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德的修养是做人立世的根本。君子必须具备四种品格:行为庄重,事上恭敬,惠泽民众,秉持大义。君子是一种道德的标准,代表着理想人格的最高境界。
德行是有层次的,人品是有高下的,谁也不能否认,谁也不能武断地抹平其界限。
一部《论语》塑造了一个君子的形象,他具有为理想而献身的政治家气概;有循循善诱、诲人不倦的教育家容止;有执着好学、学而不厌的学者风范;有刚烈、正直的志士的节操。君子修炼的目标就是成为既有崇高理想又有完美人格的仁者、圣者。
子谓公冶长,“可妻也。虽在缧 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
公冶长:字子长。鲁国人。为人能忍耻。孔子以女妻之。相传通禽语。
南容:姓南宫。名适。字子容,谥敬叔。孟懿子之兄。
孔子觉得公冶长“是诚实可靠的,可以帮助他成家。虽然他现在身陷拘狱之中,但这并不是他自己有什么罪过呀”,就把女儿嫁给了公冶长为妻。孔子对他的兄长说“南容言行谨慎、有智慧,国家兴盛的时代,他不会被废弃不用;国家昏乱的时期,他也能够免除受到刑罚杀戮”,就把他哥哥的女儿嫁给了南宫适。
或曰:“公冶长之贤不及南容,故圣人以其子妻长,而以兄子妻容,盖厚于兄而薄于己也。”程子曰:“此以己之私心窥圣人也。凡人避嫌者,皆内不足也。圣人自至公,何避嫌之有?况嫁女必量其才而求配,尤不当有所避也。若孔子之事,则其年之长幼、时之先后皆不可知,惟以为避嫌,则大不可。避嫌之事,贤者且不为,况圣人乎?”
知人于役刑之时,识人于盛衰之世,是我们赤心诚挚的美好情操。荣盛不相忘,困辱不相弃,是心灵的高尚境界,是赤子的真诚情谊。俗语说: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这是客观的社会心态,也是合乎人情世故的箴言。但是,不能因此一味地攀附而不顾道义。任何一个时代,都有其符合于当时需要的社会主导思想,但是基本的人情真谛是永远存在而不可放弃的。一个人的个人行为或思想可能与这个时代不同或相抵牾,但是只要其人品纯正,我们就应该保持对他的正确评价,而不能做出墙倒众人推的恶行。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坚持做人的原则,是正直的人必备的品质。尤其是坚持思想的信仰,更是必须树立的行为准则。相信别人,也是自信的表现。能够荣辱与共,则是道德的崇高境界。秦穆公举五羧于贱役,而国家得以治理,商汤擢伊尹于仆隶,则盛世振兴。不以出身贵贱、成败、荣辱论人,乃识人用人之根本。
知进退之机,识达变之微,是做人处世的必备素质。面对瞬息万变的社会,任何个人的力量都是有限的,谁也无以改变历史,只能在条件许可的境况下对社会和历史产生有限的影响。即使是伟大杰出的人物,也不例外。自己所能够做到,也应该努力做到的就是保存自己。保存自己的生命,保持自己人格的完美。不论身处顺逆,能够做到不被埋没而为国家、为人民尽力,也能够做到安身立命,就是难得的大智慧,就有高超的大修养。
尘埃难掩美玉的高洁品质,盛衰自见其人格的高贵。对于任何人或事,都应当作出自己的判断,要有自己独立的立场,不因为众多的嘈杂声而放弃自己的歌唱,尤其不应该趋炎附势、盲目地附和别人。努力建立自己独立的人格精神和行为规范,忠实地奉行自己做人的原则。不因集体的失语而随声阿附,也不因大众的沉默而改变自己。
子谓子贱:“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
子贱:即宓不齐。字子贱。名不齐,春秋末鲁国人。孔子学生。其治理单父时,鸣琴不下堂而治。孔子称其为“君子”。后世追封为单父侯。
孔子说:“宓子贱真是一个君子呵!如果有人说鲁国现在没有可被称为君子的人,哪里又能找到这样的君子呢?”
苏氏曰:“称人之善,必本其父兄师友,厚之至也。”
追逐时尚和拘泥已有的成就,是懒汉们普遍的行为习惯和思维方式。
创新是发展的基本品质,不论我们从事何种事业,要做到有所建树,就要敢于在无疑处存疑。要有自己的立场和见解,并力求证明之。重要的是坚持,坚持到底,找到一个结果,也给自己一个答案。
师古不泥,信而存疑,这是求真务实的基本方法。
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
论穆公霸
子贡问道:“我这个人怎么样?”孔子说:“你呀,也是一个有用之器呵。”子贡又问:“是什么样的器具?”孔子说:“就像宗庙里的瑚琏。”
朱子曰:“子贡见孔子以君子许子贱,故以己为问,而孔子告之以此。然则子贡虽未至于‘不器’,其亦器之贵者欤?”
器有贵贱,才有高下。才具之美者,居庙堂之尊与处山林之野相差岂以万里计。子贡之才何其大,史载:鲁国面临被侵凌的危机,子贡请命出使,五年之间,五国各有变。然而,他只是个纵横善变、搬弄是非的政客,并不是真正的君子。所以孔子说:君子不器。器则非君子。别以为堂皇的外表下总有一颗善良的心,也不要被一时的聪明智慧模糊了我们判断是非的原则。
观子贡之所行,确非君子正道,非德之所为。纵横设谋,使势因导,转嫁祸端。故圣人之许精确不疑。君子之行,在于消弭战事,使天下安定,百姓乐业,岂忍心做出损害他人以利己的行为?所以,子贡只“器”而已,虽有大才,然其德行还未达堂奥。
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不知其仁,焉用佞?”
有人说:“冉雍有仁德但是不善言辞。”夫子说:“何必一定要善于辞令呢?快嘴利舌地在人们之间搬弄是非,必然常常惹人憎恶。做人如果不知道修养仁德,即使巧言善辩又有什么用呢?”
朱子曰:“仲弓为人重厚简默,而时人以佞为贤,故美其优于德,而病其短于才也。”又曰:“何用佞乎?佞人所以应答人者,但以口取辨而无情实,徒多为人所憎恶尔。我虽未知仲弓之仁,然其不佞乃所以为贤,不足以为病也。再言‘焉用佞’,所以深晓之。或疑仲弓之贤而夫子不许其仁,何也?曰:仁道至大,非全体而不息者,不足以当之。如颜子亚圣,犹不能无违于三月之后;况仲弓虽贤,未及颜子,圣人固不得而轻许之也。”
修养仁德是根本,语言是次要的,重在躬行。不论话语滔滔,讲到何种深度,总代替不了自己去做。这世间语言的泡沫已经很多了,并不能决定一切,任何美妙的语言都不能代替踏踏实实的行动,总有一些事是任何别的东西替代不了的,空谈毫无意义。夸夸其谈无助于仁德的修养,反而有损于做人的诚笃。
口齿伶俐,可逞一时之辩,收哗众取宠之效,但不可能得到人们长久的敬仰。只有仁德,才永远为人所景仰。时人却总是舍本而逐末,对人德才的评价,只注重于表面的第一印象,以是否有口舌辩驳之能而对人做出取舍。于是能说会道而无真才实学之徒,投机奔走于途,通达显赫,富贵骄奢,犹美其名曰推销自己;有德缄默,才高能干之人却报国无门,困处牖下,沦为贫贱,无所建树,虚度岁月。
子使漆雕开仕。对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说。
漆雕开:字子若,又字子开。孔子弟子。
孔子让漆雕开去做官。漆雕开回答说:“我还没有足够的自信。”孔子为此感到高兴。
程子曰:“漆雕开已见大意,故夫子说之。”又曰:“古人见道分明,故其言如此。”
谢氏曰:“开之学无可考。然圣人使之仕,必其材可以仕矣。至于心术之微,则一毫不自得,不害其为未信。此圣人所不能知,而开自知之。其材可以仕,而其器不安于小成,他日所就,其可量乎?夫子所以说之也。”
知其可为而为之,知其不可为而即止,必为智者。知其不可为而强为之,必取其辱。知人者明,自知者胜。漆雕开确是一个具有自知之明的智者。
取信于世,其仕必达。“未之能信”不可以仕。取信于民,非有德者不可以致。言行不足以信天下,何以为仕?人生的岔道口,多半摆着诱惑。要经得住考验,莫为一些暂时的利益所驱使,更不能为了眼前利益而毁损自己的美德。勇于摒弃急功近利、好大喜功的思想,做踏踏实实的努力,使自己的人格趋于完美。
所谓自信,就是不仅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也知道自己能干什么,更知道自己是块什么料。自信必建立在德行才能的基础之上。那种自以为天下第一而又不学无术者,虽也自信,但只是盲目地蛮干。诚信是成就事业的先决条件。讲求信用是做人处世的基础。要使人信服,自己就得讲信用,说话算数。只有讲信用的人,才能获得人们的尊敬和信任,也只有讲信用的人,才是自信的。信任别人,也就是对自己有信心。只有自信的人,在为人处世中才能够使消极的不利因素,变成积极的有利因素。
世间急功近利之徒太多,有谁能如漆雕开之自律?
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
夫子说:“我的主张如果不能被当政者实行,我就乘坐着竹木筏子,泛游海外。能够跟从我远游的,那时恐怕就只有仲由一个人吧?”子路听后心里很高兴。孔子接着说:“只是仲由武勇好义胜过我,但是却不善于裁度事理。”
程子曰:“浮海之叹,伤天下之无贤君也。子路勇于义,故谓其能从己,皆假设之言耳。子路以为实然,而喜夫子之与己,故夫子美其勇,而讥其不能裁度事理以适于义也。”
君子,在于乘时借势而动,否则便置身事外,明哲保身,不做不合时宜的无谓举动。
考究古人用世,得其时则行其道。“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是的,没有必要去解释,走吧,转身离去,离开这个地方,越远越好,远远地离开这世界,默默无闻,以终此生。
自我流放固然不幸,但是,毕竟是命运的转折。手够不到的地方就是远,但我们还有思想。而连思想的触角都伸延不及的地方则是远之又远。当我们转过身去,或许面对的就将是另一番天地。
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时也,势也,命也。
孟武伯问:“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问。子曰:“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也,不知其仁也。”
孟武伯问:“子路是有仁德的人吗?”孔子说:“我不知道。”孟武伯又问。孔子说:“仲由,一个拥有千辆兵车的国家,可以任用他率领军队,但是我不知道他是否有仁德啊!”孟武伯就问:“冉求这个人怎么样?”夫子说:“冉求呀,对于有千家居民的城邑或百辆兵车的卿大夫之家,可以让他承担管理之责。但是,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仁德。”孟武伯就又问:“公西赤怎样?”夫子说:“公西赤呀,穿着礼服,束起绅带,仪表端庄立于朝廷之中,可以让他接待宾客,办理交涉,应对得体自如。只是我不知道他是否有仁德啊!”
三子各有所长,皆为可取之才。然而,仁德如何则难以一时一事妄下判断,而三子犹未能显露出令人叹服的卓行,其德犹不能通达于世,故无所称。孟武伯之问,大而不当。圣人之嘉许具体而明了。看似答非所问,实因问之不当。有才不一定有德,有德者处世必尽其才。三子皆学有所专,学有所长,只是终未及于仁德之境。
人不论具有多高的才能,重要的是要有德行,人生的真谛就在于仁德的修养。纵使我们有通天彻地之能,但是如果没有可为人称道的德行,最终也必将是一个失败者。人生在世,功名大小、成败如何,这些都不重要,也都不能说明什么。我们要在这个世间立足,必须首先具备良好的品德。只有你真正拥有良好的品德,真正具有某种卓越的才能,别人才会关注你。未来的一切如何,我们都不知道答案。只有努力培养自己的德行才是唯一的途径。处于一个讲求实际的时代,凡事都以现实的功利为唯一标准,但是,仁德是永远的,使我们可以从容立于天地之间。
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孔子问子贡说:“你与颜回相比谁更优秀?”子贡回答说:“我又哪里敢奢望与颜回比高下?颜回听到一点就能推知很多,我充其量也只是能够由此及彼罢了,要想懂得更多就感到智力有所不及了。”夫子说:“你是不如颜回啊!但就能够有自知之明这一点来说,我也不如你呀。”
胡氏曰:“子贡方人,夫子既语以‘不暇’,又问其与回孰愈,以观其自知之如何。闻一知十,上知之资,生知之亚也。闻一知二,中人以上之资,学而知之之才也。子贡平日以己方回,见其不可企及,故喻之如此。夫子以其自知之明,而又不难于自屈,故既然之,又重许之。此其所以终闻性与天道,不特闻一知二而已也。”
老子说:“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能够知人,能够了解别人的人,才是有大智慧的人;能够认识自己,才是明白人。人们的眼睛总是盯着别人,很少回视自己。人们总是自以为比别人高明,以己之长较人之短,不论自己是否具备比别人高的才智或德行,总认为别人不及自己。但是,真正有德能的人,却总是看到别人的长处,深知自己的不足。
能够嘉许别人,但并不看轻自己,既不妄自菲薄,也不自以为是;既不盲目崇拜,也不刻意贬损别人以抬高自己;既不妄自尊大,也不自贬身价;既不跪着仰望,更不无端嫉恨贤能。具有超人的器识,是胸襟光明磊落的人,必然也会赢得人们的敬重。能够坦然地承认自己不如别人,必然是心胸开阔、有修养的君子。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朽也。于予与何诛?”
宰我大白天睡觉。夫子说:“朽烂了的木质即使雕刻出精美的饰纹来能有什么用?用粪土所筑的墙壁又能粉刷成什么样子呢?对于你,我还能有什么要求呢?”
范氏曰:“君子之于学,惟日孜孜,毙而后已,惟恐其不及也。宰予昼寝,自弃孰甚焉,故夫子责之。”
胡氏曰:“宰予不能以志帅气,居然而倦,是宴安之气胜,儆戒之志惰也。古之圣贤未尝不以懈惰荒宁为惧,勤励不息自强,此孔子所以深责宰予也。”
好逸恶劳,贪图享受,是庸人的本性。耽醉于享乐,消磨的只能是自己的生命,蹉跎的只能是自己有限的岁月。因为当有一天你突然发现自己老了,而且是突如其来的,什么成就也没有的时候,那时你再奋起已经来不及了,日薄西山的感觉是残酷的。白日梦是该早点清醒了。要成就人生,一切在于自己的努力。一切都得靠自己,从源头开始一点一点干起。古人说:君子能勤小物,故无大患。别人许诺的生活前景无论多么美好,都是骗人的陷阱。只有通过自己努力所得到的,才是实实在在的生活。谁也不会给我们美好的生活,除了我们自己的努力。天才出于勤奋,学习要持之以恒。任何技巧与手段都不能代替自己的努力。
昨天是不可留住的,今天是不能放弃的,明天是需要积累的。今天的平庸,是昨天蹉跎的结果,更是明天的悲哀。永远不应放弃自己。自己不努力,别人又能怎样呢?放弃了今天,就意味着又要失去明天的一切了。
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
夫子说:“先前我对待别人,听到他的话便相信他的行为;现在我对待别人,重视听取他的话,更重视考察他的行为,这是宰我给予我的启发,使我改变了以前的做法。”
胡氏曰:“听言观行,圣人不待是而后能,亦非缘此而尽疑学者,特因此立教,以警群弟子,使谨于言而敏于行耳。”
孔子说:“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以言取人,失之宰予。”
真正认识一个人,不仅要听他的言论,而且要考察他的行为,深入他的精神世界。不仅要看他的衣饰容貌,而且要考察他内心的思想境界,不能褊狭而停留于表象的直感。
一个人成就事业的起点很重要,对人才的爱护、陶冶与栽培,尤其重要。有很多人才,当他没有机会施展的时候,只能是被埋没终生。这既是个人命运的悲剧,也是社会的悲哀。
子曰:“吾未见刚者。”或对曰:“申枨。”子曰:“枨也欲,焉得刚?”
申枨:孔子弟子。
夫子说:“我还没有见到真正的刚毅不屈的人。”有人就说:“申枨就是一个刚毅的人。”夫子说:“申枨也有很多的嗜好和欲望,怎么能够做到刚毅不屈呢?”
程子曰:“人有欲则无刚,刚则不屈于欲。”
谢氏曰:“刚与欲正相反。能胜物之谓刚,故常伸于万物之上;为物掩之谓欲,故常屈于万物之下。自古有志者少,无志者多,宜夫子之未见也。枨之欲不可知,其为人得非悻悻自好者乎?故或者疑以为刚,然不知此其所以为欲尔。”
惟学而知方,以行其义;惟简而无欲,以遂其刚。
荀子说:“人生而有欲。”无欲即无生,欲望与人的生命一样是与生俱来的,人的一生都为欲望所纠缠,因欲望而苦恼。欲望本身无可厚非,只是欲望的层次和道德的境界不同而已,关键在于对待它的态度。有人肆意妄为,有人恪守规则。这世界上值得我们追求羡慕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欲望是生命延续的动力,没有欲望,就不会有需求;没有需求,就不会有发展。所以人的欲望也就没有止境。但是也要知道什么时候该回头,要有所自律,有所节制。不然,欲望发展成为贪婪,人就会在欲望中沉沦,迷失方向。
孔子说没有见到刚直之人,是因为这世间,奔走于途的皆是利欲之徒。惑于利,困于欲。欲则有隙,有隙则可乘,可乘则被制,何得为刚?“人到无求品自高”,人无所求则不阿。做到对一切名利无动于衷,才是真正的最高的定力。有所欲求,何得刚正?曾子也说:“求于人者畏于人。”人要真正做到“君子坦荡荡”,养成“弃天下名利如敝屣”,达到无欲无求的境界。对于我们庸常之人来说,能怀有一颗本分善良的心,淡泊名利、对人宽容,对生活不挑剔、不苛求、不怨尤,富不行无义,贫不起贪心,就是智慧。
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
子贡说:“我不愿意别人强加给我不愿意做的事,我也不愿意强制别人。”夫子说:“子贡啊,这不是你所能够完全做得到的呀!”
程子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吾亦欲无加诸人’,仁也;‘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恕也。恕则子贡或能勉之,仁则非所及矣。”
朱子曰:“子贡言我所不欲人加于我之事,我亦不欲以此加之于人。此仁者之事,不待勉强,故夫子以为非子贡所及。”又曰:“‘无’者自然而然,‘勿’者禁止之谓,此所以为仁、恕之别。”
在现代社会,人们讲求个性独立,讲究人与人之间的“界限”,此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古训也显得尤为重要。这是人与人交往的一个尺度,也是尊重他人的一种表现。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仅仅意味着“自己不喜欢的不要强加给他人”,也意味着能尽量了解他人的“喜欢”或“不喜欢”,不“强人所难”。
尊重对方的见解、立场、信仰,乃至生活习惯,是独立、成熟人格的体现。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子贡说:“夫子的道德修养是可以见到而效法的,夫子的文章也是可以得到而学习的。夫子对于人性与天理的奥妙的彻悟,我们却无从听得到啊!”
朱子曰:“夫子之文章,日见乎外,固学者所共闻;至于性与天道,则夫子罕言之,而学者有不得闻者。盖圣门教不躐等,子贡至是始得闻之,而叹其美也。”
程子曰:“此子贡闻夫子之至论而叹美之言也。”
孔子很少谈论人的本性问题,不讲天道,对天和社会的关系存而不论,只注重于仁德。反躬求诸己,以仁为核心。后世儒者都有或善或恶的主张,孟子认为人性本善,而荀子认为人性本恶。孔子之于人性与天道,并非无言,实则谨言。仅只说过“性相近,习相远”,而未做深究。潜心修持仁德,则恶自去。不论做什么事,抓住了根本,则其枝叶自顺。
道以无为体,唯君子得之于心。故孔子不以道语人,其所以语人者必以礼。礼的外在形式就是所用的器具所深含的寓意。天理、仁德,实则不可割裂。仁者体现天道,天道泽被万物。仁慈惠泽,天道形诸外物。天道唯仁,仁以致天。仁则达乎天道,仁必循乎天理。
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
子路听到好的德行,必定见诸行动。如果还没有付诸行动,则唯恐听到新的善行。
范氏曰:“子路闻善,勇于必行,门人自以为弗及也,故著之。若子路,可谓能用其勇矣。”
知而不行,非真知;行而未果,非有德。子路勇于践行,言行一致,实为可佩。
自古至今,无处不有夸夸其谈之人,到处都是浮躁喧哗之徒。其为政则虚报浮夸,泛“政绩”泡沫;经商则制假售假,赚昧良心钱财;修己则假文凭、假学历充斥文牍,欺瞒失诚。世途于今,这种现象也仍存在。
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孔文子:名圉。卫国大夫。
子贡问:“孔文子凭什么谥为‘文’呢?”夫子说:“聪敏好学,又能虚心向地位低于自己的人求教自己不明白的问题,而不感到耻辱,因此谥号用‘文’是可以的。”
朱子曰:“凡人性敏者多不好学,位高者多耻下问。故谥法有以‘勤学好问’为‘文’者,盖亦人所难也。孔圉得谥为文,以此而已。”
苏氏曰:“孔文子使太叔疾出其妻而妻之。疾通于初妻之娣,文子怒,将攻之。访于仲尼,仲尼不对,命驾而行。疾奔宋,文子使疾弟遗室孔姞。其为人如此而谥曰文,此子贡之所以疑而问也。孔子不没其善,言能如此,亦足以为文矣,非经天纬地之文也。”
不耻下问,谈何容易,尤其是身居高位者,自恃身份,自以为永远正确,总觉得高瞻远瞩、英明睿智,无所不通。自始至终透出的是一副居高临下、先知先觉、盛气凌人的指导神态,并无半点虚心与诚恳,周身所展示的除了傲慢与养尊处优、颐指气使的霸态外,只剩下可怜的虚荣与无知。由此可见,孔文子之“文”难能可贵,谥之为“文”名副其实,他是配得上“文”这个称号的。
不耻下问,不仅体现着做人的胸襟与修为,更有利于自身完善。
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
子产:即公孙侨。双姓太叔。郑国贵族子国之子。字子产,又字子美。谧成子。郑简公十二年(前554年)为卿,十三年执政。历定、献、声公三朝。时晋楚争霸,郑国弱小,处两强之间,子产周旋其间,卑抗得宜,保持无事。执政期间曾实行了农业、税赋、法令等一系列改革,曾平定贵族叛乱,使郑一时强盛。改革整顿贵族田地和农户编制,有利于农业生产,创立按“丘”征赋制度。把“刑书”铸在鼎上公布,不毁乡校,以听取国人意见,给郑国带来兴盛,世称其贤。
夫子认为:“子产在四个方面有君子的修养:立身行事,谦逊有礼;侍奉君上,谨慎恪敬;治理政务,惠泽百姓;征用民力,抚恤重义。”
吴氏曰:“数其事而责之者,其所善者多也,‘臧文仲不仁者三、不知者三’是也。数其事而称之者,犹有所未至也,‘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是也。今或以一言盖一人、一事盖一时,皆非也。”
民众,国家的根本。使之以义,则勇赴急难。伟人之所以成为伟人,就在于他忠于他所处的时代,在他的时代打上了自己的烙印,并由于他的影响,使历史的发展呈现出盎然生机。
执政就在于坚持原则,不要总是想着讨好任何人,或是给别人留下好的印象,这是大可不必的,谁也不可能永远得到别人的赞美,任何的评价都是暂时的,不可能留下永久的记忆,重要的是维护共同的原则,从而建立正确的尊严。只要你坚持了公正的原则,即使是由于你的坚持而没有达到目的的那些人,也能够谅解。如果随意出卖原则,那么到头来被真正出卖的是自己的人格。纵览古今,真正为老百姓所拥戴传唱的,就是那些坚持了原则的人,而不是投机者。
子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
晏平仲:夷维人。名婴。齐国大夫。春秋时齐国正卿,事齐灵公、庄公,相齐景公,以节俭力行,食不重肉,妾不衣帛。其在朝,君语及之,即危言;语不及之,即危行。国有道,即顺命;无道,即衡命。名显诸侯。
夫子说:“晏平仲很好相处,与其交往,时间越长久,越发现他令人钦敬。”
程子曰:“人交久则敬衰。久而能敬,所以为善。”
朋友之交缘于义,虽淡如水,久而弥笃,令人敬之仰之。平淡之中蕴涵的是人性的真情。
小人之交囿于利,虽如醇醪,久之则生怨,利尽则远去。热热切切的交往只缘于利益的维系。
往往在我们困难的状况下,给我们施以援手的,是那些素来平淡的人,只有他们还能说出一句公正的话语。而经常与我们在一起的人中,远远观望者有之,落井下石者有之。
人生能够保持一个永久的友谊,是幸福的。
子曰:“臧文仲居蔡,山节藻棁,何如其知也?”
臧文仲:臧孙氏,名辰。即臧孙达。鲁国大夫。
夫子说:“蔡文仲在家里养大龟,养龟的屋子斗拱上雕着山峦,短柱上画以水草花纹,他的智慧究竟如何呢?”
张子曰:“山节藻棁为藏龟之室,祀爰居之义,同归于不知,宜矣。”
为官一任,是造福地方,还是搜括居奇,这是历来都无法回避的问题。由此而留下了汗牛充栋的史料记载,有的人被后世称颂,有的人被老百姓唾弃诟骂。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云过有影。为官一任,留下的是什么,取决于在位时取走了什么。
山节藻棁实可乱真,策划者的心思可算缜密,当初实施时可谓煞费苦心,藏龟其间,谁能窥知。然而,世事难料,意欲盖之,其实弥彰。虽加粉饰,终不能尽掩天下之耳目。就如现实中的隐瞒与粉饰,虽然竭力掩饰装扮,但总会给人心虚的感觉。吹尽浮沙自见真。即使总结经验写得再好,再天花乱坠,也不能永远掩盖真相。时间总会还历史以真实的面目,即使时过境迁,终会予以清算。不论是以何种形式做出何种高明的遮掩与巧饰,狐狸的尾巴最终还是要露出来的。概莫能外,无人能够逃脱。任何人的智慧都不能与时间相抗拒。正应了那句老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试看现实之中,那些贪得无厌之徒,有哪一个最终逃得了惩罚?尽管他挖空心思,潜行诡秘,相互勾结,同盟互惠,但是最终也无所遁形。
历一个人在这个世间走过,不论成就如何,总会有点什么留下来。那么,我们留下的将是什么?是用智造福百姓,还是谋取私利?还请三思。
子张问曰:“令尹子文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已之,无愠色;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崔子弑齐君。陈文子有马十乘,弃而违之。至于他邦,则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之一邦,则又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
子张问:“令尹子文三次出任令尹之职,没有得意的神态和颜色;三次被罢黜,也没有流露出懊恼的怨气和不平的愠怒;对已实施的政令事务,必定移交新的继任者。您以为如何?”
放鲰知德
夫子说:“这是忠臣的行为啊!”
子张又问:“也是有仁德的吧?”
夫子说:“不得而知。只是忠守其职责而已,怎么能称得上仁德呢?”
子张问:“崔子弑杀齐国的君主。陈文子有兵车十辆,有马四十匹,但却遗弃他的君主,不战而逃,到别的国家去,说‘这里的执政者如同我们国家的大夫崔杼呵’便离去。到另一个国家,则又说:‘这里的执政者也如同我们国家的大夫崔杼呵’又离去。如此,您以为陈文子这个人怎么样?”
夫子说:“陈文子是清白的。”
子张问:“那么,陈文子是有仁德的吗?”
夫子说:“无从得知,他洁身去乱,是清白的,但是这与‘仁’又有什么关系呢?”
朱子曰:“文子洁身去乱,可谓清矣,然未知其心果见义理之当然,而能脱然无所累乎?抑不得已于利害之私,而犹未免于怨悔也?故夫子特许其清,而不许其仁。”又曰:“愚闻之师曰:当理而无私心,则仁矣。今以是而观二子之事,虽其制行之高若不可及,然皆未有以见其必当于理而真无私心也。子张未识仁体,而悦于苟难,遂以小者信其大者,夫子之不许也宜哉!”又曰:“于此,更以上章‘不知其仁’、后篇‘仁则吾不知’之语并与三仁、夷、齐之事观之,则彼此交尽,而仁之为义可识矣。今以他书考之:子文之相楚,所谋者无非僭王猾夏之事;文子之仕齐,既失正君讨贼之义,又不数岁而复反于齐焉。则其不仁亦可见矣。”
世途坎坷,虽然有腐败与不仁不义的现象存在,但是正直之士也大有人在。
如令尹子文者,不以个人荣辱进退为意,只以国家利益为重。如陈文子,洁身去乱以保持自身的清白。
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
季文子:姓季孙,名行父,谥文,鲁国大夫。
季文子每件事都经过多次考虑,然后付诸行动。孔子听到后,说:“只须再次思考,就可以去做了。”
程子曰:“为恶之人,未尝知有思,有思则为善矣。然至于再则已审,三则私意起而反惑矣,故夫子讥之。”
朱子曰:“季文子虑事如此,可谓详审,而宜无过举矣。而宣公篡立,文子乃不能讨,反为之使齐而纳赂焉,岂非程子所谓‘私意起而反惑’之验欤?是以君子务穷理而贵果断,不徒多思之为尚。”
做事过分小心,就将贻误时机。凡事之行,重于义而贵于断,勿多疑。多思虽则谨慎,然则自多疑惑,影响决断,陷于优柔,则必失去时机而废于义。三思,慎重有余,而失于决断,蔽于疑惑,损于大义。当然,绝不能只看到眼前而不顾及身后。如果只盯着眼前的利益,而不注意前后左右的种种利害,则必然会顾此失彼,甚至为居心叵测者留下可乘之机,一旦时机成熟,反戈一击,自己便会一败涂地,曾经获得的胜利也将烟消云散。
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一定的社会中,都必须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也要和各种各样的人发生种种关系,这中间当然就会有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之分,我们在解决问题时自然会因轻重缓急的不同而有所取舍,而这种取舍是否合理则往往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随时准确地把握时机。并且随着时间的变化、形势的发展,矛盾也将相互转化,如果不及时进行调整,说不定昨天的大赢家便成了今天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谁也不敢肆无忌惮地夸口自己将笑到最后。
子曰:“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宁武子:名俞,卫国大夫。其仕于卫文公、成公之时。
夫子说:“宁武子在卫文公时代,国家政事清明,他的智慧表现在无为而事,无事可做;在卫成公时代,国家历乱至于失国,武子不避艰险,周旋其间,尽心竭力,实在是不明智啊。他的智慧是谁都可以做到的,但他的这种力挽危势的不智之举却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程子曰:“邦无道,能沈晦以免患,故曰不可及也。亦有不当愚者,比干是也。”
朱子曰:“文公有道,而武子无事可见,此其知之可及也。成公无道,至于失国,而武子周旋其间,尽心竭力,不避艰险。凡其所处,皆知巧之士所深避而不肯为者,而能卒保其身以济其君,此其愚之不可及也。”
“欲知大道,必先知史。”唐代历史学家刘知几说:“史之为用,其利甚博,乃生人之急务,为国家之要道。”古代的仁人志士大都讲究出处进退。有道则辅,无道则去。有道而辅则惠民,是其仁德诚心的行为;无道而去则不为虎作伥,也同样是其仁德诚心的体现。他们的原则主要看国家是否“有道”。
社会总是在矛盾的运动中发展的,对立与统一的斗争常常交替进行。社会既需要变革,也需要稳定。而稳定的局面,是社会发展的条件。如宁武子,邦有道则无为;邦虽无道却谒其心力奔走斡旋其间,独撑危局。处身矛盾重重的社会动荡局面,受制于诸多政治势力,能够经略下去,并在均衡矛盾中有所作为,应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所做到的,很多人都没有做到。他自始至终都是所在时代唯一的“在场”者与撑持者。
尽管生活的细节各不相同,但是我们对痛苦的感知却是相似的。
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
孔子在陈国,说:“该回去了!该回去了!留在家乡的那些学生志大意远,皆可造之材,但是行为粗疏狂放,虽然文采斐然,却不知道如何持守中正,亟待指点栽培呵。”
朱子曰:“孔子周流四方,道不行而思归之叹也。夫子初心,欲行其道于天下,至是而知其终不用也。于是始欲成就后学,以传道于来世。又不得中行之士而思其次,以为狂士志意高远,犹或可与进于道也。但恐其过中失正,而或陷于异端耳,故欲归而裁之也。”
陵阳黑役
该回去了!该回去了!这世界是投机者的乐园,谦谦君子则格格不入。君子不患隐其姓而埋名于山林,患道之不行于世而身已殁。
回去吧!回去吧!回到埋葬着自己父母骨殖的家乡。那里青山绿水,那个太阳照耀下的村庄,那座青草萋萋的坟场,那里毕竟是给我果浆的家乡呵!
寻求新的位置,开始那更为长远的跋涉。何必在一条路上走到黑呢?大道朝天,各自去走自己的路,换个方向或许就是不朽。不必总是幻想着拯救世途。其实,任何一个方向上,都有太阳朗照,都可成就事业。
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
伯夷、叔齐:商末孤竹君墨胎初之二子。伯夷名允,字公信。叔齐名致,字公达。其父将死,遗命立叔齐。父卒,叔齐逊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齐亦不立而逃之,国人立其中子。
夫子说:“伯夷、叔齐不计较过去的仇恨,别人对他们的怨恨也就因此慢慢减少了。”
程子曰:“不念旧恶,此清者之量。”又曰:“二子之心,非夫子孰能知之?”
大度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怨何由不息?化仇为友,弭干戈而为玉帛,大智大勇大仁。耿耿于芥蒂之琐屑,天长日久,必致深仇,友邻为壑,于生何益?
生活的内容是丰富的,生命的长度是有限的。重要的是寻求此生的乐趣与美妙,使生命更为绚烂而有意义。何必囿于旧怨,耿耿于心,使自己的心灵总是受到怨恨的煎熬?既没有必要在意恩义之回报,更不该陷于宿怨之计较。天地辽阔,太阳朗照,放弃恩怨,让生命精彩,用此生建立天长地久的事业,让心灵轻松地迎接面对的一切。
子曰:“孰谓微生高直?或乞醯焉,乞诸其邻而与之。”
微生高:姓微生。鲁国人。素有直名。
夫子说:“谁说微生高率直?有人来向他乞讨一点醋,他家里没有,就去邻居家讨来而给予行乞的人。”
程子曰:“微生高所枉虽小,害直为大。”
范氏曰:“是曰是、非曰非、有谓有、无谓无,曰直。圣人观人于其一介之取予,而千驷万钟从可知焉。故以微事断之,所以教人不可不谨也。”
率直出于自然赤诚,而非虚假的逢迎,更不是为了博取虚名而刻意伪饰。
掠取虚伪的名声,这种曲意做作以盗名求售之人,能称得上直率吗?而世间这种虚假伪善之人却多的是。这种伪装的恶行需要警惕。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是则是,否则否,何必虚充其善?何必为区区虚名而损失自己的真诚?古话说:“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微生高的伪作,实在可怜。若令世间人都如此行事,则在哪里能够听到真话,在哪里能够见到真相,又在哪里能够找到真理?
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
左丘明:春秋鲁国人,曾为鲁国太史。与孔子同时代人。为《春秋》作传,成《春秋左氏传》,简称《左传》。并有《国语》传世。
夫子说:“满嘴的花言巧语、满面伪善的神色、行为过分的恭顺,左丘明认为这是可耻的。我也以此为耻辱。内心深藏着怨恨,表面上却同他表现得十分亲近,左丘明认为这种行为很卑劣无耻。我同样也耻于这样的行为。”
谢氏曰:“二者之可耻,有甚于穿窬也。左丘明耻之,其所养可知矣。夫子自言‘丘亦耻之’,盖‘窃比老彭’之意。又以深戒学者,使察乎此而立心以直也。”
当面奉承、背地毁损、口是心非之徒是可耻的,甜言蜜语的背后包藏着危险的祸心。
察言观色是必须具备的本领,是能否成事的首要条件。察言观色成了前行的通行证,巧言逢迎成为做事的入场券,前倨后恭成了进步的敲门砖。于是,趋炎附势之徒,溜须拍马之辈,就依靠着讲一些虚妄的、好听的话;装扮出好看的、讨人喜欢的媚态;做出对人很恭敬的样子,攀附权势,大行其道。此行径当为人所不耻,于内心深处存几分本真、几分纯净,乃能净化我们的心灵。
颜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尔志?”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颜渊、季路恭侍孔子身旁。夫子说:“何不谈谈你们各自的志向呢?”子路说:“我愿意把车马、衣服,与朋友共同分享使用,即使用坏了,也没有什么可惜或值得抱怨的。”颜渊说:“我愿意不夸耀自己的长处,不宣扬自己的功劳。”子路说:“我希望知道老师的志向。”夫子说:“我希望老人都得到很好的赡养而安享晚年,朋友能够互相信守誓约,年幼的孩子得到关怀。”
程子曰:“夫子安仁,颜渊不违仁,子路求仁。”又曰:“子路、颜渊、孔子之志,皆与物共者也,但有小大之差尔。”又曰:“子路勇于义者,观其志,岂可以势利拘之哉?亚于浴沂者也。颜子不自私己,故无伐善;知同于人,故无施劳。其志可谓大矣,然未免出于有意也。至于夫子,则如天地之化工,付与万物而己不劳焉,此圣人之所为也。今夫羁靮以御马而不以制牛,人皆知羁靮之作在乎人,而不知羁靮之生由于马。圣人之化,亦犹是也。先观二子之言,后观圣人之言,分明天地气象。凡看《论语》,非但欲理会文字,须要识得圣贤气象。”
仁德也是有境界的。圣贤安仁,颜渊不违仁,子路求仁。修养不同,其精神的境界是有所不同的。立志,是人生走向成功的第一步,是人生为之奋斗的远大目标,如旗帜,引领着我们前行。曾几何时,在许多个日落黄昏,我们用神往的目光伫望着我们的目标。那个充满对现实责任感和对历史使命感的宏大心愿,总是激励着我们,鼓舞着我们,常常令我们感奋不已。
知鲁庙灾
我们这个民族崇尚的是仁德,志向是生命与我们的约定。志向远大,但是成就志向的道路是很长的,需要经历生活的磨砺,只有经历了各种干扰而坚持到底的人,才有成功的可能。这种成功,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生活目标的达成,与仁德的修养相差不可以道里计。但是,做人,就是首先要从这平凡的生活开始,在这平凡之中培养自己的仁德。
子曰:“已矣乎!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也。”
夫子说:“算了吧!我还没有看见过一个人,能对自己的错误及时在内心自我审判、谴责啊。”
朱子曰:“人有过而能自知者鲜矣,知过而能内自讼者为尤鲜。能内自讼,则其悔悟深切而能改,必矣。夫子自恐终不得见而叹之,其警学者深矣!”
我们都是自己欲望的奴隶。我们总是“被迫”地投降于自己的欲望,为欲望所俘获。谁能够战胜自己?如果我们能够荡涤自己内心的杂念,那么天下还有什么事能够困得住我们呢?
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
夫子说:“即使是十户人家的小村落,也一定有忠诚守信如我一样的人,但是不如我好学善思啊。”
朱子曰:“美质易得,至道难闻,学之至则可以为圣人,不学则不免为乡人而已。可不勉哉!”
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之人。十步之内,必有芳草繁生。
天道正义总是存在的。希望总是美好的,重要的是要有好学的自信。