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张向孔子问仁,孔子说:能在世上推行五种美德,就是仁了。这五种美德就是恭敬、宽厚、诚信、勤敏、慈惠。以恭敬尊重他人,以宽厚善待他人,以诚信取信他人,以勤敏服务于他人,以慈惠使用他人。这是一种自觉的爱,是推己及人的爱,是由爱心而升华的美德,是导引着我们的心灵走向仁德的圣殿。
君子具有了这种仁爱之心,就像山岳一样坚定,巍然耸立,气度恢宏。胸怀宽广博大,包容一切,始终以天下为己任,以国家民族大义为职责。
大仁大义,天下至德。不要一味地只想着自己的利益,也要替别人着想,更要忠实于天下人的利益。为了人民的利益,义无反顾,固守不移。
子曰:“雍也可使南面。”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大简乎?”子曰:“雍之言然。”
冉雍:字仲弓,伯牛宗族,少孔子二十九岁。生于不肖之父,以德行著名。孔子称其可使南面。
桑伯子:鲁国人。其行为散漫。一说以为庄周所称子桑子。
夫子说:“冉雍宽宏持重,可以承担治理国家的重任。”
仲弓请教夫子对桑伯子的行事风格如何评价,可否效法。
夫子说:“有可取之处,政事简明,不烦扰百姓。”
仲弓进一步问道:“平时严谨自律,敬事职责,政事清明、简要快捷,用这种办法治理百姓,不也是可以的吗?如果在平时简单潦草,存心轻率、简慢,不尽职守,以至于养成习惯。因而行动散漫舒缓,失去法度。岂不是简疏懈怠得太过分了吗?”
夫子说:“你说得对。”
程子曰:“子桑伯子之简,虽可取而未尽善,故夫子云‘可’也。仲弓因言内主于敬而简,则为要直;内存乎简而简,则为疏略。可谓得其旨矣。”又曰:“居敬则心中无物,故所行自简。居简则先有心于简,而多一‘简’字矣,故曰‘太简’。”
朱子曰:“自处以敬,则中有主而自治严,如是而行简以临民,则事不烦而民不扰,所以为可。若先自处以简,则中无主而自治疏矣,而所行又简,岂不失之大简,而无法度之可守乎?”
政务清明的要诀,在于当政者对于所管区域的基本情况的稔熟,在于平时养成良好的调查研究习惯,掌握实际情况,了解民意;在于制定出顺乎民心、达乎民情、合乎民愿的政策。拯民灾,急民难,赈民饥,解民忧,除民愁,济民困。政简不繁,服务快捷,这是理想的政治体制。但是如何做才能达到政简而事功呢?这需要有一个较为先进的体制设计。
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
鲁哀公问:“你教导的弟子中谁最热爱学习?”孔子回答说:“只有颜回是善于学习的人,他从来不迁怒别人,也从来不重犯曾经犯过的错误。不幸的是他短命早夭,现在也还没有发现如此热爱学习的人,再也没有听到有像他那样好学的人了。”
程子曰:“颜子之怒,在物不在己,故不迁。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不贰过也。”又曰:“喜怒在事,则理之当喜怒者也,不在血气则不迁。若舜之诛四凶也,可怒在彼,己何与焉?如鉴之照物,妍媸在彼,随物应之而已,何迁之有?”又曰:“如颜子地位,岂有不善?所谓不善,只是微有差失。才差失便能知之,才知之便更不萌作。”
张子曰:“慊于己者,不使萌于再。”
一个人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是不可思议的,重犯同样的过失是愚蠢的。
人的生命长短是有限的,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我们应当努力做出成绩,使自己的生命得以升华,使自己的历史放射出灿烂的火花,使自己的生活过得有意义,使我们的德行为人所效法,为人所称道。颜子虽“不幸短命死矣”,但其宅心仁厚,“不迁怒,不贰过”,孜孜以学的道德修养,堪称做人的楷模。
在平凡的人们中间,谁都可以把自己的过错(或工作的失误),轻而易举地归咎于外在原因(存在或不存在的客观因素),从而混淆视听、推卸责任,为自己开脱罪责、逃避惩戒。夸大客观困难,过分强调客观条件,借以掩盖主观的问题,这尤其明显地表现在我们的述职报告和工作总结之中。文过饰非是人们的通病。对缺点与问题遮遮掩掩、躲躲藏藏、避重就轻,已经是约定俗成的通则。
工作总是成绩很大,大肆渲染,天花乱坠。对于失误,总是竭尽心思地捂着盖着。而且对于成绩的强调,就可起到有意无意冲淡或掩饰问题的效果。至于查找出来的所谓问题,更是无关痛痒,且年年存在,永远如此,根深蒂固。虽似问题却更似理由,一个也不能解决,也没有谁去尝试解决。更有甚者,将成绩与过失生硬地割裂分离,所有的成绩都是自己的功劳和努力的结果,是自己的荣耀,而所有的问题都是客观的原因,是部属的素质太低造成的,与自己毫无关系。总是指责别人,惟独不检讨自己。只讲客观不讲主观,从不自我反省,年复一年总是如此。
子华使于齐,冉子为其母请粟。子曰:“与之釜。”请益。曰:“与之庾。”冉子与之粟五秉。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原思为之宰,与之粟九百,辞。子曰:“毋!以与尔邻里乡党乎!”
公西赤:字子华。鲁国人。少孔子四十二岁。束带立朝,宾主之仪。
子华出使齐国,冉有为子华的母亲请求给予赡养的资粮。夫子说:“就给六斗四升吧。”冉子请求增多一些。夫子说:“那就给十六斗吧。”冉子实际给小米八百斗。夫子说:“公西赤到齐国去,乘坐着肥壮的马驾的车子,穿着轻软贵重的华丽皮袍。(难道没有赡养老母的资粮吗?)我听古人说,君子周济处于困顿窘急的人,而不必接济富有的人。”
原思当孔子家的总管,孔子给他的薪酬是小米九百,原思不肯接受这么多而辞谢。夫子说:“不必推辞了,有多余的,就给你们那个地方穷困的乡邻吧。”
程子曰:“夫子之使子华,子华之为夫子使,义也,而冉子乃为之请。圣人宽容,不欲直拒人,故与之少,所以示不当与也;请益而与之亦少,所以示不当益也。求未达而自与之多,则己过矣,故夫子非之。盖赤苟至乏,则夫子必自周之,不待请矣。原思为宰,则有常禄。思辞其多,故又教以分诸邻里之贫者,盖亦莫非义也。”
张子曰:“于斯二者,可见圣人之用财矣。”
圣贤说:“君子周急不济富。”其实并非总是这样的。人们总是资富以取媚,而对急难之人冷漠观望,不愿施以援手。
也有人曾说:“君子周急不济贫。”是说可以帮助处在急需帮助的人,但是不救济穷人。因为,穷人无力偿还,也就预示着有济而无还,到头来既得不到回报,又可能因贫穷而做出无赖的行为,使本来帮助的初衷变得尴尬。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而又功利,人们就是不愿帮助处于困穷境地的人,却总是寻找着攀附富人的机会。雪中送炭是赈济,锦上添花是阿附。虽然,前者体现的是高尚的美德,后者显露的是卑琐的媚态。但是,人们却仍然抱有如此的心态。
子谓仲弓曰:“犁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
孔子对仲弓说:“杂色毛的耕牛的幼犊长着赤色的毛,整齐的角,虽然不愿用它作牺牲来祭祀,但是山川之神难道会舍弃它吗?”
范氏曰:“以瞽瞍为父而有舜,以鲧为父而有禹。古之圣贤,不系于世类,尚矣。子能改父之过,变恶以为美,则可谓孝矣。”
朱子曰:“仲弓父贱而行恶,故夫子以此譬之。言父之恶,不能废其子之善,如仲弓之贤,自当见用于世也。然此论仲弓云尔,非与仲弓言也。”
耕牛之子“骍且角”,谁又能断定平民的儿子不可能成就伟大的事业!
不要因为出身的卑微而自弃,也不必因为物质的贫穷而自卑,重要的是自己要有真正的德才,要能够真正站得起来。一个德行高尚的人总会给这个世界留下痕迹,功业或者德泽,影响着当世或者惠泽于后代。不要急于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不要牢骚太盛而放弃努力。真正经历过挫折的人,才是历史所刻意造就的。静心等待,在等待中升华自己。任何人最终都将走到命定的位置,所不同的只是时间而已。因为,一些偶然的因素,往往促成了人生命运的转折。当你回过头来,所有的经历都是财富。
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
夫子说:“颜回呀,心地仁厚,他能够长期做到不违背仁义,其余的学生只能在短时间做到仁罢了。”
夫子说:“颜回呀,心地仁厚,思想坚定,长期以来,他的心性能够坚持丝毫不受私欲的影响而违背仁义的要求。那么其余的岁月就自然而然地养成了良好的德行。”
程子曰:“三月,天道小变之节,言其久也,过此则圣人矣。不违仁,只是无纤毫私欲。少有私欲,便是不仁。”
尹氏曰:“此颜子于圣人,未达一闲者也,若圣人则浑然无闲断矣。”
张子曰:“始学之要,当知‘三月不违’与‘日月至焉’内外宾主之辨。使心意勉勉循循而不能已,过此几非在我者。”
品德的修养,譬如江河,汇涓滴之微,以成湖海。仁德的修养更是如此,需要以毕生的经历修养而成。假岁月之期,积勤修之功,以成其德。做一件好事并不难,做一天好人也不难,难的是长期做好事,一辈子不做坏事,永远做好人。一日之仁不足为仁,一月之仁心也未必即仁德,三月之久不产生私心杂念,实属难得,几近仁德,持续绵延,难能可贵,长此以往,日积月累,仁德自在我心。
季康子问:“仲由可使从政也与?”子曰:“由也果,于从政乎何有?”曰:“赐也可使从政也与?”曰:“赐也达,于从政乎何有?”曰:“求也可使从政也与?”曰:“求也艺,于从政乎何有?”
季康子问:“仲由能够办理政事吗?”夫子说:“仲由处事果决有魄力,处理区区政事有什么不能的呢?”
季康子又问:“端木赐也能够承担重要政事的责任吗?”夫子说:“子贡处世灵活练达,游刃有余,对于政事,有什么困难呢?”
季康子继续问道:“冉求同样也可以参与政事的治理吗?”夫子说:“冉求多才多艺,治理政事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呢?”
程子曰:“季康子问三子之才可以从政乎?夫子答以各有所长。非惟三子,人各有所长。能取其长,皆可用也。”
天下并非无才,只是用非其所长。天下之才,并非不可大用,关键在于用才之人的德才。人各有长,皆为可用之材。世间有不可用之人,无不能用之材。知人委任,擢而用之。并非只有大才,才是人才,也不会因为才小而不能用。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比如建房,既需要栋梁,也必须要有砖石。对于我们来说,有用的东西不一定是最好的,而最好的东西对于我们来说并不一定有用。比如一块抹布,你可以用它来清除污渍,这对你来说是有用的,但你却看着它很脏,不愿把它放在显眼的地方;一块白布,是很干净,你却不愿将它用来做抹布,一时又不知道用作什么,只好先把它放起来,那么这块白布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夫子从不同侧面,框定了执政者所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果决、练达、才艺以及最重要的仁德。人各不同,其所处理事务的方法有别,所走的路线也不同,但是都可收到既定的效果,所得到的结果也都是符合其处世逻辑的,没有什么正确与否,也不是只有唯一正确答案的那种数学问题,只能沿着那个确定的方法和过程求解。虽有时效性差异,但又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可供比较的标准,因为不可能让两个人同时任一个县的县长并行使职权,以验证其正误。这也正如古先哲所说,人不能同时踏进两条河流,也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两个人也不可能同时踏进同一河流的同一地方,任何行为都会引起相应的结果和相伴随的弊端,所以无所谓高下、正误、是非。其参照系统是不确定的,也是不存在的。我们不必在一些无谓的争议中徒耗口水,重要的是去做,去全身心地投入其中,竭其诚,尽其心,劳其力,做出自己的风格,做出自己生命的精品。
条条大道通罗马,就是这个道理。谁都可以用自己的方法取得自己想要的结果。“天子用人,有何不可。”并不存在谁能胜任、谁不能胜任的问题。之所以会产生这种问题,是出于私欲的托词和偏见。三人性格不同,才艺不同,但都可治理政事,而且没有什么不妥。难道不是如此么?治理政事又有什么难的呢?谁又能否认别人呢?谁又能说自己是唯一合适的人选呢?同样的事务,不同条件的人同样能够办理。
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闵子骞曰:“善为我辞焉。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
季氏派人请闵子骞治理费邑。闵子骞对使者说:“请你替我好好辞谢吧。如果再来找我,那时我已经移居到汶水岸边去了。”
程子曰:“仲尼之门,能不仕大夫之家者,闵子、曾子数人而已。”
谢氏曰:“学者能少知内外之分,皆可以乐道而忘人之势。况闵子得圣人为之依归,彼其视季氏不义之富贵,不啻犬彘;又从而臣之,岂其心哉?在圣人则有不然者,盖居乱邦、见恶人,在圣人则可;自圣人以下,刚则必取祸,柔则必取辱。闵子岂不能早见而豫待之乎?如由也不得其死,求也为季氏附益,夫岂其本心哉?盖既无先见之知,又无克乱之才故也。然则闵子其贤乎!”
时不我遇,“吾必居汶上矣”。慎初,婉辞,礼而拒之。
古有“良禽择木而栖,良士择主而仕”之说。所择者,德操。无德之人,我不事;缺德之徒,我不助;失德之人,我不友。
择才,择木;知人,自知。知人者明,知时者胜,自知者智,克己慎从者安。
古有伯夷、叔齐而为法,乱邦不入,危邦不居。
做人在于心安,功名、富贵于我如浮云。不义而富且贵,不为。
伯牛有疾,子问之,自牖执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冉耕:字伯牛。鲁国人。孔子以为有德行。
冉伯牛病危,孔子去探问,从窗口握着他的手,说:“无可救治了吗?这是命里注定的啊!这样的人却得了如此的病呀!上天不悯,让这样的人得了如此的病呀!”
侯氏曰:“伯牛以德行称,亚于颜、闵。故其将死也,孔子尤痛惜之。”
礼仪制度,是国家的法度,更是人生的大事,是一辈子都必须谨遵而不得含糊的。礼的实质就在于明天下之分,严君臣、笃父子、彰孝悌、显仁义。在于相辅,在于相称,在于遵从,在于居心。在于敬,在于谦,在于序,在于不僭越,在于自警。即使命将决绝,虽师生之谊,犹避礼牖下,笃守不苟,谨行不忽。
死生有命,疾不择人。圣贤犹对命运无奈,只能徒呼慨叹。生老病死,人皆不免;贫富显达,过眼烟云,谁也不可能长久拥有。只是当我们老来独居牖下,面对夕阳沉落的时候,能够与过去的同学朋友握一握手,那是何等的福分!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夫子说:“颜回贤明啊!一小竹筒饭,一瓢冷水,住在偏僻狭窄的街巷里,别人不能忍受那种生活的忧苦,颜回却一直乐观而无改变。颜回是真正的贤明之士啊!”
程子曰:“颜子之乐,非乐箪瓢、陋巷也,不以贫窭累其心而改其所乐也,故夫子称其贤。”又曰:“箪瓢陋巷非可乐,盖自有其乐尔。‘其’字当玩味,自有深意。”又曰:“昔受学于周茂叔,每令寻仲尼、颜子乐处,所乐何事。”
安贫乐道,无慕虚荣。虽贫穷困顿,无改于仁德之行。颜渊之乐,独乐其所乐。处其时世,自乐其道。世风腐糜,又有谁能独守清贫,乐处愁痛?岂君子独生于陋巷之间,而必得乐守其贫?
这是一幢陈旧的宅院,紧邻着一条狭窄而暗淡的街巷,一盏昏黄的路灯,一位年逾八旬的老者颤颤巍巍地站在这里,衣着简朴,面容清瘦。这是我的老师,围绕着他站立的是他的学生们,此时,我们众星捧月般地仰望着他满头的白发。一代又一代的学子从老师身边走过,老师仍然一年一年固守在这里,静候我们到来,又目送我们离去。我们中的一些人老师也许已不记得,但是,我们总是在年年这个时间来看望他,听几句教诲,其实只需要看一眼老师,心灵就会获得宁静。我们中的一些人经历曲折、跌宕起伏,也有一些人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但是在我们的心灵深处,总也走不出这条陋巷,走不出这双眼睛的期待。
德之所居,何陋之有?
冉求曰:“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女画。”
冉求说:“并非不爱慕夫子的道德学说,只是自感天资不及、力不从心呵。”夫子说:“真正力不从心、欲进而不能的人,只能半途而废。现在,你这是先画地为牢、自我设限啊!”
胡氏曰:“夫子称颜回不改其乐,冉求闻之,故有是言。然使求说夫子之道,诚如口之说刍豢,则必将尽力以求之,何患力之不足哉?画而不进,则日退而已矣,此冉求之所以局于艺也。”
旺盛的探求欲和积极的进取心,是成就事业的前提。自甘平庸,安于现状的任何闪念,都是危险的,都是对人生的不负责任。
成就人生的秘诀就在于屡败而屡战,愈挫而愈奋。遍观历史上任何成就事业的伟人,无不经历过无数的艰难困苦,在逆境中拼搏奋斗,最终方成就一番伟业,为人所敬仰。没有什么事情是一蹴而就的,凡事都需要艰辛的努力,乃至于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实质上,我们往往不是被我们的敌人所战胜,也不是被所谓的命运所限定,而是被自己的懦弱击败,还未开始,就已经缴械,自己退出场去。这是我们自己的悲哀。其实,挫折是成就事业、塑造人生的真正动力。如果没有挫折,也许我们真的会失去对生活的信心。我们的生活会因此而缺乏很多相应的魅力。安于现状,苟且偷生,不思进取,丧失自信,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惰性,是我们成就事业的障碍。为了人生的灿烂多姿,我们应当有破壁奋飞的气势,去创立自己的精神境界。
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
夫子告诫子夏说:“你应该努力做君子式的学者,不要使自己流俗为小人式的市侩。”
程子曰:“君子儒为己,小人儒为人。”
谢氏曰:“君子、小人之分,义与利之闲而已。然所谓利者,岂必殖货财之谓?以私灭公,适己自便,凡可以害天理者皆利也。子夏文学虽有余,然意其远者大者或昧焉,故夫子语之以此。”
所谓儒者,“衣冠中,动作慎,大让如慢,小让如伪。言必诚信,行必中正,道途不争险易之利,冬夏不争阴阳之和”。(《孔子家语·儒行解》)
君子儒,忠直报国,“用于君则忧君之忧,食于民则患民之患,在下而不用则修身而已”。
小人儒,奸佞逢迎,罗织罪名,诬陷构连。为政则祸国殃民,居乡则兴波逐浪,为祸惨烈。
谦谦君子,夙兴夜寐。何所取舍,存乎一心。
子游为武城宰。子曰:“女得人焉尔乎?”曰:“有澹台灭明者,行不由径。非公事,未尝至于偃之室也。”
澹台灭明:字子羽。武城人。少孔子四十九岁。有君子之姿。状貌猛恶,欲事孔子,孔子以为才薄。既已受业,退而修行。行不由径,非公事不见卿大夫。孔子尝以容貌望其才,其才不充孔子之望。然其为人公正无私,以取与去就,以诺为名。仕鲁为大夫。
子游担任武城的邑治。夫子说:“你得到有才德的人的辅佐吗?”子游说:“有一个叫澹台灭明的人,他的行为光明磊落,不曲意阿附,也不做私相授受的鄙行,没有公务,从来不到邑治长官的私居之所拜访。”
杨氏曰:“为政以人才为先,故孔子以得人为问。如灭明者,观其二事之小,而其正大之情可见矣。后世有不由径者,人必以为迂;不至其室,人必以为简。非孔氏之徒,其孰能知而取之?”
朱子曰:“持身以灭明为法,则无苟贱之羞;取人以子游为法,则无邪媚之惑。”
为政在于得人。但是,当政者还须具备识人的慧眼和品格。
子游可谓识人。战国时代,战乱纷争,各国在政治、军事、外交方面机遇均等的情况下,都认识到人才至为重要,关乎国家存亡兴盛。燕昭王誓雪国耻,于是垒起黄金台,延请天下贤士,以至齐国的邹衍、赵国的剧辛、魏国的乐毅纷纷投奔,后来他采用乐毅的谋略,大败齐国。燕昭王在即位二十七年之后,终于报了破国杀父之仇,燕国也逐渐从战争创伤中复兴起来。由此可见,人才是关乎国家兴衰治乱的根本。
“天下之广,人物之众”,谁为贤才,谁当擢用,取决于当政者的德行。《易·乾》九三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孔子说:“君子进德修业。忠信所以进德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知至至之,可与言几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是故居上位而不骄,在下位而不忧,故乾乾因其时而惕,虽危无咎矣。”
子曰:“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将入门,策其马,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
孟之反:名侧。鲁国大夫。史载:在鲁哀公十一年,齐国军队进攻鲁国。双方在城外交战,齐国军队在稷曲布防。鲁国军队设阵河边。孟之反为统帅之一,孔子的学生冉有也参加战役为统帅。樊迟说:“不是不能战胜,是对你这位统帅没有信心啊!请你明令三军即刻越过沟堑进攻,争取主动权。”孟之反照着这个意思下达命令,全军全力进攻,很快攻入齐国军队的阵地中。但是右翼部队却崩溃而逃,齐国军队便趁机追击,陈瓘、陈庄急切之下徒步渡过泗水而逃。孟之反掩护着侧翼,以保证全军侧后安全,最后一位入城。进入城门后,他拔出长箭,鞭策驱赶着他的战马,说:“这匹马跑不快呀。”孔子说:“能够随时拿起武器保卫国家,可以避免让更多的人战死啊!”冉有举着长矛与齐国军队作战,能够冲过外围,进入敌方阵地。孔子说:“这是道义啊!”然而却因此受到别有用心之徒的非议诬陷。
儒服儒行
夫子说:“孟之反不夸耀其功绩。出师不利而败退,主动独任后卫;进入城门,却用箭杆鞭打着他的战马,说‘不是我担负了后卫的职责走在了后面,只是由于我的马跑得慢啊’。”
朱子曰:“战败而还,以后为功。反奔而殿,故以此言自掩其功也。”
谢氏曰:“人能操无欲上人之心,则人欲日消、天理日明,而凡可以矜己夸人者,皆无足道矣。然不知学者,欲上人之心无时而忘也,若孟之反,可以为法矣。”
在历史的进程中,总是有人头顶光环,也得有人独任其咎。不矜功者,实怀栋梁之德才。然则总不得大用,尤须谨慎做人。
孟之反并非怨马,同样是在寻找客观的理由,只是在于借故避免受到逃奔者的嫉恨,是出于无奈中的自保之策。孟之反虽然庆幸没有伤在敌人的箭镞之下,但是,在腐败的环境中,则可能伤害在谗言构陷之中。尤其在逃跑的队列中,既有士兵,也必有将领,更可能有战役的统帅或国君。你的过人胆略,虽然独负重任,但也衬托出他人的渺小,那么,当他们从逃跑的惊慌中回过神来,意识到命保住了之后,又会面临着新的责任的追究,更要面对着英雄的行为的对比,他们的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又会做如何感想呢?因此,他将成为胆小者的围攻对象,成为众矢之的。于是,他宁愿被人无视,也不能居功邀赏。试想,如果身处一个君子用世的政治集团,出征何至于落败,何至于刻意做出怨马之举!
不矜其功,已属难得,自掩其德,更为可贵,也实出无奈。颜回不贰过,孟之反不矜功,实乃难能而可贵者。没有深厚修养的人,是不能够做到这样的。以不正当手段,热衷于追逐名利之徒当感到赧然汗下。
子曰:“不有祝 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难乎免于今之世矣!”
祝 :字子鱼。有口才,是当时卫国的大夫。祝是当时的官名,管宗庙、国家祭祀的官,《左传》鲁定公四年“祝 长卫于祭”,各诸侯国于召陵会盟。祝 随卫灵公出使,据理力陈,维护了卫国在联盟中的地位和尊严。
宋朝:是宋国的公子。公子是世袭的官名,所谓“世家公子”,他的名字叫朝,长得很漂亮。
夫子说:“没有祝 的敏捷善辩,而仅有宋朝的容貌之美,在当今之世是很难避免灾祸的。”
朱子曰:“衰世好谀悦色,非此难免,盖伤之也。”
美貌,人皆愉悦;美德,人皆称扬。秀外慧中,人皆追求。气质在于修养,学养可以弥补容貌的缺陷。缺乏修养的美貌,只能让人感到轻浮。纵有“宋朝之美”,如无才德,也只能是转瞬即逝的昙花。因此,与其刻意修饰外表的美丽,不如静心修养内在的品德。
在这物欲横流的世间,“宋朝之美”大有市场。脱衣秀、美女秀,以至于一些人为了成名,借用有伤风化的行为蔓成时尚,大行其道。裸肩带背,透明无遮,春色流泻,充斥于大庭广众间,各种媒体推波助澜、鼓嚣喧哗,进行别有用心的炒作使一些既成名者也不耐寂寞,借其美色,标榜前卫,取媚于时。殊不知,只有美德是永恒的,也只有真才实学才是可靠的。
子曰:“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
夫子说:“谁能走出屋子而不经过房门呢?为什么没有人经由我这条路走呢?”
朱子曰:“人不能出不由户,何故乃不由此道邪?怪而叹之之辞。”洪氏曰:“人知出必由户,而不知行必由道。非道远人,人自远尔。”
社会的演进与时尚的变化,不是个人的愿望所能左右的。但是,天地正道是永恒存在的,无论世俗何等喧嚣,做人的原则永远不能丢弃。
大道不行,将欲何往?“谁能出不由户?”
既然我道上体天心,为人间“木铎”,最终总被接受,“谁能出不由户”?我道自在,自有人走,这是必然的途径,只是人们还没有找到自由行走的途径。
正如我们亲眼所见:在我们居住的房间,总会有苍蝇、飞蛾、蜜蜂等不邀自来。然而,它们却再也找不到出去的路,于是它们努力地寻找飞向阳光、飞向自然的自由之路。透过窗户,看见了它们向往的天地,于是就奋力奔赴。然而,无情的事实是,它们总被窗户的玻璃生生地挡回。它们很是不解,看到的是多么美妙的景观,而且也没有什么阻挡,为什么会被拒绝,而不能融入这美妙的世界?
平庸如我辈的人们,也莫不如此,心中崇尚着大同世界,向往着美好的境界。似乎就可看见,可是却无从抵达。内心告诉我们,就在我们身边,但却总是碰壁,找不到奔赴的路。天道自在,而我们却不知向哪个方向努力,只是盲目地奔走。而各种不和谐的喧嚣之声争吵不已。
于是先哲慨叹,门户大开,你们自由地走啊!我道自在,“何莫由斯道也”?
这不是门户的问题,而是行走者眼睛的问题,直到有一天行走者最终发现了门径。
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夫子说:“质朴信实胜于文采,便显得拙讷呆板。风度翩翩胜过质朴,就未免显得虚浮油滑没有诚意。只有文采斐然而又心地质朴仁厚,这才是君子的气质。”
杨氏曰:“文质不可以相胜。然质之胜文,犹之甘可以受和,白可以受采也。文胜而至于灭质,则其本亡矣。虽有文,将安施乎?然则与其史也,宁野。”
有礼则文,无礼则野。德才兼备然后君子。“质本洁来还洁去,不使玷污陷渠淖。”
保持我们品质的高尚,信仰的坚定和人格的完美,应当是我们毕生奋斗的目标。
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
夫子说:“人自生来就是纯真、率直的。只是由于成长的经历,渐渐滋生出虚伪的行为。但是,如果一味地以虚饰的形象处世,或许也能得到好处,那也只是出于侥幸而暂时逃避了灾祸,总有一天会被人识破。”
程子曰:“生理本直。罔,不直也;而亦生者,幸而免尔。”
人与生俱来的本质是坦诚的,只是由于生活的压力,我们学会了虚伪和掩饰。我们为了保护自己,为了得到更大的利益,于是丢下了我们的诚实,捡起了虚伪这个工具,百般隐藏自己的心事,将自己的感情埋藏得深沉,只以虚假的做作面对真实的生活。因为,现实是强大的,总是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改变着我们,包括一切。
任何谎言,无论多么美丽,最终将被事实击得粉碎。任何的虚饰与刻意掩盖,最终将被事实无情地剥去画皮。一切的恶行最终都将得到清算,谁也不可能永远幸运,谁也不可能永远得到幸运之神的惠顾。因为,随着岁月的流逝,真相渐渐显露出不可辩驳的品质,于是,人们回归于对过往的忏悔。还是诚实一点的好,保持一份坦诚与率真,少一点虚伪和奸诈,相信我们的人生会更为轻松美好。
丑次同车
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夫子说:“对于一种知识或技艺肤浅了解的人不如对此有兴趣爱好的人,有这种兴趣爱好的人不如以此为乐趣的人。”
张敬夫曰:“譬之五谷,知者知其可食也,好者食而嗜之者也,乐者嗜之而饱者也。知而不能好,则是知之未至也;好之而未及于乐,则是好之未至也。此古之学者所以自强而不息者与?”
尹氏曰:“知之者,知有此道也。好之者,好而未得也。乐之者,有所得而乐之也。”
做好某件事的内在动力为兴趣和乐趣。
要我学,不如我要学,我要学不如以学为乐。
人的修养所能达到的境界,人生的成就如何,皆取决于兴趣。
按照自己美好的梦想自由地去做,必然会取得成功并能做得更好。
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
夫子说:“具有中等以上天资的人,可以教给他较为高深的学问;智力在中等以下的人,是不可以要求他达到较高修养的。”
刑昺疏:“语谓告语也;上谓上智之所知也。”
张敬夫曰:“圣人之道,精粗虽无二致,但其施教,则必因其材而笃焉。盖中人以下之质,骤而语之太高,非惟不能以入,且将妄意躐等,而有不切于身之弊,亦终于下而已矣。故就其所及而语之,是乃所以使之切问近思,而渐进于高远也。”
人有贤愚,分为三六九等;官有大小,别于三六九品;职有贵贱,分为三六九流。由此可见,在古代等级观念是根深蒂固而不容忽视的,也是不容否认的。
人们智慧的差异,决定着其人生的成就。既有先天禀赋的不同,也因后天的努力不等所致。因此,只能因其材而诱导之,不可强求。唯德之修,被于苍生。唯礼之文,普施大众。唯乐之娱,融于心灵。唯有此是任何人都必须毕生用力的,是不分贤愚贵贱、为众生所必修的。
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问仁。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
樊迟问什么是真正的大智慧。夫子说:“专心致力于人们切身利益相关的事务,敬奉鬼神而不迷信,这就是智慧。”樊迟又问什么是仁德。夫子说:“有仁德之心的人,不避艰难险急,功成身退、甘居人后。这就是‘仁’呀!”
朱子曰:“专用力于人道之所宜,而不惑于鬼神之不可知,知者之事也。先其事之所难,而后其效之所得,仁者之心也。此必因樊迟之失而告之。”
以国家民族大义为重,奔赴急难,义不容辞。为了维护人民的利益,不论遇到什么困难和危险,也勇于承担,义无反顾。以虔诚的心信仰神明伟大而神秘的力量,不做出亵渎神明的行为,以敬畏之心对待神灵,决不一味祷告祈求神明降福于自己,而自己却放弃努力。能够做到赴民之义,敬畏神明,礼而敬之,就是大智慧。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以天下为己任,遇险不避,知难而进,功成身退,不争功夺利,不求虚名显达,甘居人后,谦和达观。神明有知,自有惠顾,何须祷告?重民之事,大义;敬神明而远之,大智;求仁得仁,大仁。
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
夫子说:“智慧的人爱好是广泛的,就像流动的水,是善变的,智谋勇略层出不穷。仁德的人对于德行的崇尚是坚定的,就像山岳一样稳固,巍然屹立,气势磅礴。智慧的人达于事理而勇于实践,仁德的人安于义理、静思默运。智慧的人快乐逍遥,仁德的人长寿安泰。”
程子曰:“非体仁、知之深者,不能如此形容之。”
朱子曰:“知者达于事理而周流无滞,有似于水,故乐水;仁者安于义理而厚重不迁,有似于山,故乐山。动、静以体言,乐、寿以效言也。动而不括故乐,静而有常故寿。”
面对沧海桑田,智者思,仁者观。仁者乐处其命,智者勇变其境。
生命总是值得赞颂,生活中总有很多乐趣,供我们享受,只是因各有所见而不同。
快乐是人皆追慕的,长寿是人人期望的。而真正的快乐就如山水,无处不在,就在我们的身边,就在我们的心里。借用一句人们常说的话,生活处处都有美,关键在于我们的眼睛是否有所发现。
快乐是一种心境,忧戚也是一种心绪。或忧或乐,在于我们自己的心灵。只要我们拥有仁者的胸怀、智者的心灵,我们又有什么忧愁不能释怀呢?
子曰:“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
夫子说:“齐国的文化风尚经过改革重整,可以达到鲁国现行的风尚。鲁国的文化能够得以发扬光大,就可以达到先王制定的文化标准了。”
朱子曰:“孔子之时,齐俗急功利,喜夸诈,乃霸政之余习。鲁则重礼教,崇信义,犹有先王之遗风焉;但人亡政息,不能无废坠尔。”
程子曰:“夫子之时,齐强鲁弱,孰不以为齐胜鲁也?然鲁犹存周公之法制。齐由桓公之霸,为从简尚功之治,太公之遗法变易尽矣,故一变乃能至鲁。鲁则修举废坠而已,一变则至于先王之道也。”
文化精神深深地根植于民族的血液之中,文化是当代社会思想的反映。社会历史的任何一次变革,无不深刻地体现在文化的传述中。它是社会历史的忠实记录,是时代愿望的体现,是社会良知的言说,是历史的活化石。任何社会形态都可以被打碎,只有文化长存。
在春秋战国时代文化的演变历程中,齐鲁两国在东西周时期,都具有核心影响力,齐鲁文化比较完整地保存了周代文化的精神。因而孔子从文化复古的思想出发,发出这样的感叹。但是,发展是必然的,文化思潮所体现的是社会发展的要求,新兴的文化必然代替陈旧的思想。文化风尚,取决于民俗风气,决定着政治进步的方向。在急剧变革的时代,新兴的生产力发展,带来了人们生活方式的根本改变。全新的思维模式已经深刻地融入了每个社会成员的生活。在一再轮回的宿命中人们并没有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旧的文明不可避免地被历史遗弃而衰落了。有衰微,就有新生,新的先进的文明应运而生,并将逐步发展壮大起来,走上历史的舞台,这是不可抗拒的。
时代是发展变化的,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历史和主流思潮,时代的文化精神呼唤新的社会体制,一个新的历史时期已经开始了,何必孜孜固守旧俗?
楛矢惯隼
子曰:“觚,不觚,觚哉?觚哉!”
夫子说:“觚,不像个觚的样子,还能算是觚吗?这哪里是觚啊!”
程子曰:“觚而失其形制,则非觚也。举一器,而天下之物莫不皆然。故君而失其君之道,则为不君;臣而失其臣之职,则为虚位。”
范氏曰:“人而不仁则非人,国而不治则不国矣。”
不对田赋
语云:无规矩不成方圆。失去礼仪法度,民众则手足无措。因此,圣哲观一物而发天下之慨。
名与实相依存,形与质相表里。制器须有形制,治国必立法度。天下之器皆有矩,失其棱角,则失其形制,则无规矩,也就丧失了其存在的意义和依据。举一器而立形制,何乐而不为?举一器而立法度,何为而不举?失其形制,则无法度可宗,何得而别其器。无法度则失其序,必陷于乱,民则无所适从。举一人,天下治。举一器而天下序,何不为之?举器而法,治国本道。
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
宰予:字子我,鲁国人。有口才,以言语著名。仕齐为临淄大夫,与田常为乱,夷其三族。孔子耻之,曰:“不在利病,其在宰我。”
宰我问:“有仁德的人,如果告诉他说‘井里掉下了一个人’,他是不是会跟着跳下去?”夫子说:“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有仁德的人是可以前往救助的,但是不能陷自己于井中啊,虽往救何益。仁德之人是可以被人以正当的理由诳骗的,但是不可以被人欺昧、愚弄。”
朱子曰:“身在井上,乃可以救井中之人;若从之于井,则不复能救之矣。此理甚明,人所易晓,仁者虽切于救人而不私其身,然不应如此之愚也。”
井有人,往救,则为仁德之行。虽为救人,实则也是拯救自己的仁德,从而使自己不致深陷于“私”井。井中之人犹可救,“私”井之念无可涤。
不赴救助,失之仁德。即失井中之人,井上之人也必失其德。人而无仁,何言德行?仁者可欺,不可罔。以诡辩而捉弄、愚弄别人,既失之于促狭诡诈,也失其诚。其人虽未陷于“井”,而己自陷于“私”罔。所以,天下矫诳诡辩奸佞之徒当慎而戒之。
做人要有自己的信仰,在行为上要能够顺应变化,但并不是要放弃信仰而同流合污。一个有仁德的人,即使被时代遗弃也决无悔,但是决不能自陷于世俗的困扰。
真理就是真理,不需要辩驳。那种依靠辩解而获得人们接受的东西是靠不住的,也就在于想要说服别人的人的内心不踏实。仁就是仁,仁的精神无处不在,无物不附,为什么要以“井”为辞。“井”自有仁,何在于井上之人的行为,在于自己如何“打捞”。借口发难,是内心修养的不纯。如何摒除我们心灵的杂质,正是我们的仁德修养所要解决的问题。我们总会被自己的一些奇怪的想法左右,自以为更接近真理,于是自以为是,于是目无余子,于是辩驳诘问,这正是我们的悲哀。仁即仁道,是合乎人情至性至理的精神。仁就是仁,以仁人之心仁己,以仁己之心仁人。而不是借口外在的精神,要求别人如何做,仁的施行在于个人的自愿自觉。
仁的精神深存于我们民族的内心,如果井中真有仁而被陷,何须问,奔赴而已。孟子有“舍生取义”之训。这是我们民族传承久远的正义之气,也是中华文明悠久的内在品质。
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
夫子说:“君子广泛地学习传统道德文献,用礼仪来规范自己,其言行也就不可能离经叛道。”
程子曰:“博学于文而不约之以礼,必至于汗漫。博学矣,又能守礼而由于规矩,则亦可以不畔道矣。”
朱子曰:“君子学欲其博,故于文无不考;守欲其要,故其动必以礼。如此,则可以不背于道矣。”
让读书支撑我们的生命,没有什么轻而易举的方法可以代替勤奋的苦读,自己不努力是成不了大器的。“书不贵多而贵精,学必由博而致约,果能精而约之,以贯其多与博,合其大而极于无余,会其全而备于有用,圣贤之道岂外是哉?”明代董其昌说“行万里路,读万卷书”。穷其毕生精力,读好一本书,也真是一种成就。
爱因斯坦说:“我从来不记忆和思考词典、手册里的东西,我的脑袋只用来记忆和思考那些还没载入书本的东西。”是的,拘泥于已有的成说,那是宗教徒式的愚行。墨守成规决不会有新的创见,只能让僵化的思想扼杀我们的未来。创新发展并不是离经叛道,而是在不断的扬弃中勇于冲破藩篱,走向新的天地。
子见南子,子路不说。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
南子:卫灵公夫人,操行失矩,行为有失检点,为时人所非。
孔子不得已去见南子,子路愤然不悦。夫子正告他说:“我所否定的,也是天意都厌弃的,也是天地不能容忍的。(对于南子,你们没有必要这样固执偏见)”
朱子曰:“圣人道大德全,无可不可。其见恶人,固谓在我有可见之礼,则彼之不善,我何与焉?然此岂子路所能测哉?故重言以誓之,欲其姑信此而深思以得之也。”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积羽沉舟。”人言可畏如此。
大道载物,无所不容。大德许人,犹存其善。凡事只求问心无愧,天地自有公心。不必过分苛求别人,也不要人云亦云。凡事要有自己的立场,不要因为别人对某人某事的毁誉而毁誉,要有自己的主见,不要做谣言的帮凶,更不要在不明是非的情况下,主观臆度别人,将自己的思想强加于人。
应该全面地评价一个人,不要执着于一斑之见,对于任何人的评价,都应存有善心,不能以自己的苛刻标准一概否定别人,不能听信传讹而固执偏见。更不要沦为谬误与私见的同谋。别抬举自己,也别为难别人,更不要蓄意贬损他人。要给别人向善的机会。
子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
夫子说:“中庸作为一种道德标准,应该算是最高了吧!长期以来人们已经很少能够做到了。”
程子曰:“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自世教衰,民不兴于行,少有此德久矣。”
什么是中庸?中庸是一种哲学思想,又是一种道德实践的原则和待人处世的方法。最早提出中庸概念的是孔子,其后的儒家学者又不断地完善,使之成为一种政治手段。中庸的核心是要求人们把握适当的限度,以保持事物的平衡,达到“和而不流”(谦和但不盲从)、“中立不倚”(中立无所偏颇)的境界,从而使社会秩序稳定,处于高位者不骄横,处于下层者不背叛,最终实现对立的平衡和矛盾的调和。近人多认为中庸是折中主义,这就将中庸简单化了,偏颇。
《易经·蒙》:“蒙亨,以亨行,时中也。”《礼记·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时中:指立身行事,合乎时宜,无过与不及。中庸的精神就在于取其正反两方面的中肯意见,舍弃其过激的不当的因素,寻求事物发展变化的方向。就是合乎时宜,恰到好处。达到“由乎中庸,所以致用”的目的。
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
子贡说:“如果有人对百姓广泛地施与好处,又能赈济大众,怎么样?这样的人就可以算是仁德之人了吗?”夫子说:“不论做什么事,都能做到仁德,那一定是圣人了!像唐尧、虞舜这样的圣人尚且有人提出非议,谁又能凡事做到毫无瑕疵呢?凡是仁爱的人,自己想要有所建树,必先帮助别人成就事业;自己想要显达,必先荐引帮助别人通达。这样凡事做到推己及人,就可以说是得到了仁爱的真谛和方向了啊。”
程子曰:“医书以手足痿痹为不仁,此言最善名状。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莫非己也。认得为己,何所不至?若不属己,自与己不相干,如手足之不仁,气已不贯,皆不属己。故博施济众,乃圣人之功用。仁至难言,故止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欲令如是观仁,可以得仁之体。”
吕氏曰:“子贡有志于仁,徒事高远,未知其方。孔子教以于己取之,庶近而可入。是乃为仁之方,虽博施济众,亦由此进。”
人人都在追求进步,人人都在谋求成就自己,人人都想建立功名事业,人人都力求使自己的人生辉煌。因此,要有宽广的胸襟和博大的气度。支持他人,就是更好地发展自己。要想成就自己,还是先尽力成全别人吧。“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成全别人,成就的是自己的德行。品德高尚,自会得到世人的称誉。“水涨才能船高”,就是这个道理。不要总是想着自己,存心施与,虽善不赏,不要只沉湎于“予与取”的功利思想而无法息拔。只有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才能得到人民的拥戴。
“圣乎尧、舜!其犹病诸。”我们还是自己努力从细微处踏踏实实地做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