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论述了用人的原则和要求。知人善任,是古今政治家成就大业的关键。知人是了解下属的长短优劣,用人则是要扬长避短。俗话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用人就该懂得这个道理。善用人的长处,才是成事的第一要务。
臣闻料才核能,治世之要。自非圣人,谁能兼兹百行,备贯众理乎?故舜合群司,随才授位;汉述功臣,三杰异称。况非此俦,而可备责耶?
昔伊尹之兴土工也,强脊者使之负土,眇者使之推,伛者使之涂,各有所宜,而人性齐矣。管仲曰:“升降揖让,进退闲习,臣不如隰朋,请立以为大行;辟土聚粟,尽地之利,臣不如宁戚,请立以为司田;平原广牧,车不结辙,士不旋踵,鼓之而三军之士视死如归,臣不如王子城父,请立以为大司马;决狱折中,不杀不辜,不诬不罪,臣不如宾胥无,请立以为大理;犯君颜色,进谏必忠,不避死亡,不挠富贵,臣不如东郭牙,请立以为大谏。君若欲治国强兵,则五子者存焉。若欲霸王,则夷吾在此。”
我听说考察、识别人才是治理天下的首要任务之一。既然我们不是圣人,谁又能通晓各行各业,懂得天下各类知识呢?所以舜统管各个部门,根据手下人的才能而委以不同的任务;汉高祖刘邦在评价功臣时,对张良、萧何、韩信三人的才干有不同的说法。更何况一般人又不能与这些人相比,又何必求全责备呢?
伊尹在大兴土木的时候,用脊背强健的人来背土,用独眼的人来推车,用驼背的人来铺路,各人做适合他们的事,从而使每个人的长处得到了充分发挥。管仲向齐桓公推荐人才时说:“在各种进退有序的朝廷礼仪方面,臣不如隰朋,请让他做大行比较合适;开荒种地,充分发挥地利,发展农业,我不如宁戚,请让他做司田吧;吸收人才,指挥军队,视死如归打仗,我不如王子城父,请他做大司马吧;处理公案,秉公执法,不滥杀无辜、冤枉好人,我不如宾胥无,请他做大理吧;敢犯颜直谏,不畏生死,尽忠职守,我不如东郭牙,请他做大谏吧。你若想富国强兵,有这五个人就够了。若你想成就霸业,那就得靠我管仲了。”
本节讲到君主驾驭臣子的方法。俗话说:没有无用的人,只有不会用人的人。有作为的君主总会量才核能,知人善任。避其所短,用其所长,是因人成事的关键因素。
黄石公曰:“使智、使勇、使贪、使愚。智者乐立其功,勇者好行其志,贪者决取其利,愚者不爱其死。因其至情而用之,此军之微权也。”
《淮南子》曰:“天下之物莫凶于奚毒,然而良医橐而藏之,有所用也。麋之上山也,大章不能跂,及其下也,牧竖能追之。才有修短也。胡人便于马,越人便于舟。异形殊类,易事则悖矣。”
魏武诏曰:“进取之士,未必能有行。有行之士,未必能进取。陈平岂笃行,苏秦岂守信耶?而陈平定汉业,苏秦济弱燕者,任其长也。”
由此观之,使韩信下帏,仲舒当戎,于公驰说,陆贾听讼,必无曩时之勋,而显今日之名也。故“任长”之道,不可不察。
黄石公说:“任用有智谋、有勇气、贪财、愚钝的人,使智者为功名而争,使勇者心随所愿,使贪者有财可发,使愚者敢于牺牲。根据他们各自的性情加以任用,这就是用兵时最微妙的权谋。”
《淮南子》说:“天下没有比附子更毒的草药了,但高明的医生却把它收藏起来,就是因为它有独特的药用价值。麋鹿上山奔跑的时候,连善于奔跑的大獐都追不上它,但当它下山的时候,牧童也能追得上。也就是说,在不同的环境中,同一种才能也会有长短之别。胡人善于骑马,越人喜欢乘船,形式和种类虽然各不相同,但彼此都觉得很方便,可一旦交换去做,就显得很荒谬了。”
因此,魏武帝曹操曾经下诏书说:“有进取心的人,不一定就有德行;有德行的人,不一定就有进取心。陈平有什么忠厚的品德吗?苏秦守过什么信义吗?但是陈平却奠定了汉王朝的根基,苏秦却拯救了弱小的燕国,原因就是他们都发挥了各自的特长。”
通过以上可知,如果让韩信当谋士,让董仲舒去领兵,让于公去游说,让陆贾去办案,谁也不会取得先前那样的功业,也不会留下今天这样的美名。所以,“任其所长”的道理,必须仔细研究。
知人是为了用人,用人则要把握用其所长、避其所短的原则。文中列举了黄石公、曹操等人的话,以丰富的资料去论证以上这条原则。每个人也都有其不足的地方,在任用这些人时,关键是在发挥其长处时如何避免短处所带来的隐患。现在用人者多只知用人之长,不知如何避其所短,结果在取得成就的同时也导致了许多意外的损失。
本篇论述了人品的高下和各色人等的基本特点。人与人是不同的,德有高下,性有贤愚。你知道何为圣人,何为智者,何为英雄,何为豪杰,何为儒、法、术、道吗?知道了各类人的确切定义,才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样的人,才能知道自己掌握的是些什么人。明白了以上这些,就能更好地去做人、用人。
夫天下重器,王者大统,莫不劳聪明于品材,获安逸于任使。故孔子曰:“人有五仪:有庸人,有士人,有君子,有圣,有贤。审此五者,则治道毕矣。”
所谓庸人者,心不存慎终之规,口不吐训格之言,不择贤以托身,不力行以自定,见小暗大而不知所务,从物如流而不知所执。此则庸人也。
所谓士人者,心有所定,计有所守。虽不能尽道术之本,必有率也;虽不能遍百善之美,必有处也。是故智不务多,务审其所知;言不务多,务审其所谓;行不务多,务审其所由。智既知之,言既得之,行既由之,则若性命形骸之不可易也。富贵不足以益,贫贱不足以损,此则士人也。
欲得江山社稷,一统天下,没有比辨别人才好坏,并量才使用的事更重要的了。如能做到这些,君王就可以稳坐帝王位,自己也可耳聪目明,使社会繁荣稳定了。孔子说:“人分五等,庸人、士人、君子、圣人、贤人。如果能清楚分辨出这五类人,就可以获得长治久安的统治艺术了。”
那些被称作庸人的,其内心深处没有任何缜密的思想,做事粗心大意,虎头蛇尾,为人处世难以善始善终,说话胡言乱语,词不达意。结交的朋友多是狐朋狗友。不能身体力行地做事,本本分分地做人。见利忘义,有时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做事易随波逐流,不能自主,这就是庸人。
被称作士人的,其内心有信念,有原则。虽不能精通为人处世之本,但持有自己的观点和主张;虽不能把事情做得完美无缺,但必定有可取之处。所以他们不求智慧的丰富,但求对事理的透彻明了;言辞理论不求多少,只要中肯简要就够了;完成的事业不一定很大,但每做一件事都要明白其中的原委。他们的思想明确,言语扼要,做事有根有据,就像人的生命和身体一样和谐统一,外在力量是很难改变他们的。富贵了,也看不出对他们有何好处;贫贱了,也看不出对他们有何损失,这就是士人,也就是知识分子所具备的主要特点。
所谓君子者,言必忠信而心不忌,仁义在身而色不伐,思虑通明而辞不专,笃行信道,自强不息,油然若将可越而终不可及者。此君子也。
所谓贤者,德不逾闲,行中规绳,言足法于天下而不伤其身,道足化于百姓而不伤于本,富则天下无菀财,施则天下不病贫。此则贤者也。
所谓圣者,德合天地,变通无方,究万事之终始,协庶品之自然,敷其大道而遂成情性,明并日月,化行若神,下民不知其德,睹者不识其邻。此圣者也。
所谓君子,就是说话诚实守信,心中不存忌恨。秉性仁义从不向人炫耀,通达事理,聪明豁达,言谈举止温文尔雅。知行统一,坚守信道,自强不息。在别人看来平淡无奇,并无特别出众之处,但真要超越他们,却十分困难。这就是真正的君子。
所谓贤人,就是指品德合乎法纪,行为合乎规范,言论足可被天下人效仿而又不伤及自身,其学识足可教化百姓而不伤及事物的根本。能使百姓富有,然而又看不到天下有过剩的财物;乐善好施,恩泽天下,从而使民众没有什么疾病与忧困。这就是贤人。
所谓圣人,必须能够达到自身品德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来无影、去无踪,变幻莫测,通行无阻。知晓宇宙万物的起源和结束,与一切生灵、世间万象融洽而自然相处,把大道化成自己的性情,光明如日月,变化如神灵,芸芸众生永远不知他们的品德有多么崇高,即使知晓一点,也不能真正了解其性情在哪里。这就是圣人。
本节根据孔子的记述把人划分为五等,从低到高依次为庸人、士人、君子、贤人和圣人。圣贤之人道德高尚,非常人能及,所以古今并不多见;君子与士人是生活中最常见的。另外就是那些不可忽视的小人了,由于这类人难以让人分辨出来,所以经常使人深受其害。这是古今用人者不得不警惕的地方。
《钤经》曰:“德足以怀远,信足以一异,识足以鉴古,才足以冠世,此则人之英也;法足以成教,行足以修义,仁足以得众,明足以照下,此则人之俊也;身足以为仪表,智足以决嫌疑,操足以厉贪鄙,信足以怀殊俗,此则人之豪也;守节而无挠,处义而不怒,见嫌不苟免,见利不苟得,此则人之杰也。”
《家语》曰:“昔者明王必尽知天下良士之名,既知其名,又知其实,然后用天下之爵以尊之,则天下理也。”此之谓矣。
汉代的《玉钤经》(亦即《素书》)中说:“如果一个人的品德足以让远方的人慕名而来,声誉足以把各行各业的人凝聚在一起,见识足以照鉴古人的正误,才能堪称当世无双,这样的人就可谓人中之英。如果一个人的理论足可作为教育世人的典范,行为足可作为行为规范,仁爱足以获得众人的爱戴,英明足以感召下属,这样的人就是人中之俊;如果一个人的形象足可做他人的表率,智慧足以决断疑难,操行足以警策贪婪之人,信誉足以感召和包容习俗各异的人,这样的人就是人中之豪;如果一个人能恪守节操而百折不挠,多行义举但受到诽谤却不动怒,见到让人唾弃的人或事却不勉强,见到利益而不随意获取,这样的人就是人中之杰。”
《孔子家语》中说:“从前贤明的君主都对普天下的名流了如指掌,不但知其名声好坏,还知晓他们的品德优劣,这样才能使他们才尽其用,取得尊贵荣耀,这样就可统治天下了。”孔子在此所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本节对什么是“英雄豪杰”做了回答,并且对《玉钤经》和《孔子家语》中的言论做了具体的论述。由《玉钤经》对英雄豪杰做了解释,从而展现了一幅形像丰富的群英图。最后以《孔子家书》作结,说明英明的君主用豪杰之能才可成就帝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