过神,问了一句完全不在重点的话:“你干吗掀我盆子?”

“就掀怎么了?你有本事再说金禾一句!”

听金禾说,当时的苏月好比煞神附身,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令人胆怯的凶狠之意。什么?你问我金禾怎么知道的?因为她当时就在洗手池旁的厕所门口看着。

本来金禾打算等两个女生说到开心时再走出去吓吓她们,但没想到苏月突然冲了过来。不止那两个女生,连带她也被吓了一跳。

苏月太凶,那两个女生被吓蔫儿了,一个扯着一个,嘴上说着“别跟她计较”便走了。等两人走后,金禾才出现。

而乍看到金禾,苏月也被吓到了。在见到对方那一瞬间,她身上的凶狠劲儿立马没了,整个人显得慌乱不已。

“谢了。”金禾抱着双臂,语气高傲。

“不……不用谢。”苏月有些结巴。

她那模样瞬间就把金禾逗乐了,金禾点点头回道:“确实不用,你应该做的。”

就这样,两人和好了,等她们晚上准备出门吃火锅的时候,前男友又打来电话跟苏月道歉,说自己不该议论她朋友。

苏月没有立即回应,前男友言辞恳切,苏月说晚点儿给他答复,随后不等对方回复便挂了电话。而挂了电话后,坐立难安的苏月又把此事告知了金禾本人。

金禾听了这事儿倒没苏月那么大反应,毕竟对她来说,她从没把前男友划进过她和苏月的小圈子,所以她对前男友的印象,顶多也就比对陌生人多一点儿。

“关于这事儿,我该跟你道歉。”金禾说道,“我想过了,他不是十恶不赦的人,哪怕你因他而受伤,也不过是受点情伤或者失身……”

“什么失不失身的!”苏月连忙打断,脸上一片绯红。

她可没想到这里去!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至于吗?”金禾拍拍胸口,似乎被苏月的反应惊到了,“再说了,我这是做最坏的打算,也没说你俩一定会怎么样呀,我还巴不得你不愿意跟他怎么样呢。”

失身的话苏月不愿听,但这话她也不愿听。

小金花儿这话什么意思?是说她对男人没吸引力吗?

不过苏月还没来得及作何回应,微信的提示音便响了起来。她按亮屏幕一看,见发来消息的是前男友。

原来前男友被苏月的态度吓到了,以为她要分手,所以一个劲地讨好苏月。比如邀苏月去吃饭,看电影,周末逛街等等。

看,前男友就是这么一种复杂的生物。当他对你好的时候,你觉得你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公主,但当他批评指责,或者跟你争吵,甚至是背叛你的时候,他就是全世界最无耻的浑蛋。

苏月问:“我怎么才知道这个男人值不值得我托付呢?”

金禾说:“这事儿还真没办法判断,因为每个人对‘值不值得’的判断不一样。现实生活中不就有那种就算知道对方出轨也不愿意离婚的夫妻吗?或许这事在旁人看来是不可原谅的,但对于他们而言,原谅对方的理由比不原谅对方的理由更多吧。”

两个人在一起,会有快乐,也有伤心;会有默契,也会有争吵。甜蜜的时候,你会想当你们老的时候,要牵着彼此的手看夕阳;难过的时候,你又会想你要远远离开这个人,他一点儿也不了解你,对你一点儿也不好。

情绪的变化会影响一个人的判断,但当你在心平气和的时候,请仔细想想:给另一半打分,如果满分是一百分,对你而言,对方的优点占了百分之多少?而对方剩下的缺点,又是否是你不能原谅或者忍受的?

话说回来,两姐妹就前男友的事情说清后,苏月当即回复了前男友,随后三人一起吃了晚餐。

餐厅里,金禾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但前男友有些不自在,只低头吃饭不说话。

当时,苏月也有些沉默,最后还是金禾看不下去了,淡淡道:“你俩平常吃饭就这样啊?真不是临时搭桌的吗?”

“扑哧——”苏月先笑了,用肩膀撞了撞前男友,“哎,你是来搭桌的吧?”

前男友露出些窘态,顺势夹了苏月爱吃的菜放她碗里:“对,搭桌送男友。”

自那以后,金禾跟苏月前男友的相处不再充满激流暗涌,苏月也不用为难该照顾谁的情绪更多些。由此,引出一个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一个跟“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一样惹人争议的问题。

好朋友和男朋友,谁更重要。

虽说后来苏月还是跟前男友分手了,但金禾得知后倒没有冷嘲热讽,或者“回忆”苏月当年不该不听她的话。

在安慰跟前男友分手的苏月时,金禾说:“幸好你碰到他的时候早,即便没能白头到老,但还有重新开始的勇气。”

苏月听了这话不赞同:“即使我的初恋在三十岁,我也有重新开始的勇气。要知道,勇气这事儿跟年龄无关。”

金禾听了哈哈大笑:“你说得对,所以姐姐我谈了几十场恋爱,也还做着白马王子的梦。”

“几十场?有没有那么多啊?我怎么记得你只谈过几场呢?”

“有些不合适就没带给你看呗。能带到我好朋友面前的,一定得是最好的。”

金禾的回答让苏月无地自容,但她无地自容不是因为上一段失败的恋情,而是因为加上不合适的对象她也只谈过前男友那一位。

听到苏月这么说,金禾来劲了,她一拍桌子,两眼放光道:“我们谈恋爱吧!”

恋爱,女人永恒的浪漫话题,由此引出了众多代表“永恒”和“浪漫”的事物。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谈论起这个话题的两位单身女性一拍即合,决定“谈恋爱”。

当然,这个恋爱不是她俩谈,毕竟苏月再怎么失恋也不可能突然间改了性取向。金禾是想,反正她也单身,苏月也单身,不如两人一起去“猎艳”。

男人可以撩妹子,没道理女人不能撩汉子啊!现代社会,男女平等嘛!尤其是在对待感情方面。

被动不一定高贵,主动也不一定廉价。

就这样,两姐妹打扮好,齐齐往酒吧出发。但深知两人秉性的我却十分担心。

苏月,恋爱经验为一。金禾,烂桃花缘百分百。

鉴于酒吧我是万万混不进去的——我也不想进去,所以在两人离开后,我没有像以前那样监视……哦不,守护苏月跟少年那样紧随其后,而是在思考一秒钟后果断去了医生那儿。

这个点医生还没下班,我快速走过那条苏月带我走过无数次的路,顺利到达医院。

要说医生这个人还是挺靠谱的。光说他那一身白大褂吧,从来都是洁白无瑕,不沾一点儿污渍的,不像苏月,穿个黑色T恤都能看得见粘在上面的辣椒——偶尔。

什么?你问我白大褂跟靠谱有什么关系?一个连自身卫生都不讲究的人,难道你还能指望他有闲情逸致管其他的?好吧,就算他肯管,你敢信吗?要知道我可是一天要洗十几遍脸的猫!

其次,医生性格十分温柔,迄今为止我只见他发过一次脾气,就是懵懂无知的苏月给当年尚且年幼的我喂喝牛奶那次。不过他那次发脾气也没多吓人,至少比金禾大骂渣男时温柔多了。

“喵——”医院关着门,我跳上窗台叫了声,试图引起医生注意。

但医生因对自己手上的工作太过投入没有听到,又或者是我的声音不够大,再或者是窗户的隔音效果太好。总之我后面又叫了几声他还是没听到。

我焦急不已,一边想着解决办法,一边四处打量。蓦地,我眼珠一转,看见了趴在窗旁桌上的一只白猫。

“奥斯卡?”终于忙完的医生发现了我。他打开窗户看了看,大概是在找苏月的身影,等确认我是只身前来的时候,才小声嘀咕,“就你来了?苏月呢?”

苏月?此时的我有些恍然,脑子昏昏沉沉的,四周的一切声响在我耳中都显得那么遥远。我突然想起泰戈尔写过的那句话:花朵以芬芳熏香了空气,但它的最终任务,是把自己献给你。

我想,我恋爱了。

恋爱来得猝不及防,我提心吊胆地来到医院,满腔的担忧却在医生这里转变为粉红色的泡泡。我也终于明白了苏月和金禾想要恋爱的心。

“奥斯卡?”医生的声音再度响起。为了不在小白猫面前丢脸,我故作淡定,力图展现自己雄性的一面。

“喵——喵喵——”

“怎么了?不舒服吗?”医生没有理解到我的意思。

“喵喵——喵——喵喵——”这次我说得多了些。

“苏月不在家吗?”医生继续蒙……不对,是听懂了。

我心中得意,没有回头去看小白猫,但我深信,此刻的她一定十分震惊,对我能跟人类完美交流表示崇拜。

哎,没办法,我就是这么帅气的猫。

可是,现在医生是说到点子上了,那接下来呢?

一边是亲情,一边是爱情,我终于陷入了那道世纪难题。

颓废的气息将我包围,在不知道小白猫叫什么、住在哪儿的前提下,如果我就这么离开,或许我接下来的一生都将独自度过。

我错过的不是爱情,也不是你,而是我的一生。

因着我的沉默,医生也沉默了,就在我们都以为事情的进展会就此胶着不前的时候,医院的门被人推开了。

来人是一水灵灵的小姑娘,整个人元气满满,哪怕穿着最简单的短裤T恤,看起来也十分靓丽。她手腕间还戴着串粉嫩闪亮的手链,更衬得整个人活泼可爱。

我的目光随着小姑娘移动,眼见她朝小白猫走去,而后问:“白医生,我们家Vicky怎么样了?”

作为一只有格调,有个性的猫,我此生只记得两个名字,一是苏月,因为她是我的主人。二是金禾,因为她不仅漂亮还对我很好。现在,我又多记了一个——Vicky,还是英文名。

什么?你说老花?不,老花其实也不叫老花,这只是我给他取的外号,灵感来源于他的毛色。

后面医生跟小姑娘细细交代了小白猫……哦不,Vicky的身体状况。说是过两天再来复查一下,确认没事就可以不用再来了。

得知此消息,我也提前计划了自己的行程,那就是——

每!天!都!来!医!院!

处理家事的过程中遇到一段梦幻般的爱情,这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不过我对此很满意。这场“意外”也让我原本忐忑的心情变得明朗而欢快,以至于带医生去酒吧的途中,脚步都轻盈了不少。

医生跟在我身后,声音里透露着担忧:“奥斯卡,你要去哪里?这么晚了,别乱跑了,我带你回去吧,小心坏人把你抓起来。”

听听,听听,小心坏人把你抓起来?这话用来骗三岁小孩都不一定管用……哎?我怎么悬空了?

“奥斯卡!”医生声嘶力竭道,“你是谁!赶紧把奥斯卡放下来!”“奥斯卡?”

两个声音一齐响起,我被医生的高分贝吓了一跳,但另一个低音也吓得我不轻。紧接着,我脑中赫然冒出三个字——修罗场。

修罗场的结局不是我一只猫能承受的,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是完全在我意料之外的。而我虽然有心逃离,但无奈被现实打败。

我所说的现实,不只是我目前四肢悬空的处境,更是因为此刻控制住我的那个人。

“喂!我让你把猫放下,你听到没有。”见对方没有回答自己,平常温柔和善的医生,此时态度也变得异常强硬,甚至还有种大不了就动手的感觉。

但可惜的是,他的“恐吓”对象不是寻常人。对方不仅没回答他,甚至还将他当成了空气。与此同时——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的身体在空中打了个转后,少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猛然占满我的视线。

他看着我的眼神,让我全身的毛发都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老一辈常说,不要以貌取人。我觉得这话放在少年身上特别合适。

别看他长着一副唇红齿白的少年郎模样,可是个实打实的黑心大魔王!因为像我这等聪明的猫都在他手下吃过好几回亏……哈!对了!不如这次趁医生在,让我好好扳回一城?

痛苦的曾经跟眼前的画面重复交替,医生还在耳边喋喋不休,而“复仇”的念头一旦在我脑海中形成,便越聚越大,越聚越大……

嘿嘿,小子,不就仗着一张脸好看嘛……“喵——”

想象中气势如虹的咆哮没有出现,我最终还是怂了,软绵绵的声音叫出口后,我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唉,没办法,大魔王积威已深,而我毕竟只是老虎的远房亲戚,胆量有限。

“喂。”少年晃了晃我,“苏月也在这里?”

有没有搞错?就算我能听懂你在说什么?你能听懂我的吗?

“喵。”我有气无力地回答了一声。

“啧,还真在这里啊……”少年眉头一皱,“我还以为老徐诓我呢……”这也能明白?

“不过你这什么意思?”少年再次晃了晃我,而后把我转向医生的方向,“你从哪儿随便找来的男人?干吗?好让他趁苏月醉酒之际实施某些不可言说的事吗?”

什么叫随便找的?还有,想对苏月做不可言说之事的人是你吧!

“我是苏月的朋友。”显然医生也听到了少年的话,因为少年说话时并没有避讳他。不过他应该已经猜测到少年跟我和苏月是相识,所以敌意少了不少。

“朋友?”少年这回总算正视医生了。说话间,我被他抱到了怀里——不得不说,被少年抱着,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男性朋友与女性友人的相处时间应该在上午11点至下午5点之间,你不知道吗?”

与少年提防而桀骜的表情相对比的,是医生的懵然,他似是思考了许久才回过神。只是他开口的问话,再次刺激到了少年敏感的神经。

“你不也是这么晚来的吗?”听到这话,少年冷笑,我感觉自己身上的毛都被他暗暗揪掉几根。

哎,所以说,年纪小就是年纪小,尽管表面装得再淡定,那也只是表面。

“我俩不一样。”少年回答,“我不是她的朋友。”

话已至此,饶是医生再单纯也听懂了。不过,就医生目前跟苏月的关系,我以为他会就此离开。谁知,我又判断错误了。

老花说过,从古至今,所有的忧愁都是用酒解决的——尽管借酒浇愁这个行为并不能真正解决什么。

我见过少年高考结束后和苏月杯酒言欢;我见过金禾失恋后和苏月酩酊大醉;我还见过苏月偶尔忆起前男友时箪食壶酒。但是酒吧?我还是第一次来。而这一经历也将为我在将来和老花扯淡时,给我增添一份资本。

不过说实话,我不喜欢酒吧,这里太吵,太暗。你看不清旁人长相,也看不清旁人的情绪。

如果我平常跟苏月相处时是这个情况的话,我就不会知道她是开心还是难过,我也更不能在她失落时及时发现,并上前蹭蹭她的手心给她安慰。

所以我不喜欢酒吧。然而眼前的状况比不喜欢严重多了。

“奥斯卡?”当我、少年和医生一齐出现在苏月跟金禾面前时,苏月最先叫出的是我的名字。

对此,我很满意,但少年就不爽了。他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又拽了我几根毛。

“你们怎么来了?”苏月接着问。

“我一哥们儿说看见你了,我就过来瞧瞧,顺便带你回去。”少年回答得理所当然,一句话隐藏了不少心思。

比如他的哥们儿知道了苏月的存在,比如他得知苏月在酒吧不放心来看看,比如他要带她回去。

能带一个女孩回家,这个男孩的身份地位就引人深思了。

“我暂时还不回去呢。”粗神经的苏月一如既往地没理解少年的言外之意,或者说她压根儿就没往那方面想过,果断拒绝了。

倒是金禾,一脸若有所思,眼神在少年和苏月身上来回转悠,笑得不怀好意。

哎,美女就是美女,这样笑着也是一种别样的风情。

“我也是来带你回去的。”医生忽然开口,神色还有些焦急。

我也终于像是想到了什么,慌乱扭动身躯想从少年怀里逃离。但在我成功前,医生还是把剩下的话说完了。

“是奥斯卡带我来的。”

得!我满心绝望,猜测自己又将少多少根毛。

不过意外的是,预料中的疼痛没有来袭。少年将我举起后与他平视,而后笑着跟我说:“奥斯卡,以后接苏月这种事我来做就可以了,别麻烦外人,多不好意思啊。还有,你把你的时间花在跟老花鬼混上就行了,别瞎操心。”

少年的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甩甩尾巴,两只耳朵耷拉在头顶没敢回答。但好在他也不需要我的回答。

另一边,医生也是听懂了这番话的。只是他不似少年狡诈……不对,是聪明。他没有还嘴,也没有动怒,只是固执地看着苏月,说:“这么晚,女孩子在外不安全,再说了,你出门在外,奥斯卡也担心,不然他也不会来找我。你忘了你刚收养他的那段时间吗?动物跟人不一样,他一生只有你一个朋友。你不在家,他就会傻傻地等着你,直到你回去。”

如果说少年的话是绵里藏针,那么医生的话就是刀光剑影。

我担心苏月不假,但我并不会傻傻等在家,我也不是只有她一个朋友啊!

而且说实话,我从没想过温文儒雅的医生会有这么一面。只是我不清楚的是,他真是这么想的,还是被少年激的,还是对苏月……

“别别别,别把您从‘鸡汤文’里学的那些词儿往奥斯卡身上套。”少年率先开口了,“我们家奥斯卡跟您见过的那些柔弱家伙不一样,他有自己的生活圈子,我们也不想把他锁起来当宠物养着。您别看宠物这词儿说着好听,宠物,什么叫宠物?那是人们为了消除孤寂或出于娱乐目的而豢养的动物!”

“这话我不赞同!”医生立马反驳,“在我看来,动物跟主人是平等的关系。主人给动物更好的照顾,避免他们流落街头,过着食不果腹、屋不避雨的日子。动物给主人带来愉悦的心情。不管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都很重要。而且,我对宠物的理解也不是你那样。宠物,是受人宠爱的动物。”

“呵!您高见啊,可我觉得……”

事情发展的方向逐渐往奇怪的地方前进,明明这两人争执的起点是“苏月”,但不知为何开始在我身上大做文章。

作为导火索,苏月虽然对两人的争执表示不解,但却不知不觉因为这场辩论陷入沉思中,并且时不时出声附和一两句。而她又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家伙,于是在少年说得有道理时,她点头说少年说得不错。在医生说得有道理时,又转头指着医生说他说得对。

鉴于此,这场争论赛逐渐升级,甚至连毫不相干但恰好喜欢动物的人也加入了进来。而随着加入的人越来越多,两边最后竟形成了颇有规模的辩论小队。

因着激烈的赛事,我被少年交给了苏月,又被苏月交给了金禾。

看着面前那群争得面红耳赤的人,我和金禾同时叹了一口气。

金禾说:“我今天总算知道什么叫‘红颜祸水’了,真是白白浪费了我一桌酒水。”

因为一个巧合,一个意外,好好的“我来接你回家”的浪漫言情桥段变成了“动物与人类的相处”的宏大辩论赛。不过好在这场在酒吧进行的辩论大赛里没人酒后上头,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

所以说,喜欢动物的人都很善良。因为喜欢,所以温柔。

事情的最后,输赢难定,结束是因为苏月莫名其妙地喝醉了。

我和金禾很纳闷,苏月是什么时候喝酒的?当然,少年和医生也很茫然。因此,在“辩论赛”好不容易结束后,今晚的第二个矛盾爆发了,那就是——

谁送苏月回家。

“是奥斯卡找我来的,理应我送苏月回家。”医生说。

“这么晚了,你一普通男性朋友不太合适吧?”少年笑里藏刀。

“你要尊重奥斯卡的选择!”医生打定拿我当挡箭牌。但是对于我来说,每当他念一遍我的名字,我就觉得自己离死期又进了一步。

“奥斯卡?”年少气盛的少年终于被逼得脱下高冷外表,阴阳怪气地开口,“一只整天就知道偷溜出去鬼混,还没良心的小野猫知道什么?”少年的话让我心头一跳,以至于让我忽略了他骂我“没良心的小野猫”的话。

糟糕,他怎么知道我偷溜出去这事儿的?他不会一气之下告诉苏月吧?这要是让苏月知道了,非得堵死我的后门啊!

恩人诚可贵,自由价更高!意识到这一点,我立马从金禾怀里跳下地,而后利索地蹦到少年脚边。

我蹭了蹭少年的脚,讨好意味十足,又蹭了蹭苏月的脚,选择意味明显。

对于我的识趣,少年很满意,眉眼间的凌厉立即化解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透露出温柔的气息。

他扬了扬下巴,很是挑衅,也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医生,等医生做出回应。

医生虽然人生阅历比少年足,但脸皮不如小年轻厚,当即便尴尬了。哦,对了,我是造成这个“尴尬”的罪魁祸首。

可饶是如此,他也没轻易离开,还是固执地站在原地。少年一看,眉头又皱了起来,隐忍的怒气让我发抖。

“好了好了!要我说,你们都回去!”关键时刻,金禾女神站了出来,她看着少年和医生说,“你们都是男的,无论谁送苏月回家都不好,尤其是在苏月醉酒的时候。你们要是真喜欢她,就该想想万一小区的大妈大爷看见一男的扶着醉醺醺的苏月回家,会有何感想。”

闻言,少年的敌意淡了,医生的尴尬也淡了,金禾则继续说:“我是不知道你们是真喜欢苏月,还是只是骨子里的胜负心在作祟,想争个输赢。但今天只要我在这儿,你们争破头也没用。”

最后一句话,金禾给今晚的第二次矛盾,画下圆满的句号。

坐在出租车内,我趴在后座车背上,透过后车窗,看着先前还水火不容的少年和医生,并排而站,目送我们远去的身影,莫名觉得心酸。

哎,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什么?他俩为我争风吃醋?”次日,我被苏月讶异而夸张的声音惊醒。她顶着一头鸡窝般的乱发从卧室走了出来。走在她前面的是刚洗完澡的金禾。

一大早的,两人都没收拾打扮——别看苏月情商低,但女人的爱美之心还是有的。两人相比之下,还是金禾更好看。金禾举手投足都透露着女性的妩媚和优雅,这是旁人学不来的。而我也忍不住感叹:为什么好女人就碰不到好男人呢?

“对啊,而且现场气氛火药味十足……哎,辩论赛的时候你不是还清醒着吗?”头上包着毛巾,身上围着浴巾,金禾一边往脸上拍霜霜水水一边回答。

“前半段是清醒的……”早被金禾念叨过醉酒的苏月自知不好意思,小声回应,“可,可他们讨论的不是小动物吗?”

闻言,金禾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停下手中动作,直视苏月:“苏月,你是猪吗?”

伸了个懒腰,我从柔软的小窝里抬起头看了看在客厅对立而站的女人,估摸着金禾又要给苏月上思想政治课了,于是起身打算溜出去。

我可还记得Vicky今天要去医院的事儿。

熟练穿过防盗窗,我身姿轻盈地跳到了空调主机上,下一步,我要前往楼下住户的阳台,再……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

突然,一阵让我无法抵抗的香气窜进我鼻中。

循着香气,我四处张望,并且很快找到香气的源头——苏月的邻居家。老实说,我不是贪图口腹之欲的猫,但也可能正因如此,所以才没经验,缺少自控力,从而让我不自觉朝邻居家走去。

苏月的邻居以前也是对老夫妻——这里就是老年人小区。不过前不久搬走了,而在新住户搬来的那段时间,苏月刚好忙于工作,几乎不出门,所以至今我和她都不知道这里住了什么样的人。

小区虽老,但房屋质量和布局很好,甚至还有些许老洋房的味道,较为宽敞的阳台极具创造性。

比如苏月就在阳台上种满了我喜欢的各种草,还摆了茶几和吊椅等,简直一派老年人的休闲生活状态。而眼下,邻居的阳台上摆的全是些运动器械。

哎?难不成这儿住的还是个“健美女郎”?

“猫?”就在我幻想着健美女郎流线型的身体曲线时,一个略带惊喜的粗犷男声响起。

我抬头望去,一位身高一米八几,穿着背心的肌肉男正朝我走来。

由于敌我双方力量悬殊太大,我看着眼前犹如乌云蔽日般的场景,不敢动弹。

肌肉男见我没动,笑得十分温柔,而后在我面前蹲下,轻声细语地问:“小猫咪,你是闻到我做好吃的了吗?你还真是只小馋猫。”

温柔,轻声细语,这两个词我都没意见,但跟肌肉男放在一起,就让我有些起鸡皮疙瘩了。不过好在肌肉男长得挺阳光,所以我还是可以接受的。

后来,在肌肉男的自言自语中,我得知他很喜欢小动物,而且他一有空就会带上自己亲手做的猫饭、狗饭去流浪宠物救助站喂给那里的小动物,我今天算是赶巧了,得以一饱口福。

不过我很奇怪,既然肌肉男这么喜欢小动物,为什么自己不养呢?

吃饱喝足离开肌肉男家后,我带着这个疑问去到宠物医院,不过遗憾的是我并没见到Vicky,结合我俩昨晚见面的时间点,我猜测她可能要下午才来。

而后,我去找了老花,并跟他谈起Vicky和肌肉男的事。

“这还不简单,肯定是他家人或者女朋友不喜欢小动物,不过要我说,女朋友不喜欢的可能性比较大。”老花一如既往的深沉。

“为什么啊?”我追问。我看少年也不喜欢吃青菜,但只要苏月给他夹了青菜,他就一定会吃。

“可能是过敏,可能是迁就,谁知道。”老花舔了舔爪子,目视远方虚空之处,“感情的事,要么互相迁就,要么一味迁就。有人爱得高傲,有人爱得卑微。高傲不是装模作样,卑微也不应毫无底线。只是很多人都不懂这个道理,觉得付出就是伟大。”

老花的话让我陷入沉思,我不知道他这是说给我听的,还是说给肌肉男听的,或者是对在爱情中苦苦挣扎的善男信女说的。

后来,我又掐准时机去了几次肌肉男那里,甚至还带上了老花。令我没想到的是,肌肉男不但没对我的行为感到不满,反而比平常更加开心。说什么是因为我“trust him”了。

任由他独自兴奋,我和老花都没吭声,只顾埋头大吃。等我们拍拍屁股离开后,老花才问我:“你从哪里找到这么一傻子的?”

我说:“意外。不过人家好歹给你东西吃了,叫他傻子也实在太没良心了。”

老花思考了几秒:“你说得有理,不过我还是觉得他傻乎乎的。”

这边,我跟老花和肌肉男的关系突飞猛进,但Vicky却对我爱理不理。我特意等了她几天她都没给我一个善意的眼神。

她看我的眼神,就像老花看肌肉男似的。

老花在旁看在眼里,问我是否还要坚持守在医院里,毕竟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Vicky的住址——是Vicky家的小姑娘跟医生聊天时透露的。但我不屑做变态跟踪狂,严词拒绝了,并表示等Vicky下回出门时,再半路拦下她聊一聊。

“你这样才叫变态吧?”老花说。

“我看漫画里都是这么画的。”我老实回答。

“漫画、小说害人不浅,那里面的情节都是现实的升华,真要有人在现实中敢这么做,早被警察叔叔抓起来了。”

“那……”隔着窗,就在我一边望向Vicky,一边思索该怎么接近她的时候,医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我和老花下意识望去,这一看,大吃一惊。

“这不是那谁吗?”老花语气疑惑。

我点点头:“嗯,是喜欢苏月那小子。”

“他来干吗?不是也跟你一样看多了漫画,想学漫画里的情节来找医生一决高下吧?”

老花的话让我眉头一紧。我深深地觉得以少年的性格,很可能会做出类似的举动。

不好,我得去叫苏月!

几天没见,我以为少年跟医生的矛盾已经烟消云散了,没想到竟然还有后续。

带着苏月匆匆赶来医院时,苏月还以为我病了,等见着少年跟医生在屋内对峙,并且两人周身明显有火药味的时候,她才稍稍反应过来——幸亏金禾给她上过“课”。

“你们这是……干吗呢?”苏月看看少年,又看看医生,还顺带看了一眼抱着小白猫在旁不知待了多久的小姑娘,疑惑道。

见着苏月,少年轻哼一声:“你来干什么?”

医生也看了苏月一眼,而后目光闪躲地移开了视线,耳根泛起淡淡的红色。

那晚醉酒后,苏月就没来过医院,也没跟医生联系过。而在此之前,她一直当医生是“猫友”,压根儿就没把两人的关系往那方面想。此时乍一见医生这样的反应,属于少女的娇羞劲立即浮了上来。

咽了咽口水,苏月眼神闪躲道:“我来……我来看看。”

“哼!”将两人神情一丝不漏收进眼中,少年的不满几乎实质化,“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医生没说话,苏月也没说话。

至此,我还是不知道医生是真对苏月有好感还是有其他原因,但他俩的反应实在太默契,这让少年火冒三丈。

我心里暗叫糟糕,朝仍在屋外窗台上的老花投去求助的眼神。老花接收到我的求助信号,却无奈地摇了摇头。

千钧一发之际,小姑娘说话了:“那个……有什么话你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嘛,没必要这么剑拔弩张。”

小姑娘声音又甜又糯,还透着些许怯意,顿时令紧张的氛围缓解了不少。Vicky也配合地“喵”了一声,更是将这场险些爆发的战争平息下来。

看着外人都帮忙了,我也不能退缩——最重要的是要给Vicky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站上前,我用爪子轻轻挠了挠苏月,又走到少年身旁挠了挠他。

至于医生,我没敢挠。因为我知道,只要我碰一下医生,少年这个炮仗就会被瞬间点燃。

果然,跟上次在酒吧门口一样,因着我的表现,少年最后那一点怒气总算消下去了。

他哼哼唧唧,孩子气展现无遗:“好好聊吧,都是文化人,要讲道理的。”

讲个屁道理,少年的话让我忍不住吐槽,你才是几人中最“暴力”的那一个吧!

不过由此我也明白了老花告诉过我的另一个道理:男人,一旦喜欢上一个女人,不论之前多成熟,都会变成小孩子。

“对对对!要讲道理。”小姑娘顺着少年的话立马接道,并站到了少年身边。

少年此刻心思都在苏月身上,并没注意到小姑娘的举动,但我是看懂了。

怎么?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三个人不够,还来第四个?那我是站苏月这位亲人这边,还是Vicky这位将来的老婆身边呢?

我懒洋洋地趴在阳台上,一边享受日光浴,一边回忆起前几天医院的恐怖场景。

在那天之前,我一直觉得苏月智商不低,但情商欠缺,不过在那天之后,我对苏月的看法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反正不知怎么的,她三言两语便稳住了少年的脾气,又没让医生觉得难受,最后也没让小姑娘难堪——重点就是她看出了小姑娘对少年有意思!

不过经此一“战”,苏月似乎元气大伤,几天都不曾出家门了,倒是少年经常过来。

这日,少年扬言要给苏月露一手,正在厨房忙活,客厅的门“咚咚咚”地响了起来。

原本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苏月起身去开门,而门外站着的,是一位长发披肩,妆容精致,衣着性感火辣的女生。

长发女的打扮很像韩剧里的女生,不过她满面的怒容给这份美丽减了不少分。我好奇地跟在苏月身后上前打探,而长发女一看到我,脸上怒气更加旺盛。

她朝身后不断拉扯她的人吼道:“你还说没有?林子豪!你还要不要脸!竟然给我戴绿帽!”

啥?戴绿帽?我和苏月一脸懵然。

“不是你想的那样!”男生的表情既尴尬又着急。我定睛一看,居然是邻居那位肌肉男。

“你还狡辩!”长发女怒发冲冠,手一伸,指着我说,“这一栋楼住户的门我都敲遍了,就她家有猫,如果你们没什么关系,我怎么会在你家沙发上找到那么多猫毛!”

哎?猫毛?我的?

后知后觉,我似乎意识到什么。难道这位长发女就是肌肉男不管多喜欢猫猫狗狗,都不养它们的原因?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这些猫猫狗狗,你还让它进来,要不是你俩有暧昧关系,还能是什么原因!”

都说愤怒中的人是最没有理智的,长发女强硬把肌肉男和苏月凑成一对,惊得苏月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才开口。

“这位姑娘,你误会了……”苏月试图解释,但她话还没说完,长发女就愤愤不平地打断了她,并开始自顾自讲述她和肌肉男的相识相知的过程。

苏月被迫听完一段俗套的“爱情故事”,稳了稳心神,再次想解释,但长发女又一次先发制人:“像你这种可怜的老女人是没见过男人吗?为什么要下贱到去抢别人的男朋友!”

啧,这话说得。我不满地弓起背,想飞到长发女的脸上踩上几脚。

什么叫像她这种可怜的老女人?苏月虽然开始工作的时间早,但年不过二十三岁,因为在家,所以也没过多打扮。再说了,普通人在家都这样吧?而且虽说她宅了点儿,但有朋友也有追求者——追求者还是个小鲜肉,哪里可怜了?

苏月脾气虽好,但这话是万万不能忍的。任谁面对一位素不相识却冲上来就指责你的人,都平静不起来。“你……”

“我家小月儿怎么着你了?”少年充斥着讽刺意味的声音从我和苏月身后传来。

哦,对了,我忘了有位大BOSS在这儿了!

面对突然出现的少年,我和苏月愣了愣,门口的长发女和肌肉男也愣了愣。而比之长发女,肌肉男面上又多了几分尴尬。

来邻居家门口闹事,还碰上男主人在家——暂时准许他们这么想,肯定尴尬。不过要我说,长发女的反应和自恋程度也是挺高,回过神后竟然还想继续闹,只是她刚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就被少年堵了回去。

“大叔,你跟你老婆生活不和谐,也别拿我们这些小年轻撒气呀。我劝你们好好聊聊,实在不行,我可以帮你们报警,让警察来协调。”

少年先借肌肉男反讽长发女是大妈,又搬出警察吓唬对方,长发女一下就冷静了。她想反驳,但少年坚决不给她机会。

“我还忙着做菜,你们俩的事,自己回家关上屋门内部解决,别影响别人。现代社会,不比封建落后的古代,扰民可是犯法的。要不,还是我帮你们找警察来协调?”少年说完,果真从裤袋里掏出手机。

“不用了!我们这就走!对不住了!”见状,肌肉男立即出声阻止。他拖着此时一言不发,明显被震慑到的长发女,大步往自家走去。

随着邻居家的门被关上,少年一声嗤笑,而后收回手机往厨房走。走了两步,他见苏月还站在门口,道:“关门,洗手,准备吃饭。”

“哦!”苏月依言行之,动作迅速,明显也被震慑住了。

不过说实话,不光苏月,我也被少年那身杀伐果断的气质惊到了。

晚饭的时候,苏月一边对少年的手艺赞不绝口,一边不时偷偷瞟上少年几眼。

“看什么?”终于,少年无奈地放下碗直视苏月问道。

苏月被抓了个正着,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今天谢谢你啊。”

“就这个?”听到答案,少年似乎有些不满。

“嗯……”苏月闷闷道,低头吃饭,整张脸都快埋进碗里了。

不过这次少年没因为她的退缩生气,因为我和他都看见苏月从耳朵到脖子都红了。

晚餐结束,苏月主动去洗碗,其间少年跟在她身后,聊起读大学的事。苏月说:“你前几天不是填志愿了吗?选的什么大学?”

少年的视线随着苏月洗碗的手移动,回答道:“本市的H大。”

“那不错啊!”苏月衷心笑道,“有把握吗?”

“没把握我填它干什么。”少年非常自信。

苏月闻言嘴角向下一弯,嘀咕了一句“自恋狂”,随即又好奇道:“你小学、初中、高中都在本市读的,为什么大学不选外省的学校?”

听到苏月这话,在旁观察的我心里立即“咯噔”了一下。

这傻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而少年则扫了我一眼,轻轻一脚将原本蹲在厨房门口的我推到客厅,然后又把厨房的折叠式玻璃门给关上了。

猝不及防倒在地上,我透过玻璃门看见少年贴上苏月的背。

他一只手搂住苏月的腰,另一只手则固定住苏月的下巴,然后——

四下静谧,我似乎听见邻居家摔门的声音,还有“咚咚咚”的下楼声。我猜测,应该是长发女走了。

为了求证这一事实,我起身后赶紧往阳台跳去。果不其然看见长发女大步离去的背影。

肌肉男没跟上去,难道两人闹翻了?那是分手了吗?

我陷入沉思……不对!现在不是思考这些事的时候吧?刚刚我看到了什么?少年把苏月给亲了?

知道少年把苏月给亲了,金禾欢欣鼓舞的模样仿佛自己被人亲了。而我虽然对少年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了,但对自己即将有“后爹”这一事,还是不太能接受。

我开始进入叛逆期,经常外出不回家,而我外出的地方,无非是老花那里。

“那苏月答应了吗?”老花问我。

“苏月说她考虑看看,应该是觉得少年太年轻,喜欢她只是一时冲动。”我恹恹道。

“有可能。”老花表示赞同,“男孩子本来就晚熟,苏月的担心是有道理的,那你怎么想呢?万一他俩在一起了,难不成你还准备离家出走?”“我没说反对他们。”想起少年维护苏月的模样,我诚心道,“就是……一下不适应。”

“没事儿,理解。”老花拍拍我的爪子,“但你总要学会成长,就像你喜欢Vicky,苏月知道也不会阻止你呀,对不对?”

好像是这么个理。我内心的不适应减少了不少,可是……

“Vicky到现在也没看我一眼,我是不是该放弃了啊?”

“这还不随你啊?你要是喜欢,就继续喜欢,反正你也没对她的生活造成影响,不是变态跟踪狂。你要是觉得太累,那就趁早放弃,免得折磨自己。”

老花一席话让我忽然想起少年偷偷喜欢苏月的那些日子,那他是怎么过来的呢?

“喜欢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似是猜透我所想,老花继续分析,“有人说,喜欢是坚持,这没错;也有人说,喜欢是不打扰,这也没错。”

“那喜欢到底是什么呢?”我问。

闻言,老花对我神秘一笑,摇摇头:“你一只猫,要懂那么多干什么?我说你今天还去不去找Vicky了?我见她前几天跟另一只灰猫眉来眼去的……”

“我去!”我飞快回答。

“那还不快走!”

说话间,我跟老花“嗖嗖”地往Vicky家赶去。

途中,我们碰到了各色各样的人,有爱侣,有亲人,也有好友……我突然理解老花那句“我要懂那么多干什么”的意思了。

原来,不是老花不告诉我,而是就连博学广识的老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喜欢”这件事。不过,或许正是因为解释不了,所以这种情感才更加令人着迷。 Z49zJ8/CNxEc3ZrfDhOULSuMNYqDILOzzCC64/Mb4V+VMrt/iY9o/G2ziYTXyO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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