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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壮则老

如前所述,我是在1979年初因一段奇缘,才见到老师的。自此以后,虽然常去请益,他也对我爱护有加,使我拓宽了视野、检点了一些不良习气,总之是提升了人生境界,这对一个30多岁的人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可是,直到1985年7月他远去美国之前,我始终未能成为常侍老师的入室弟子,他因而多次半开玩笑地说:“这个劳政武呵,他来这里是观光的!”

多年以后,我回想起这几年发生的一切,无论对南师的弘教事业,或对我个人的境遇来说,都应验了老师常引用的那句《老子》之言“物壮则老”。

就南老师的弘教事业来说。如前所述,自1980年底他开设了一个“特别班”,学员几乎囊括了当时最有权势的一群人物,其中最受注目的人就是王昇。这个极盛期大约延续了三年,一些流言就出来了,主要是说南怀瑾打算建立一个“新政学系”。流言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有位胡姓朋友打电话问我:“听说你常到南怀瑾那里听课,你看他是不是在建立一个新政学系呀?”他的话令我大吃一惊,这是对南老师的最大侮辱!南师教人的是从名利场中超脱出来,所谓“敝屣功名,粪土富贵”——把世俗的功名利禄看作一双破鞋,丢掉不足惜;把世俗的荣华富贵看作粪土般一文不值,他怎么会搞“新政学系”呢?我原本对“新政学系”一无所知,恰在此段期间每周三次到滕杰先生寓所听他讲自“九一八事变”以来的历史,才知“新政学系”是一个专门研究如何做官的派系,这是国民党在大陆时的一个党内大派系,与之明争暗斗的就是滕杰领导的“复兴社”派系及陈立夫领导的“CC派”。来台的人只有张群为首的少数几个人,势力并不大。如今居然有流言指这个禅宗大师为“新政学系”,未免太可笑了。可是政治上的流言不是空穴来风,不久王昇便被蒋经国解职。

至于我个人的事业,这几年间也起了大变化。如前所述,自1978年底我闹出“中山堂事件”,成为一个新闻人物以后,接着主导了《疾风》杂志,1988年9月8日又闹出一个“中泰宾馆事件”。次年,独资创办《龙旗》月刊,在滕杰先生的指导下,很快成为读者喜爱的刊物。我的“事业高峰期”大约只持续了五年,在别人眼中也许很风光,其实我每天忙得不可开交,而且心中日增彷徨。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日子不会久了。”

先是,早在1982年,南老师就对我说:在天下大运上,过去30年旺在东方,故我们能过这段安定的日子,但未来却转运到西方了,你有机会应向西方走才有发展,云云。他所说的“西方”就是海峡的另一边大陆,但当时的环境,又如何能到大陆呢?老师此言令我好生纳闷,又不好进一步请问。我主编的《疾风》和《龙旗》都是针对“台独”分子的。那时,“台独”分子尚未成立“民进党”,自称为“党外人士”。他们做了两件事:一是办各种杂志,全力攻击蒋经国及其领导的“政府”。二是积极参与所有的选举。他们的煽动性竞选演讲往往造成高票当选。面对这种社会情势,我内心深深感到未来实在不可测了!一个人内心有所恚碍,自然行拂乱其所为,由是招来恶果。我这时正急着如何把《龙旗》撑下去,想尽快成立一个基金会,作为长久维持下去的基础。就是在这种“心有恚碍”下,接受了一个香港曹姓女子的14万美元捐款 ,一时而未来得及办有关手续,结果被几名宵小奸人所诬,自1987年7月起打了三年官司。最后虽得清白,但元气大伤,又值李登辉上台,杂志当然很难办下去了。

1988年元月13日,蒋经国逝世,台湾政局进入激烈的动荡期。有先见之明的南老师,早在三年前去美国,又三年转回香港。而我则苦撑《龙旗》,虽把信义路四段的社址卖了700万元,还了印刷费等债务,所剩也维持不了多久;因为每月开支都在30万元以上。支撑到1993年春,我接受南师的训示,才下定决心卸下这份担子。

那是我首次到香港坚尼地道36B四楼,见到了8年未见的南老师。他劈头便问我“现在在干什么”,我告诉他仍在办杂志。他说:“办本杂志专骂李登辉,不是浪费时间吗?如果你办杂志骂蒋介石,他会给你一大笔钱,收买你不要再骂。你骂李登辉有什么用?他的脸皮很厚呵!他根本不在乎人骂,你不是浪费时间吗?”此言使我茅塞顿开,立即回答:“老师,你说不该继续办杂志,我就不办吧!”就这样,我立即决定停刊。这本月刊一共出了146期,是12年零两个月从未间断地出版,只听了老师一句话,就结束了。这是1993年5月的事。 X2T4PJcXst8dSpC0tEzsfVXHvE29zz5yWq4FhaROytoUjWhkZQcatlUGMQvoKe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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